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二批闹事的
男人一双晶亮眸孔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了一番洪玥,须臾冷笑喘气道:“你都不知道我是谁便把我家里拖,可见楚生那厮身边的人简直个个蠢钝如猪……”
“那我能怎么办,”洪玥一听他这话就来气,皮笑肉不笑地嘴皮子利索回怼道:“那要不您自个走出去死外面去,而且最好死得远远儿的,我若不看见自然也就不会出手把你这白眼狼捡回来,便也算不得你口中所说的,蠢钝如猪。”
男人似乎没她能扯,身上不知哪处伤口开始作妖,整张让鲜血染红的苍白面庞上瞬时汗如雨下。
握着剑的手腕一虚,软剑便直直掉在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声响。
与此同时,男人整个终于体力不支地直直往后摔了去。
好在洪玥眼疾手快,长腿一勾身后长椅,正好让这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想着要杀这个要宰那个的男人稳稳当当跌在椅子上。
又费了好一番劲,洪玥才将他重新拖回榻上。
洪玥动作尽量轻缓地小心翼翼褪开男人破烂得不成样儿的外衣,露出了里面各种大小不一的伤口。
有枪伤,剑伤,刀伤,斧伤,还有好些她从来没见过的伤口,形状尤为怪异……
有的已经结疤,有的却还在往外冒着鲜血。
明明看着挺健康的古铜色皮肉,却偏生被这些伤口映衬得分外触目惊心。
“哥们你这是让人一路追杀着长大的啊,这么多伤……·”洪玥拿着帕子,面对着血津津的一片胸膛却不知道应该要从何处下手,总觉得不管怎么样都像是在其上面再徒增疼痛。
犹豫半晌,洪玥决定还是先从伤口不是那么严重的胸骨上开始。
刚要去擦,手腕却让男人一把握住:“楚生的走狗,别碰我——”
说完又是一阵猛烈咳嗽。
洪玥无奈叹了口气,一脸我该拿你这“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白眼狗该怎么办。
无需使用过多力气,洪玥便挣开了男人手腕,自顾替他擦着血迹解释:“前些年的确人穷志短地吃着那畜生的米,不过现在我早已经和王府断绝了一切来往。”
洪玥给他处理着伤口,“你若信得过我,就让我行善积德一回,若信不过,你现在就可以走,我绝对不拦你。”
“不过,”洪玥笑了一下,“至于你出去后还能不能碰到我这么个大善人,那得全凭老天爷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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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洪玥的话起了作用,还是男人已经没有过多力气挣扎,他就这么老实安静地让云儿请来的郎中处理完了伤口。
云儿送着郎中出门去后,已经换上干净素白中衣的男人爬起来半靠在床背上,偏头看着忙前忙后的洪玥。
片刻后冷冷淡淡问:“恩人贵姓?”
洪玥正清洗着给他用得鲜血染红的手帕:“免贵姓洪,洪玥。”
男人怔了会儿,哼笑一声:“早些年听说楚生取了个叫洪玥的孤女为妻,却让他给金屋藏娇了起来,整座古潇城得见其容者,屈指可数……”
“没错那就是我,”洪玥大大方方承认:“不过不是金屋藏娇,而是柴房禁锢。”
“……我原先以为你和楚生夫人大概是重名而已,”男人挺惊讶地略一挑眉,那声嗤笑也不知是在针对谁:“没曾想你就是本人。”
这事洪玥也不知道应该要怎么说,理论上考虑,他一开始的以为也没什么问题。
“那你呢?”洪玥扭头看着他,眼神里多出了几丝戒备:“你又是谁?”
男人那双眼睛仿若两汪清澈却漆黑不见底的潭水,唇角笑意瞧着尤为森寒,半晌才散去:“无名小卒,祝羡玉。”
“无名小卒?”洪玥兀自笑了一声,转身走近床榻边,微微弯下腰去盯着祝羡玉的眼睛。
“小女子便是才学疏浅,”洪玥说,“又因为长期被关在王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以至于整个人都很孤陋寡闻。”
祝羡玉安静没说话。
洪玥扬了扬嘴唇,“可即便如此,也从没听说过什么无名小卒能在身上种这么多伤。”
祝羡玉掀起一点眼皮,算是在回应她的注视:“正应为是无名小卒,又不甘画地为牢,什么事都想要去掺和掺和,奈何实力在为今这乱世间实在排不上什么名,所以才屡次让人家追杀得如今日这般狼狈。”
祝羡玉嗓音实在太好听,低低沉沉的,听着总带着些不自制的慵懒与清冷。
洪玥琢磨,看在这么好听的嗓音份上,她可以不往里出查户口了。
再者她不过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要想在这种乱世设定的修真小说中好好活下去,前提条件便是少掺和那些打打杀杀的事儿……·
洪玥想着,正待要开口问祝羡玉替他请郎中花出去的两锭银两准备什么时候还,楼下忽然便响起了云儿一声慌乱的“你们干什么”。
洪玥眉目微凛,顾不得祝羡玉这边了,起身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洪玥离开后,祝羡玉伸手拿过来倚在塌边的软剑放在手中细细摩擦着剑柄,盯住脸盆中已经略微带上点血红的温水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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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玥问询小跑下楼来的时候,正见四五名粗壮汉子不管云儿拼命阻拦,气势汹汹着往她那间小厨房里走。
而靠近屏风的一张桌子前,一身水红广袖留仙裙的徐芊芊,正在雨娘的伺候下闲逸吃着葡萄。
洪玥霎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干嘛呢——”洪玥大声呵斥住往厨房里挤的汉子,疾步上去把云儿往自己身后护住,拦在他们面前:“谁让你们过来的,给我滚!”
“是我让他们过来的,”徐芊芊的白嫩葱指掐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也不看洪玥,只专注在自家葡萄上:“听闻姐姐的凉粉客栈生意甚是红火,做妹妹的想着,怎么也得拿点礼物过来道个贺吧,如此才不是失了礼数。”
徐芊芊声音很不错,温温柔柔的。
偏生给洪玥说话时,总会带上点有意无意拖长了的尾音,让她听着莫名十分厌烦。
“你要道贺便道,”洪玥忍住怒意,面色清冷地看着她:“让人往我厨房里钻是几个意思?”
“看看有没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啊,”徐芊芊一脸的单纯无害:“比如什么毒药啊之类的。”
“妹妹都听说啦,”徐芊芊故作惋叹道,“哎,虽说今日砒霜之事是场误会,可姐姐你那名声到底遭受不住几回糟蹋,不如让妹妹替姐姐查看一下厨房,省得你被人下套了也浑然不知。”
云儿在一旁听得怒意四起,嘀咕着说了一句:“只要你不存那份心,还能有谁会找月月姐麻烦。”
“放肆,”云儿话音刚落下,徐芊芊身旁的雨娘便骂开了:“什么贱东西,徐姑娘说话时,岂容你这个丫头插话!”
“那你又是哪路货色?”洪玥将分外犀利的目光转向雨娘,口吻冰冷生硬:“你主子和我谈着话,岂容你这小小婢女插嘴。”
语罢,见雨娘欲言又止一番却不敢再说些别的以后,洪玥又面向徐芊芊:“徐芊芊,白天那些来客栈闹事的人是你找来的吧?”
徐芊芊把指尖捏起的那颗葡萄放进玲珑朱唇里细细嚼着,约莫葡萄嚼碎吞下后才不紧不慢开口:“月月姐,你可知随意诬陷他人,是要被扭送官府的。”
徐芊芊一脸傲慢地整理着发髻,“何况我乃宣王府未来的女主,你这般狂口方言,可是在一心一意给自己找劫难?”
“那好吧,面对你这全王府最位高权重的女人,”洪玥微微笑了一下:“我一介草民是没办法的了。”
“不管是不是你找的人,”洪玥扯了一丝笑,态度还算客气,“这次就权当你送给我的贺礼,妹妹这份心意难能可贵,姐姐这边收下了。”
徐芊芊略有些得意地点头笑了一下:“姐姐这般大度,倒显得妹妹有些小人之态了。”
云儿看得牙痒痒,却偏生不能做什么,一双眼睛瞬时急得蒙上了层水雾。
却见洪玥不言不语地收掉脸上笑意,面无表情走近徐芊芊面前,伸手慢慢抬起她吃了满盘的葡萄皮,忽地就往她那张胭脂粉黛不知抹了几层厚的俏脸狠狠扇了上去。
“啊——”徐芊芊尖叫着站起,顾不得招呼洪玥了,手忙脚乱去拨弄那沾了满脸的葡萄皮。
雨娘亦是慌乱地给她清理着满脸葡萄皮和汁水,猝不及防地膝弯处便受了洪玥一腿,整张脸重重磕桌角上,鼻血霎时彭涌而出。
云儿见状,赶忙上去趁机在雨娘屁股上狠狠踹了两脚。
洪玥一把抓起地上雨娘发髻,将她整个人甩了出去:“滚!”
吃了这等亏怎可轻易离开,徐芊芊大喘着粗气,几乎是暴跳如雷地狂喊厨房门口那几个还在发愣的壮汉:“一群饭桶,愣着干嘛,给我打死这两个小贱人!今儿要不将这两人剥皮抽筋,你们也别回王府了——”
壮汉们让她几句嘶吼震回神,一一拔出腰间佩剑朝洪玥和云儿劈了过来。
云儿大叫一声,慌乱间推出一张桌子去格挡,那张桌子直接被劈成两半。
前厅一片混乱。
两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再怎么拼命躲闪,也总归要吃点亏。
再这么下去非得被砍死不可。
匆忙之中,洪玥将云儿往门口推了一把,自己则拦住一追而来的壮汉朝她喊:“去找人来帮忙……·”
洪玥还未说完,便觉后背一阵锥心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