这青年一顿酣畅淋漓的输出,他自己倒是痛快了。
可是...
在他输出完的那一刻,不论是城上,还是城外,都突然静了那么一刻。
然后,大家便把探寻的目光,投注到了他的身上。
“呃!...”青年愣了一下。
接着,他面色大变。
这个时候,他也意识到:自己似乎干了一件极其愚蠢的事。
他若是不站出来,除了几个知道他字是‘汉德’的,其他人...
谁他么知道:他是这件家族伦理狗血剧的猪脚啊?
可现在...
在双方阵前,他当着数万人的面,勇敢地站了出来...
这个脸,也一下就露了出来。
......
想到此处,青年只觉:一股邪火从胸中涌出,直蹿到脸上,把脸憋得通红。
接着,他大叫了一声,直接双手捂脸,扭头跑了。
这个跑,不是跑到他统带的那支部队。
而是,直接跑下城墙,跑得无影无踪...
也就是说,当此攻城之战即将爆发的时候,守军中的一位实权军官,居然因羞愧,而扔下自己的部队跑了。
......
这小子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城头,就从城门楼子方向快速奔来,十几个顶盔掼甲的壮硕身影。
这些人到了后也不废话。
他们直接把从城垛口探出身子的五名将领摁了下来。
接着,一名满面虬髯的黑脸汉子,便怒瞪着五人,咬着牙道:“尔等要乱我军心乎?”
“你这黑脸的泼货...”一名将领梗着脖子,不服气地怒骂道:“不过是陆家的一个护卫罢了。
机缘巧合之下,才让你成了此地主将。
你...
你待怎地?”
“怎地?”黑脸汉子冷森地‘嘿’笑了一下,“尔等乱我军心,按律当斩!”
说完,他狠狠地一挥手。
随他而来的亲兵,立刻分出五人上前,拔出腰刀,狠狠地一挥。
“噗!噗!噗!噗!噗!”五声后,五道血箭,便从五具驱体中,喷了出来。
城头上原本散乱的气氛,立刻为之一肃。
黑脸汉子瞪着一双牛眼,扫视了一番四周后,冷声道:“再有祸乱军心者,这五人便是尔等下场。”
这时,又有一名亲兵上前,对着他耳语了几句。
“嗯!...”黑脸愣了一下,接着,便又‘唔唔喳喳’地怒吼了起来。
“彼辈,真乃不当人子也。”
“两军阵前,岂可如此儿戏?”
说着,他就指了指那个亲兵,“你!...带上十个人,在堡内找到他...,就地处斩...”
“是,将军!”
亲兵双手抱拳,躬身应了一声后,立刻带人离去。
看着亲兵离去,黑脸汉子还不解气。
他狠狠地踢了一下,脚边的人头,嫌恶无比地道:“来人,把这五颗狗头和他们的身子,都给我扔下城去。”
......
五颗人头和五具无头躯壳,从城上扔下来的时候。
城下的三百多豪门子弟,便勐地停止了哭嚎、劝降。
他们面面相觑,一脸的懵逼...
他们发现:自家的哭嚎,非但没有起作用,而且...,似乎是让城上亲朋故旧,直接送了性命...
他们即便会在之后的攻城战中,把性命丢掉,可那也是在之后...
他们现在不是,还好好地活着嘛?
可是,那些城内的亲朋们,只要响应他们的哭诉,貌似就要死在他们前面的...
这...
......
这里毕竟是战场上,没有时间给这些人发呆。
城上作为,已经表明了他们要坚守的态度。
因此,仅仅犹豫了一下,随队出阵的殷旦,便把手中利剑朝前一挥,厉声大喝道:“攻城!”
得到命令,混杂的豪门子弟中的监视者,立刻纷纷呵斥起来。
“抬起云梯!”
“抬起云梯!”
“往前快跑!”
“么的!...说你呢!...,快把云梯抬起来...”
谁都不是傻子!
这些被俘的豪门子弟很清楚!
只要他们扛着云梯,进入‘山右’堡的弓箭射程之内,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什么?
因此,所有人都在磨蹭着...
有人光是一个弯腰动作,就如同慢动作一般,足足费时十几息。
有的组,已经扛起云梯,朝前迈了几步,但看到:身后乌压压的人连动都没动,便又停了下来。
见此,混杂在他们中的监视者们,立刻挥舞大刀,疯狂砍杀起来。
“噗!噗!噗!...”
利刃入肉之声,不绝于耳。
“啊!...”
“饶命啊!...饶命啊!...”
惨嚎、讨饶之声,也是响彻一片。
最后,足足砍杀了数十人,这些监视者才罢手。
当他们再一次喊起,“抬起云梯,速速靠近城墙。”时,这些豪门子弟立刻麻立地扛起云梯,玩命地朝城墙冲去。
紧随其后的是,是二百辎重营的桀骜士卒。
再之后,则是殷旦亲自率领的五百本部士卒。
磨蹭了半天,攻城战终于打响了。
......
城头之上。
黑脸汉子面色阴沉地,看着城下涌来的人群。
当江东豪门子弟组成的云梯队,进入五十步内时,他突然一竖眉,大吼道:“放箭!...”
结果...
仅有十几支箭射了出去。
就算是这十几支射出的箭羽,也是软绵绵的,毫无力道。
甚至,其中的两支箭羽,在离城十几步,便无力地摔落了下来。
见此,黑脸汉子懵了一下。
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可紧接着,一股怒火又从他的心头蹿了出来。
城头上者两百多的弓箭手,居然敢当着他的面,抗命不尊?
想到这里,他瞪着猩红的双眼,如同要择人而噬般大吼道:“为何不放箭?为何不听我将领?
尔等可是觉得,我砍不了尔等的狗头?”
弓箭手们,手持搭着箭失的弓箭,一脸茫然,一脸尴尬,又一脸的不忿...
就在黑脸汉子即将爆发的时候,一名尖嘴猴腮,顶着一身皮甲的瘦小汉子,从弓箭手队列的另一端,呼哧带喘地跑了过来。
“将军!...,将军!...,且听我说...”
跑到跟前的瘦小汉子,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似乎有意识到了什么,便又赶忙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末将胡三儿,参见将军。”
黑脸汉子突然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都他么这时候了,你讲什么礼数啊?
他也不说什么,直接一伸手,就把瘦小汉子拽了起来,“说!你要说什么?”
“将军!...”瘦小汉子谄媚地‘嘿嘿’了一下。
接着,他可能意识到:现在不是拍马屁的时候。
便又换上了一副哀愁的表情。
“非是这些弓箭手不愿放箭,而是...,而是实在是不能放啊!”
“不能放!”黑脸汉子愣了一下,“为何不能放?”
“将军!这些弓箭手入营前,都是会稽郡吴宁县许家的庄户。
就连末将,也是许家的庄头。
说白了!
俺们以前,都是给许家种地的。”
“那又怎样?”
“将军,你往城外看!”瘦小汉子往城外指了指,“前面那几个抬着云梯的,可都是许家的少爷啊!
离得远一些,大家看不清的时候,放一放箭,倒也没什么。
可离得这么近,大家...
大家实在是不敢啊?”
“为何不敢?”黑脸汉子拧着眉头,大喊道:“你们现在不是许家的庄户,而是‘山右’堡的守卒。
他们也不是你们的少爷,而是正在攻城的敌军...”
“将军说得不错!”瘦小汉子一脸苦涩地道:“可是...
俺们即便是今日战败,又或者,被城外给俘虏了,最多也就是自己掉脑袋。
可...
俺们要是向许家的少爷们放了箭,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俺们留在许家的老小,可就都得没命了。
将军啊!...
你是没在许家待过,你不知道啊!
那许家,可狠着呢!...”
“你...”
瘦小汉子的一番话,好悬没让黑脸汉子喷出一口血来。
可是...
他自己也曾是豪门陆家的一名护卫。
所以,他深刻地理解,瘦脸汉子所说的一切。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他现在的处境,很有一些讽刺的意味。
‘长汀堡’陷落后,阳羡那里很快便搞清楚了原因。
为了防止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所以才临时更换了‘山右’、‘安府’、‘道左’三堡的守将。
而且,他们三个临来之时,不论是联军主帅,还是三人各自的家主,都一再叮嘱:不必顾虑被俘的各家豪门子弟。
但有豪门子弟来劝降者,即便是陆家子,也可直接斩杀之。
因此,进入‘山右’堡的黑脸汉子,信心很足。
只要不必顾虑那些被俘的豪门子弟,以三堡的防御,怎么也能和李横军周旋几日。
结果!
瘦脸汉子的一番话,让他勐地发现:江东联军所谓的防御,都是他么的笑话!
这仗,怎么打啊?
即便他换一批弓箭手,又能怎样?
说不定,换的弓箭手,又是别家的什么庄户...
而且,即便他想换,恐怕也来不及了。
经过这么一番耽搁,那些被俘的豪门子弟,早就已经把云梯搭在了墙头上。
肉眼可见之处,一些持盾操刀的彪悍身影,已经开始沿着云梯往上爬了。
看着城下的景象,再看看城头守军,因弓箭手未放箭而低落的士气。
黑脸汉子长叹了一口,然后无力地摆了摆手,道:“来人,竖起白旗!
我等降了!”
......
攻上城头的辎重营桀骜士卒,懵逼!
他们刚刚上城,守军便降了!
城下!
亲临前阵,指挥攻城的殷旦,也有点懵逼!
这...
刚一开打,守军只往外射了十几箭,就竖起白旗了?
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是,又由不得他不信。
因为,仅仅片刻之后,‘山右’堡的堡门,便轰然而开。
然后,一员顶盔掼甲,满面虬髯的黑脸汉子,便亲自打着白旗,走了出来。
在他的身后,则是长长的,已经放下兵刃的降卒。
......
中军处。
李横也有点懵逼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时,身边的贾诩,却是长叹了一口气,感慨地道:“主公,我们有些低估那些豪门子弟了。
它们的作用,似乎比我们所想的,要大得多。”
“文和说得甚是!”李横略显感慨地点了点头,“虽不知堡内具体发生了何事,但猜,也能猜得出一二...”
说到此处,他又摆了摆手,笑道:“算了,不猜了。
不管此堡发生了什么,过一会儿,一问也就知道了。”
......
一刻钟之后。
把前沿诸事略做安顿的殷旦,立刻带着‘山右’堡主将--黑脸汉子,急匆匆地赶到了中军。
在土台上见过李横后,他立刻指着土台下的黑脸汉子道:“主公!此人便是‘山右’堡主将--陆戈。
他原本是阳羡陆家的一名护卫。
‘长汀堡’陷落后,阳羡的江东豪门便断定:此堡是被永安严家家主次子--严明所劝降。
为避免再发生此类事情,他们便临时更换了‘山右’、‘安府’、‘道左’三堡的守将。
这陆戈也是因此之故,才有机会出镇一方。
此人原本还想着,凭借‘山右’堡的坚固,同我军好好周旋几日。
结果却是...”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下,语气中满是哭笑不得地,把‘山右’堡陷落的经过,叙说了一遍。
李横与贾诩对视了一眼。
两人的脸上同时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如此说来...”李横接着道:“那陆戈之所以纳降,却是因为那三百余豪门子弟的缘故?”
“正是如此,主公。”殷旦点了点头,道:“那陆戈对末将言说:他之前虽斩了,在城头呼应城外的军校,但那几个只是没有城府,擅自出头的蠢货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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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军中豪门子弟众多,谁知道有多少人,是和城下的豪门子弟有关系?
江东的这些豪门,彼此之间的关系,极其错综复杂。
有恩怨,也有情仇!
若不是局内人,极难理得清楚。
而他身为守城主将,当此临战之时,又哪里有时间,有经历,来清理这些事情。
可是,若是不把这些关系理清,不把与城下豪门子弟有关系的军校,从军中清理出去,他又如何能守城?
甚至,不要说守城了。
一旦开战的话,他项上人头能不能保住,都是两说。”
“所以...”李横笑了笑,说道:“他便索性投降了?”
“正是如此!”殷旦点头道:“而且,他不仅自己投降,他还要亲去劝说‘安府’、‘道左’两堡来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