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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尘等得焦急,实在克制不住才跑了过来,却被自家世子的那句话惊得合不拢嘴。

这……他是不是应该回避?

七尘低着头这般想着,贯承溪已然大踏步地与他擦肩而过,留下吃得津津有味的颜之归与他对视。

“我……”七尘艰难地开口,“……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颜之卿将剩下的最后一块蜜饯放入口中,满不在意地拍了拍手,将美味的食物吞下,邪魅一笑,走到七尘身侧,略有神秘:“……听说死人的嘴巴才是最严的。”

闻言,七尘身子一抖,不敢直视颜之归,倒不是怕他,而是忽然想起自家世子的眼神……

他闭了闭眼。

接着听见极轻极轻的一声笑。

七尘抬眸,眼前已空无一人,他下意识地转身,目光落到大摇大摆的颜之归身上,摇了摇头,自己真是想多了。

自家世子怎么会……有那种癖好?

马车内。

贯承溪已经恢复了面色,自顾拿了本兵器集锦翻看着。

时不时地提笔在书卷上做标记。

颜之卿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倒不是讶异他的涉猎范围,只是在北贯国与南颜国胶着之际,任何有关军队的事物都会过于敏感。

而这兵器,恰恰是各国御敌的重要作战工具。

寻常人不了解的是,一个简单的兵器,看起来平常无比,实则各有精妙机关。

兵器的构造、重量、暗藏杀机的绝技,对于作战的士兵来说,都极为重要。

打造好了,便如锦上添花;打造不好,便是多此一举,甚至会因不合理或被敌人识破而命悬一线。

总之,贯承溪此刻翻看的兵器书籍,对颜之卿来说,实在是敏感至极。

气氛有些凝结。

“喏,喝口茶解解腻。”贯承溪的视线未移开,只伸出修长的手指捏起案桌上的茶杯,递给颜之卿。

指的自然是那蜜饯。

颜之卿微勾唇角,抬手接过,轻轻摇了摇,看着微微荡漾的水波,笑道,“看这么入迷,竟也不回避我?”

“放心,茶已温,未放毒。”贯承溪语气不变,让人摸不透心思。

颜之卿抬头一饮而尽。

马车平稳前进,二人再无交谈。

过了许久,七尘才堪堪扯住缰绳,隔着帘布,低声道:“世子,辞尘溟庄到了。”

贯承溪淡淡地“嗯”了声,才缓缓地收起兵器集锦,抬眸,视线落在起身下马车的颜之卿身上:“纪卓堂打娘胎里带来的病,医治多年都不见成效。……城南孙大夫,好医术。”

颜之卿下车的脚一顿,复而转首,神情颇有些认真:“你的意思是纪卓堂的身子有好转?那纪夫子定然欢喜。”

贯承溪盯着颜之卿的背影,看了片刻,眸中浮现出一抹若有所思来。

这一边。

颜之卿疾步迈入辞尘溟庄,径直走向扶言的房间。

房门紧闭。

颜之卿直觉不好,就在她猛然推门的同时,一道白光倏然划过,她利索地侧首,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钉入门框,与她相距不过一指。

颜之卿将门框上的匕首拔下来,顺势将门关上。

扶言的房间十分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一个衣橱,和一张床。

由于方才用了最大的气力,扶言此刻跌倒在地上,手臂上缠好的纱布隐约有血迹渗出。

“公主?”扶言的眸子有些惊讶,语气却微弱,“这么快就下学了?方才没……”

“没伤到我。”颜之卿蹙眉,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探了探,目光越来越清冷,“你受了很重的内伤,内力也削减了三成,发生了什么?”

扶言悄悄将左手背到身后,一贯冷漠的脸终于有了些变化:“我的伤不算什么,休养几天就好了,只是……”

还未将话说完,颜之卿便用匕首的手柄戳了戳他的左臂,力度不轻不重。

果然听到扶言一声轻哼。

颜之卿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扶言的眼神有些不自然,欲开口再解释什么。

“行了……”颜之卿将匕首丢在桌上,看着扶言艰难地扯着嘴角,一言难尽,“你别笑,我害怕。”

扶言:“……”

颜之卿倒没再询问什么,只是俯身,将扶言小心翼翼地扶起来,看了眼浸满血的纱布,再看了看他面无血色的脸,直接命令:“你先躺好,从现在开始,不许踏出这个房门一步,直到我回来。”

“公主!”扶言看着即将踏出房门的颜之卿,焦急地喊道,随即受不住地吐出一口鲜血。

颜之卿见状,立即快步折返到他跟前,迅速出手,定住了他身上的两处穴位。

“亏你跟了哥哥多年,内伤如此严重,还要再犯急火攻心这种低级的错误?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说,你的伤,拖不起。”

扶言强撑着摇头:“他、他们有三股势力,一种是试探我,没想……没想置我于死地;另一种出手便是杀招,只求一击毙命;最后一种,似乎只是掩人耳目的要杀我,最后却将我……放了。”

颜之卿的脑海中不自觉闪过贯承溪那句“城南孙大夫,好医术”那句话。

“好,我知道了,你先好好休息。”颜之卿转身离开,顺便带上门。

内力损伤,本就耗费心血。

精练武功的人都知道,想要练就顶级的武功强者,十二成内力便是巅峰。

内力程度,由一成向十二成逐渐增加,难度也会越来越大。

通常情况下,武者由一成内力练就二成内力,也就月余,最差的也才半年。

只是从七成内力开始,越往上走便越难,大多数人都要花费几年的时间,甚至十几年、几十年。走火入魔者,至死不变者,更是不稀有之。

也因此,内力损伤就很严重了。

更何况,扶言直接被损伤三成内力。

扶言的武功内力已然到达十成,数遍武林高手排行榜,高出他的也不过十人而已,可想而知,这次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至少,能惊动十强中的高手,便不可小觑。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呢,颜之卿冷笑。

*

纪府。

纪夫子一回府,便听到纪卓堂精神转好的消息,被纪管家扶着,激动地朝府里走。

这几日,纪夫子为了纪卓堂的病没少费心,除了从太医院的太医那里探求消息,更是医书时刻不离手。

不知为何,府里的人将其照顾的处处妥帖,纪卓堂的身子还是不争气的越来越虚弱,以至于在太学院直接昏倒。

就在纪夫子苦苦挣扎,绝望不已的时候,一位民间大夫揣着一个小木盒自荐而来。

民间大夫是一位中年男子,体态富裕,只是衣着十分朴素,衣摆处有着明显的褶皱,看起来穿得有些年头了。

纪夫子在大街小巷贴的悬赏名帖多了,上门治病的人也多。

因而在他看到来者是这样一位平平无奇之人时,就要管家将人轰走。

江湖大夫多了,骗人的更是不尽有之,他们是迫切需要大夫,可也不至于什么人都用。

至少,穿着不甚讲究的人,隐含了捉襟见肘的家境。

若真是神医,不至于那么寒酸。

就在纪管家要赶人时,来人只淡淡一笑,寥寥数语便将纪卓堂的病症说的透彻无比,甚至并不像急于骗钱而力证自能之人。其表现出来的举止气度,不由令纪管家愣神。

也因此,纪夫子多给了来者一个机会。

也幸好是这么个机会,才让他不至于错过什么。

“孙大夫怎么说?”纪夫子已然对那位来者颇为敬重,言语间也是信任无比,“卓堂他,是不是能被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