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之人,皆是耳聪目明之辈,更何况对方得意又张狂地吐出“放箭”二字,使人听不见也难!
七尘揪心地借着微弱的光线打量着马车,内壁并无十分坚硬之处。
莫说数百支箭,便是数十支,也足以将整辆马车射成个刺猬!
即使他们能杀出重围,那扶言呢?颜公子呢?
“乒乒乓乓”的声音传来,七尘再顾不得多想,朝帘布外大喊:“悬铮,快进来!”
伴随着外面两声炮竹声响,一个人影滚了进来。
悬铮亦下意识地确认了贯承溪安好,吊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到了此时此刻,有些事情也不需要瞒着别人:“主子,我已释放了信号弹。”
现下,就等着人来救了!
只要他们还能撑!
“咣当”一声,马车狠狠地一颠簸,扶言直接被撞到头,发出一声闷响。
“嗖嗖”——
马车中箭声不断,每一下,车身都会微震。
一下接一下,有些箭都穿透了木板,露出来一小截。
七尘焦急地看着马车内壁,拳头紧握,眼看着木板的缝隙越来越大,光线渐渐地照射进来,他一咬牙,欲上前抱住贯承溪:“世子,属下愿当肉盾!”
孰料贯承溪只是稍稍地抬了抬左臂,按下七尘的手,语气沉稳:“不必。”
不必?
都到这种危急关头了,再等下去怕是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自家世子果然还是那个世子,生死关头,还如此的……临危不惧!
可当下不是临危不惧的时候!
箭羽无眼啊!
七尘宁愿自家世子贪生怕死一些!
对了,还有颜公子!颜公子的话,世子当是听一些吧?
“颜公子,您快劝劝我家世子,我死了无事,若……”七尘转向颜之卿,话还没说完,便被阻止。
颜之卿一言难尽地看了眼七尘:“或许,你把嘴闭上,大家的命会长一些。”
七尘见颜之卿动了动唇,转向贯承溪,点头道:“世子,您看颜公子也……”
说着说着,话音戛然而止,七尘惊讶地看向颜之卿,这一个两个爷怎么都这么淡定?
外面可是铺天盖地的箭雨啊!若救兵一直不到,怕是马车要由“刺猬”变成“筛子”了!
……
蒙面黑衣人的头目冷笑地看着嘶鸣挣扎的马,以及箭痕累累的车厢。
相信再过不久,下面的马车里便是横着的五具尸体!
什么风流俊俏、浪荡不羁的南颜太子?什么飘逸出尘、才冠三梁的贯承溪?
不是很出众吗?不是很目中无人吗?
看你们到黄泉路上,还会不会走得波澜不惊!
男人拿捏着声音,继续道:“快点射!谁若是拿下他们的狗命,便重重有赏!啊哈哈哈哈哈哈……”
整片树林都飘忽着男人诡异的笑声,与这箭声呼应,听起来惊心动魄。
男人忘我地笑着,他几乎已经幻想到未来的仕途,没有了碍眼的、挡道的,怕是再无令人忧愁的事情了!
何其快哉!
笑着笑着,男人忽地发出一声惊呼,不可置信地看向胸口,一支箭露出一小截来,箭上还在滴血。
窒息的疼痛感将他包围,他晃了晃身子,直接从树上摔下去,翻滚了两圈,额头正好碰到一双冰冷的黑色靴子。
巨大的疼痛将他压得喘不过气,男人紧紧地蹙着眉,艰难地看向来人:“你……你是谁?”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围来一些人,手脚利索地将树上的蒙面人一一射下,那些蒙面黑衣人连痛呼都没来得及发出,便个个心口中箭,被一击毙命,全程不过一瞬。
也不知是痛得还是吓得,男人的脸色大变:“三、三箭齐发?”
所有人皆是三箭齐发,干净利索,一击必中。
这、这分明是……
“你你、你是司、无、洛?”男人的嗓子几乎沙哑,提到名字的时候,声音轻的不能再轻,可依旧掩盖不了他的惊讶程度。
被唤作“司无洛”的男子邪魅一笑,用鞋尖踢了踢男人的脸:“没错,公子我便是训练三箭齐发孩儿们的爹爹,让老子亲自来抓你,你不亏。”
“带走!”司无洛将靴子拿开,无多余废话,双手背到身后,转身便走,丝毫没留意远处草丛中的一道人影。
男人内心还震惊着,忘了逃走亦或再说些什么。
蓦地眼前一晃,男人被人揪着衣领腾空跃起,往相反的方向跃去。
“左护法,人被劫走了!”
一声惊呼。
司无洛脚步一顿,霎时间转身,看着那抹将要消失的背影,也跟着腾空跃起,啐了一口:“娘了个腿儿~的,孙子哪里走!看爹爹我不把你抓回来喂野狗!”
“是爷爷。”底下一众射箭手纠正道。
司无洛不耐烦地摆摆手:“唉都一样都一样。”
“爹爹好走。”二十个射箭手点头齐声道,下一瞬闪退。
若不是蒙面黑衣人们全部倒地,怕是每人会相信方才这里来了人。
*
七尘环顾着马车,盯了一小会儿确认没有箭羽飞来时,悄悄地挪开帘布处的木板,露出一小条缝隙,向外眺了眺,发现站着的倒是一个没有,躺下的倒是一片。
“呼~”七尘轻呼着拍了拍胸脯,“好险!世子,我们安全了。”
悬铮直接掀开帘布,看着树下横七竖八的蒙面黑衣人,皱了皱眉:“不是我们的人。”
与此同时,树林里又出现了一阵异动。
下一瞬,数十名身负刀剑的人出现,这些人依旧身着黑衣,不过没蒙面。
为首的黑衣人对着满是箭羽的马车单膝行礼:“主子,贯允来迟,求责罚。”
贯承溪语气微凉:“那些尸体处理掉,这件事你去查,三日后给我结果。”
贯允点头,神色恭谨:“是。”
贯承溪看了悬铮一眼,悬铮意会,随即坐到马车外面,扬起马鞭:“驾~”
看着远去的马车,车子的外形隐隐有些扭曲,贯允十分歉疚:“快看还有没有活口!”
也不知是哪路的人,箭箭穿心,根本没有留活口的打算。
贯允盯着这些人的伤口,若有所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