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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英寿虽然在市府工作,但很少见副市长王林。主要原因一是他跟着主管农林口的赵副市长,在下面的时间比在上面多。第二则是赵晓波和办公室与王林不在一层。陆英寿知道王林不甚待见他,也就不往前凑了。市委市政府人事调整后,身为北城区长的父亲专门跟他谈了一次,陆英寿刚进市府时,陆天光几乎每周都跟儿子谈心,现在却谈得少了。

“这次人事调整,你有什么看法?”

“一些当时立场不坚定的受到处分------”

“你在市政府二年多了。跟着赵晓波也一年半了吧?就这点见识?”陆天光有些不满意,“在政界混,跟人是第一位的。赵副市长是个实干家,但没有多少前途。抓农业也不会做出多少成绩。你能想像亩产在三年内翻番吗?但工业文教口则不同。这回你们王院长可是出彩了。你和王林是师生,经常来往吗?”

“不,基本没有来往。”陆英寿当然记得在学校时王林对他的处分。

“那怎么行?王副市长的老子是个副部级京官,而他岳父的能量比其生父大的多。这样的出身,关键时候是有人为此说话的。你不要记得以前在学校那点小事。还有,你那个同学叫,叫荣飞的,和程恪关系不一般。我提醒你,不要轻易招惹他。”陆天光自明华贸易北阳公司成立仪式结束,便打听了那个被程恪叫上坐车的小伙子,发现竟是跟儿子在大学闹过矛盾的那个小子。陆天光不关心之前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打架?年轻时谁不打几架?如果荣飞是个一般人,儿子整他出气也就罢了,但现在这个荣飞不是一般人。他作为北城区区长,也没有和程恪同乘一车的荣幸。程恪的性格陆天光是了解的,崖岸高峻,很不随和。在那种场合,叫秘书将荣飞叫上车,关系绝不一般。

“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大学时荣飞曾搞了一个净化器的发明,要挟德国人,影响到大众与SH的合作,程恪那时是主管教育的副市长,来学校做过荣飞的工作。他们就是那样认识的。”这件事当时在北阳工学院传的很神,当时在校的学生几乎都知道。

“傻小子,你怎么不早说?”陆天光混迹官场多年,算是胡友荣一系的干部,曾研究过程恪的升官历程,陆天光认为程恪的快速升迁与北阳汽配有直接的关系。市里准备上一个重车项目,已经给计委和省里打了报告,程恪是具体的推动者,很难说和当初的汽配公司没有关系------什么样的关系最铁?陆天光自身的经验认为,系于共同利益的关系最铁。荣飞的年龄是最大的疑点,陆天光根本不相信荣飞背后没人,可是手头的资料就是这么告诉他的,荣飞没有直系的官场背景。现在不过是北重的一个科长(陆天光调查时如此),程恪看重他什么?

“英寿,你的缺点就是自高自大,总以为自己了不起。或许是因为我?告诉你,你父亲不过是北阳一个区长,一个处级,在区里也是二把手,这样的官在G省一抓一大把。我此生能不能升为副厅还在两可之间。现在中央对干部的知识化年轻化越来越重视,我没什么优势啦。看看人家王林,不到四十岁已经是正牌子的副市长了。俗话说,三十岁前看父敬子,三十岁后看子敬父。陆家的前途就在你身上,你能靠你妹妹来打天下?”

陆英寿只有一个妹妹,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

“我费尽力气将你送进市府机关,是希望你靠的领导近一些。没想到你尽然连昔日的师生关系都不会利用------”

陆英寿感到汗颜。

“请爸爸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这天他给赵晓波取一份文件,在电梯里遇见王林。当时王林还相跟着两个人,有说有笑的,看上去王林心情不错。他顿时想起父亲的话,等王林出电梯,陆英寿便跟了出去,“王市长,我不知道该叫你市长还是老师?”

“嘿,什么意思啊?”王林和陆英寿不惯,但因为荣飞的事,两次处理眼前这个精干英俊的小伙子,加上其父陆天光的因素,对陆英寿是认识的。“你小子,就在办公厅,一次都没来我办公室,你说叫老师还是市长?”

“对不起。来办公厅工作前,爸爸教育我不要随便和领导攀关系。您来市府任职,没敢找您------”陆英寿跟在王林后面,来到王林的办公室门前。

“怕我什么?”王林已经进了办公室外间秘书的屋子,见陆英寿仍跟在后面。他对陆英寿其实没什么更多的恶感,当初主要是为酬功才有意的偏向荣飞。

“过去我犯过不少错误------”

“少年荒唐也属寻常啊。”王林走进自己办公的里间,指指沙发,“坐吧,是不是找我有事?”

“不打搅您工作吧?我是想跟您说说荣飞的事。过去我们在学校闹过一点误会------”去年夏天在公交车站因张昕挨了荣飞的揍,陆英寿曾准备找回场子,自忖不是荣飞的对手,又不能走官场的路子,托人找了社会上的人实施报复,谁知所托之人打听回来,直接拒绝了:这个人我们惹不起,他是虎子的朋友。陆英寿问谁是虎子,那人说你连虎子都不知道还在北阳道上混啥?陆英寿只好暂时压下报复之心,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古训劝慰自己。今天迫于父命,心里总是感到不舒服。

“学校那点事记它干啥?恐怕人家早就忘了。对了,你跟着赵市长,学了不少东西吧?”

“是。赵市长很有水平的,我现在只能给赵市长搞搞服务。”

“老赵是个实干家,每日里沉在基层,很不容易的。”王林似乎想起什么事,手指轻轻的敲着桌子,“南郊傅家堡,你去过吧?”

“去过。最近跟赵市长去了好几次。”

“听老赵说村里的学校办得好,一直想去看看。”

“是不错。校舍都翻修了。也许我说的不对,他们的经验不足为训。”

“哦?”王林看着陆英寿,“说说你的见解。”去年夏天北阳市所辖的代燕县曾发生一起校舍坍塌砸死一名学生的事,王林刚担任分管教育的副市长,没什么责任,但去了现场,村办学校落后的现状让王林感到吃惊。事情处理完后,曾向市里打报告整修村办学校,报告上去就石沉大海了。程恪倒是召开了专题会研究,最后核实的数字让他打了退堂鼓,财政过于紧张,花钱的地方太多。只好发个文件要各地认真检查整改,消除隐患。赵晓波春节后曾说南郊傅家堡搞得好,村办企业红红火火,更难得的是公益事业做得好,村里修了公共澡堂,学校也彻底翻修了。这个村做事不吭不哈的,许多事情上面都不知道。王林仍记得赵晓波讲述时眉飞色舞的神情,别的不管,教育口的事是不能不管的,如果村里自己解决了学校危房问题,经验是不是可以推广呢?

“他们村自然条件比较好。紧挨着城市。那个村的村办企业起步早,经济条件不是别人可以比的。我看没有普遍的意义。”

普遍的意义?在机关工作就是增长才干啊,晓得特殊性和普遍性的辩证关系了,“哦。原来是个富村。不过富而不忘教育,还是有些意思的。对了,小陆今年有二十四五了吧?什么时候吃你的喜糖啊?”

这是陆英寿的隐痛。自那次挨打后,张昕与他再没有见面,半年来不少人给他介绍女友,陆英寿都没有上心,一来觉得不急,二来确实有些放不下张昕,放不下的因素中不甘心的因子占很大比例。他不相信自己就赢不得张昕的芳心,她家的情况都了解了,很一般嘛。她父亲不过是农机厂的一个中干,有什么了不起?那个农机厂就在北城区,效益很一般的一个企业。

“事业为重。我不想早结婚。”

“呵,事业什么时候跟结婚矛盾起来了?娶老婆就不能工作了?扯淡。”王林想起了荣飞,搞事业?他自认自己也没有荣飞那几下,隆月现在可是兴奋莫名,简直没想到顺利到这种地步。听隆月说,今年荣飞会结婚,隆月和他商量送什么礼呢。

王林看陆英寿有些尴尬,笑笑,“你条件蛮好,只是眼光不要太高了。”

“是。我记住您的话。王老师,我工作上有什么做的不对的事,希望您能及时批评我。”陆英寿站起来,现在是工作时间,不能过长的停留在王林的办公室闲聊。一会儿功夫,外面有好几拨人被秘书挡了驾,陆英寿知道副市长们的日常工作是很繁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