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蒙古、色目人,听与中国人为婚姻,不许本类自相嫁娶,违者杖八十,男女入宫为奴。”
“禁止胡服、胡语、胡姓!”
“禁回教!”
······
陕西,西安府更名长安府,长安城东面临潼县,就在骊山脚下,县内有许多回人村庄。
整个陕西,回民过百万,而在整个西北陕甘宁回民不下二三百万之多,虽然数量还不及汉人,但是其数量已经非常巨大。
回汉因习俗等问题,素不相睦,时有摩擦。
县衙前,新任县令派人张榜告示,宣达朝廷最新旨意。
“早就该如此了!”
县衙八字墙前,几名汉族士子看到这告示后,十分高兴,大声的诵读起来,引来许多百姓围观。
一位老秀才捋着胡须道,“这不是新鲜事,都是当年太祖开国后所订之制啊,想不到二百多年后,绍天帝又重新颁布了。”
“绍天帝那是英明类似太祖,自然得维持太祖制度,那些色目人元朝时就欺压在咱汉人头上做威作福,咱太祖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结果还是对他们太仁慈了。如今倒是在咱地盘上,跟咱争斗,太不像话。”
有人问,既然当年太祖颁布过这样的旨意,怎么这现在还有这么多回回?
老秀才道,“那是因为当年成祖靖难之时,乃是以北攻南,麾下许多回回色目,所以后来便对回回又放开一面,甚至允许他们引导外教人与回回通婚后改姓回教,这才导致二百多年后的今天,这西北都快被回回占据了。”
从明初开始,西域回回不断内迁,到正德年间,已经达到一个很惊人的数量,嘉靖后虽渐趋平静,可仍未停止。
入居内地的西域突厥诸部回回,见于记载的就有十五六万户之多。在大明朝,回回虽然失去了在蒙元时代占据的优越地位,但他们通过回教,婚姻丧葬饮食等统一,与汉族有严格的分明,而且在几百年时间里,他们也基本上以汉语为主,却又是大分散小聚居形式,始终与汉保持着隔离。
他们通过不断的迁徙与组合,在此时全国范围内已经形成五大聚居区,西北聚居区,云南聚居区、中原聚居区和华北聚居区以及江南聚居区,其中人口聚居数量最多最明显的就是陕甘地区。
陕西回回数量超过百万,占人口总数起码一成五,而甘肃回民更多,超过了两百万,占甘肃人口一半以上了,甚至可能达到了五分之三。
人口的大量增加,尤其是聚居模式,以及人口占比的提升,让西北的回回几乎完全转为了族内通婚,其次就是回教经堂的影响力更加扩大,他们更加排外。
因为是大分散小聚居模式,所以数量最多的陕甘地区,回回也基本上是以村落的方式分散聚居,一个个的聚居点,与汉民相邻。
这种模式与岭南的土客村庄相邻而居类似,因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汉回村庄比邻而居,矛盾冲突越来越严重。
回庄报赛演戏,不准汉民去看。汉庄演剧,也贴告条,不准回民去看。
若是有汉回小孩子跑去看戏,或是有人跑去别族售卖瓜果等,就会被对方殴打撵赶。
而有时相邻两个回汉村庄,为了争夺水源等,更容易爆发集体械斗,这种械斗打起来非常激烈,甚至可能会引发附近周边许多同族村庄加入,双方死伤惨重。
而回民好斗,他们自己回教这些年也有新老教派之间的矛盾。
从唐代时大食东征,回教东传,此后数百年来,中国境内的回教其实基本上都是逊尼派的,都承认四大哈里发为正统,在中国境内的是其分支底格目派,底格目派是最早传入中国的新月教派,又称老教派,他们的教义相对保守和温和,并不主张积极的扩张。
形成守旧传统,反对标新立异,坚持按老规矩办事,倾向于汉地本土化,教立了教坊制组织,他们还比较重视文化教育,在寺内开展经堂教育。他在中国近千年,受中国传统文化影响很深,他们的教派礼仪中甚至引入了许多汉族的风俗习惯,相对温和保守。教坊的组织形式是“三掌教”制。由领拜伊玛目、讲经宣教的赫蒂布和呼唤礼拜的穆艾津(宣礼师)组成。
但是明末时,受叶尔羌汗国的影响,苏菲教派传入。
苏菲教派又被称为神秘主义教派,叶尔羌的黑山派、白山派都属于苏菲派,苏菲派准确的说是苏菲主义,而不是如底格目一样的教派,相比起传统守旧的底格目派,他们更激进些。
这些年许多苏菲派的人在西北传教,他们被统称新教,而新教里又有各个不同的派别,在中国,他们被称为新教门宦,新教门宦越来越多,甚至大门宦里又分出了新的门宦。
新旧之争越来越激烈,而新旧激进的教义,也让回汉冲突加剧。
传统守旧温和的底格目派入中国千年,都与汉族相安无事,但随着新教的各个门宦迅速发展,加上明末整体社会秩序的崩塌,使的如今陕甘变成了一座活火山。
回教中的伊玛目、阿訇等,本来只是教里的老师,类似于其它教的牧师、和尚等,开始并没有赋予特殊地位,也没有特殊要求,他只是一个老师,可心娶妻可以生子,也可以经商谋利,还可以做官当差,不必穿特殊的服饰,这与儒家的夫子倒是类似。
在元代,他们就被称为回回大师,在明朝,也被称为老师夫。
大明的汉人接受以四书五经为核心的私塾教育,而回民则建立起兼具有私熟和寺院特色的,以回回十三经为主的经堂教育。
阿訇们就是经堂的老师夫,他们在回人中是少数能识文断字,是有学问的人,也是精神和文化的导师。
在地方乡里,他们就相当于汉人里的士绅族老们,在百姓中威望很高,时间久了,这些阿訇们就出现了世袭地主教长。
形成了回回里的门阀,其特点就是阿訇们拥有的威名权力大,他们以地主身份收租,还通过念经盘剥教徒,通过世袭相传,代代积累,这些教长便形成了门阀。
陕甘新教就有四大门宦,地位无人动摇。
不过这种现状,也引的一些回人不满,于是有人创立新的教派新的门宦,另起新旗帜,主张只诵默经文,不需要交羊、布这些给教长,于是在明末这个哪哪都乱哪哪都天灾兵祸不断,大家都受困受穷的时候,各种新教派极受欢迎。
几乎只要有人站出来登高一呼,自称是从圣地朝圣回来,得到什么圣谕建立新派,立马就会有很多人拥护支持,这种情况,那些大小门宦自然不肯,于是便会指责这些人是异教徒,号召回民攻击。
双方经常会因为新老教派之间的矛盾,发生械斗。
这使的陕甘地方的形势就更乱,加上之前农民起义,后来顺军攻占陕甘,再又清军入关攻夺陕甘,再到吴三桂据陕,米喇印、贺弘甲据甘,各方你来我往的交战,夹在中间的汉、回百姓也都遭受其乱,更是加剧了混乱。
在这种局势下,地方府县也基本上失去了地方控制权,下面的回回新教之争斗殴也好,汉回之间械斗也罢,根本管不了也没人管,加剧了形势的恶化。
而米喇印丁国栋他们举旗叛明后,更是到处传贴,号召西北回民起来造反,要让甘肃成为甘肃人的甘肃,要在西北建立一个回回国。
一时间,越发混乱了。
临潼县有不少回庄,现在已经发生过好几起回汉村庄械斗了。
其实明末时已经有很多人对于回回有了提防,如早年陕西巡抚曾上疏奏报,称回回左道惑众,律有严禁。如回教不敬天地、不祀神,另定宗主,自为岁年,党羽众盛,济恶害民,请概令出教,毁其礼拜寺。
甚至在朝堂上,有许多大臣眼里,回回与汉族别无二致,他们说汉话穿汉衣,所以认为回回不过是一小部份具有特殊宗教习惯的汉人而已。
绍天朝的从龙元勋顾炎武,更是直接上书,说惟回回守其固俗,终不肯变,结成党伙,为暴乡间,以累朝之德化,而不能训其顽犷之习。
只是到了晚明后,大明朝内忧外患,回回虽已成患,但却还排不上朝廷最当急的,一拖再拖,结果就被放到一边顾不上了。
直到农民起义席卷天下打进北京,东北女真一步步杀进关中,大明朝也还没能腾出手来顾这些。
只是大家也没想到,朝廷终于出手了。
吴三桂交出兵权,征召入朝,朝廷已经派来了总督、巡抚,又有御营入关,各府县官衙也都陆续有新官上任。
这新知县一上到任,就颁了此告示,汉民们纷纷围观叫好。
眼下回汉冲突厉害,特别是在米喇印的传贴挑动下,更如干柴浇油,有点火星子就着。
以前回汉争斗,官府基本上不管。
现在终于有人管了。
县衙内,新知县赵炳正在与县丞、县尉、主簿,还有各乡镇的乡镇长、保长,巡检,县团练营的大小官员们议事。
“报,老爷,出事了。”
一名班头进来禀报。
“何事?”
“灞桥镇打起来了,好些个回汉村庄大械斗,已经死了几十人了,还在打,四面的回汉庄子的人都还在往那边赶,有回回已经喊出口号要夺取灞桥,占领临潼,响应米喇印。”
知县赵炳一听,啪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这还得了,赶紧召集团练,并向省巡防警备营报告请援,还有向长安上报。”
“县尊,区区村庄斗殴,咱们自己解决就好,用不着直接捅上去吧?”一名吏目还劝说。
“哼,闹这么大,还大事化小?这什么时候?圣人的旨意白贴了吗,既然敢顶风作案,还敢勾结叛军,那自当严厉打击,一网打尽,要快,要狠。”
赵炳甚至都没问因何而起的械斗,既然回回都已经敢喊出占领灞桥镇攻占临潼县,响应米喇印的大逆不道口号,那还问什么,先剿灭了再说。
“取本县棉甲、鸟枪和腰刀来,本县要亲自上城督防。”
赵炳是秀才出身,但当初是在御营军队里做过文官副职的,打仗他可一点不怵。
披甲提铳上城墙的时候,他才询问起因。
事情也不复杂,就是之前吴三桂占据关中时,招募了不少兵勇,其中有回也有汉,后来蓝武关吴三桂交出兵权入朝,他的兵马被朝廷大部份遣散了,部份则收编整顿其它军中。
有一些回勇散归渭北,路过临潼灞桥,据说是偷了小张村的一只羊吃,结果被村民发现,双方起争执。
因为小张村是汉庄,于是更加愤怒,直接叫来村民围住那几个回勇,让他们加倍赔偿,他们不肯,于是争斗中,直接把几个回勇打死了,有两个逃脱,跑到附近回庄求救,回庄的村民过来讨要说法,小张村的村民们骂他们是贼,还要他们赔羊钱,甚至要他们赔受伤汉民的汤药费,争执不下,双方又打了起来。
回民没打赢,又死了两个,逃回回庄后,立马联络附近的其它回庄,本来因为经常回汉械斗,附近的回庄也都是互相帮助,一方有难,四方帮助,十分团结。
这下灞桥镇的许多回庄都闻讯赶来,那边小张村也没坐等,一面向府县报官,一面也广发英雄贴,邀请亲朋好友,附近汉庄帮忙。
两边于是爆发更大械斗,当天就又死了十七个回回,汉庄也死了好些个,后续赶到的回回开始纵火焚烧了小张村,连妇孺老弱都没放过,直接就屠了村子。
小张庄的青壮都在外面战斗,哪料后院起火,愤怒之下,也冲到隔壁的一个回庄,冲进去便也屠了庄。
战斗升级,开始演变成互相毁灭的攻击模式,从群殴械斗,变成生死之战。
赵炳听完,站在城头,眺望临潼方向。
“从现在开始,立即封锁县城各门,组织团练衙役,还有城中青壮汉民,立即把城里的色目回回都给控制起来,敢持械反抗者,就地杀无赦,若能听令束手就擒者,先关入牢中。”
“快去,要快!”
“派人重点保护好衙门和仓库。”
“谁敢持械上街,立毙!”
赵炳毕竟是在军中呆过,很清楚这种暴动一发生,很难控制,虽然长安就驻有御营,潼关也有,蓝田也有,但临潼县城没有御营,也没有省营,一旦城里也乱起来,到时可能玉石俱焚。
必须得快,必须得果决。
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是否会伤及无辜了。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先控制局面再说。
“立即全城戒严!”
“所有色目人必须呆在家中,不许上街,上街者立杀无赦!”
“告示城中汉民,各自守好门户,若有色目人袭击,许可自卫。但不许私自上街,更不许趁机抢掠杀人,违者,事后必究治论罪。”
灞桥镇,暴动在迅速蔓延。
“回子勾结甘肃叛军,打死一回即少一贼!”
回回也传贴杀人,派人联络各回庄,召集所有青壮集合,攻打汉庄,还要攻打城镇。
一日间,就有七八个回汉村庄被互相屠灭,数千人被杀。
上万回回聚集,围攻灞桥镇。
午后,回回围攻灞桥正凶,突然大地震动,天地都为之一暗。
西面一线黑潮涌至,一面红旗在前高高飘扬。
驻扎陕西的御营第十九镇提督,皇帝义子朱鹏飞亲率兵马从长安城杀到了。
看着围攻灞桥镇的黑泱泱回民,朱鹏飞面无表情的在马上拔出了戚刀。
“持械者,杀无赦!”
骑兵营催马发动冲锋,铁蹄如雷,猛的就撞进了回回背后,犹如烧红的铁钎插入了黄油一样轻松刺穿。
一击之下,本就是草民乌合之众,顿时大败而逃,哪挡的住御营骑兵的雷霆一击。
御营四面掩杀。
当天,灞桥镇外,第十九镇阵斩三千余级,俘虏一万余,灞桥镇解围,第十九镇继续追击扫荡,又连破多股暴动回民,再斩千余级,俘虏万余。
击溃了几路聚集回回后,朱鹏飞下令扫荡回庄。
敢执械顽抗者,杀无赦!
跪地投降者,免死,不论老少皆捕捉集中关押起来,听候处置。
当苏菲新教压制了守旧的底格目派,变的激进的时候,其实这一天必然会到来,新教各门宦的纷争不断,更加剧加速了这一天到来。
只是他们也许也没想到过,他们不过是被米喇印他们所利用,或许他们也想借米喇印举兵造反这一机会,顺势效仿叶尔羌国一样,在西北建立一个回教国家。
可他们并没有想到,虽然西北乱了很多年,虽然明军御营刚入关中,但此时大明御营对他们而言,那不是一个维度的对手。
他们选在这个时候发起圣战,不过是让那些人送死而已。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