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宇航见霂璃转眼盯着自己，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鼻子：“我？！”
“怎么可能？”霂璃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我说你老板。”
“我老板？！”杜宇航比刚才还要震惊，“我老板这么牛的吗？”
“你老板什么身份你不知道？”
“我知道啊，大名鼎鼎的路家大法师，强得一匹，可是强就能跟地府要人吗？”
霂璃有些无语：“那你只是知道冰山一角，路家哪有这么简单？你老板是路家大公子是吧？那他一句话天上地下都得给他几分薄面，赶紧带着凌小姐办事去吧。”
杜宇航还是杵在原地没有动，眼睛瞪成铜铃，嘴巴夸张地张着。
“我老板……这么牛？！”
霂璃咔一声按了一下食指关节，清脆的响声里充满“再废话我揍你”的警告。
杜宇航很会看脸色，连忙闭了嘴看向别处，但想了想接下来的行动对策，不多久他又转回来道：“可是我老板很不好说话，万一他不愿意怎么办？我劝不动他啊。”
霂璃挑眉：“你不是专长谈判吗？”
“那是对正常人，我老板那种……”他不禁看了莫语一眼，莫语权当没看到，并不想回应这个话题。
霂璃没注意杜宇航这个小动作，抿着唇想了一阵，看杜宇航实在没什么底气的样子，信了他的话。
她便伸手往莫语肩上一拍：“那你跟着去。”
“我？！”莫语直感觉祸从天上来，“和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现在站在食物链顶端你知道吗？他们路家人有求于你，这么点忙能不帮吗？他敢说个不字我回头就撤销那约定。”
“那你自己去找他。”
“这不一样，你得多和各方势力打交道，不然以后……哎等等，你俩是不是有仇？”
霂璃突然从莫语的表情里看出猫腻，话锋一转问道。
莫语很是心累：“没有，不熟。”
“真的假的？”霂璃看莫语不耐烦到要翻白眼了，愣是不信她这话。
就在她想追问下去时，凌安赋的声音传来：“那个，如果让大家为难，能否仅替我和歆儿代为引荐？请求的事，我会尽力一试，不为难各位。”
凌歆忍不住劝凌安赋道：“够了，爸！您不需要为我奔波，我早就习惯阴间的日子！
犯错弥补是应该的，任凭什么样的遭遇都不是我伤害无辜的理由，这不是您从小教我的道理吗？我只想这辈子还清所有的债，干干净净，也不希望您再为我付出什么代价，您付出的已经够多了，够多了……”
凌歆说着说着，潸然泪下，想到凌安赋为此而干过的冲动事，心痛得几欲崩溃。
凌安赋却坚定得倔强，依然向着霂璃两人，眼里充满乞求。
霂璃耸耸肩，看向莫语：“你看。”
莫语不禁低头狠狠揉着眉心：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怎么霂璃一副非自己不可的架势？
她埋着头沉默，赵月茹感觉她是打心底里在抗拒，倒不是不想帮学姐，好像单纯不想接触那个大法师的样子。
她不明白个中缘由，也不想逼莫语，又不忍心看凌安赋父女俩这般悲惨，自己也纠结起来，然而就在这时，她听得莫语重重一声叹息，随后抬起头来。
“走吧。”
凌安赋微怔，很快反应过来：“不必劳烦，还是我们……”
“没必要，这不是什么大事。凌姐姐本性不坏，如果能行善积德将功抵过，造福的不仅是她自己，也是世人，这也比她独自受罚好。我会尽力帮这个忙的。”
凌安赋眼里闪过欢喜，连声道谢：“那歆儿就拜托高人了！”
眼看着又要鞠躬，莫语给了杜宇航一个眼神。杜宇航马上拉住人，再也不撒手，不让他有下一次鞠躬的机会。
凌歆看看莫语，又看看凌安赋，脸上却没有丝毫欣喜。
她看着凌安赋道：“那爸爸您……”
凌安赋轻轻一摆手：“我一把年纪了，死了也是个老头鬼，不需要为我担心。我会到警局认罪，不知道我生前自首，到了阴间会不会‘减刑’？哈哈，不过都没关系，如果那位大法师真的愿意帮助歆儿，歆儿你要记住，替爸爸我的那份功德也做了，爸爸也就安心了。”
凌歆还是不能接受，看向霂璃：“那能不能再请法师……”
凌安赋马上“拉”住凌歆：“不能贪得无厌，不能提太过分的要求——别人本来没有义务帮助我们，明白吗？
歆儿乖，再听话爸爸的话一次，爸爸只要看到你好好的，就心满意足了。爸爸想你做一个好人，希望你能对这个世界有贡献，即便是以现在这种形式。再说这事不一定能成对不对？高人愿意帮忙已经是万幸了！”
凌歆两拳紧握，满目是泪。
霂璃见状摇了摇头，也忍不住道：“三界有三界的法则与秩序，凌姑娘，不是我们不愿意帮忙，而是我们确实力所不逮，即便路法师愿意，也不能随性向阴间要人，这是不被三界秩序所允许的，你一个已经是例外了。
而且令尊尚且健在，生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做出弥补，是可以减轻在阴间的惩罚的。人生在世每一个细节都能指引并改变未来，这也是为什么世间任何宗教，都教导人们多行善、少作恶，凌姑娘你不必过于忧心。”
凌歆闻言再也没有说话，看着凌安赋，看到他眼里对自己满满的期待。
行善积德吗？将功补过吗？
她其实一度对人间失望，对人性失望，她唯一的寄望是能洗干净手上的鲜血，千年也好，万年也罢，即便永生不得停歇，只要别让她也变成自己所痛恨的那些人，只要能偿还自己伤害过的无辜者与他们的家庭。
但是现在想想，是啊，自己承受责罚又有什么用？杀人道歉是没有用的，这对被害者与他们身边的人一点用处也没有，最后能抚慰的，只是自己不安的良心罢了。
如果不能让受害者复生，她只有弥补他们家人。如果连家人也无法补偿，她帮助、拯救其他人，或许是最有用的方法，而不是自己默默受罚。
想到这里，凌歆也明白了父亲对自己的期盼，大概也是如此。
凌歆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愿意帮助自己，但这一定不是谁都能有的机会，她又深思了片刻，终于决定顺应凌安赋的心愿，朝着莫语几人深深鞠了一躬：“那就有劳各位了……谢谢你们！”
而这一次她的鞠躬，几人再没有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