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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主任发现了荣飞的异常。

“哦,介绍一下,这位是新来的邢芳老师,初三一班班主任,教语文。这位是荣飞老师,高一英语。”

“你好,邢,邢老师。”荣飞的嗓子发干,几乎说不出话。

“荣老师你好。”邢芳也注意到荣飞直勾勾的眼神,她稍感不快。她相貌中等,几乎没有男子这样盯着她看,所以第一感并不觉得荣飞是好色,只是觉得不太舒服。

“对不起,我有些走神了。你们谈,我还有事。”荣飞掩饰道。

等他回到会议室,邢芳和汪主任都不见了,想来是到安排给她的办公室了。荣飞回忆着他和邢芳的第一次见面似乎也在这间办公室,只不过好像不止他一个人,但现在想起来却只记得邢芳,其余都是模模糊糊的影子了。书也看不进去了,一直在盘算如何找邢芳,以什么理由接近她?忽然想到梦境中自己就是无意间与邢芳相爱的,所谓无意就是根本没有抱着谈恋爱的念头,完全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既然如此,那就重复一遍历史好了。

中午下班后见邢芳往楼上搬行李,一大卷被褥和一个印着“SH字样的帆布行李包,帮助她的是荣飞的老同学单珍,荣飞跑过去从邢芳手里接过大行李卷,“我来,我来。”邢芳急忙说,“不用,没多少份量的。”荣飞不吭气,扛着行李卷上了楼。之前他并未来过单珍的宿舍,心里估计邢芳和单珍是住一个屋了,于是沉声问道,“几号?”“206”单珍回答。

屋子里只有一个人的床铺。

“很宽敞嘛。”荣飞将行李放在靠窗的一张空床上。

“你不是也住俩人?”单珍帮正在解行李的邢芳,发现荣飞直勾勾看着邢芳的背影,“你们认识?”

“上午刚认识。”

“我说嘛。小邢刚来,来不及收拾就被叫到了学校。你们之前怎么能认识呢?”单珍感觉到荣飞的反常,只是一种直觉而已。

“谢谢你。”邢芳抬头擦汗,对荣飞善意的一笑。

“他可是我大学的同班,我们学校的大才子。”单珍刚说到这儿,“打住打住,你们忙,我告辞了。”荣飞急急退出来,有个单珍在身边真是麻烦啊,依着邢芳恬淡的性子,如果不愿和做过“名人”的他接近怎么办?

晚上照例打牌。吴志毅临时有事回家了,林恩泽与荣飞搭档,几把过后,荣飞就发现林恩泽的叫牌有点冒,荣飞必须对自己的点力有所隐藏,否则铁宕无疑。当荣飞作为明手摊开牌时,林恩泽一般都会尖叫一声,“好牌。”他的打法是先输蹾,将肯定输的牌先输掉,尽量让对方上手。荣飞则相反。荣飞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各种游戏无不带有个人色彩,只要你注意就会发现,比如平波,只要拿到一手好牌就坐不住了,屁股不停地扭动,好像裤裆里钻进了老鼠。而杨兆军如果有望入局或者满贯时眼睛就不停的眨动。这个需要观察,大概这方面荣飞是强项,凭着这手“老千”本领,荣飞竟然和他们打的不分高低,用杨兆军的话说就是小牌赢的时候多,大牌输的时候多。

晚上荣飞总克制着上楼找邢芳的****现在他有个勉强拿得出的理由,就是找单珍。但他怕单珍产生误解,因此只能克制着。夏天窗子都开着,荣飞可以清楚地听见邢芳的笑声,她的笑很特别,在楼上有二个女孩的笑比较“亮”,一个是邢芳,另一个是分配到公司法律办的孙兰馨,那是个很爽朗的女孩,这座楼上最后到来的,唯一学法律的,住进了邢芳和单珍的6号屋。按照荣飞的梦境记忆,她会和杨兆军走到一起,不知道会不会是真的。

人手不够的时候,荣飞有意去找林恩泽聊天,他父母都在农村,老家还有个从小定下的娃娃亲,现在应该是已经结婚了。荣飞注意到林恩泽枕头上手绣的鸳鸯,这应该是林恩泽妻子,荣飞后来一直以嫂子称呼的吕素英手绣的。但此时相识未久,一些事情荣飞不便相问。林恩泽喜研易经,荣飞便从易经入手,很快与他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平时不喜言谈的林恩泽在进入自己喜爱的领域后立即变得健谈起来。

“------所以,冥冥中自有命数的安排。万事如此,争强争不过命的。”

荣飞微笑着问,“按照你讲的,万事都有安排,那么,我们用不用努力呢?”

这是个问题,也是个悖论。如果万事由天定,我们每天忙乎什么?坐在那儿等就是。

“当然要努力。命相是会变的。易经的核心就在于个‘易’字。”

“也就是说,如果命好呢,必须努力,否则命里的富贵将跑掉。如果命相不好呢,也得努力,否则真可能饿死。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个------”林恩泽被荣飞问住了。

“哈哈,老林,研究易经不是用来算命的。街头上用易经算命的都是骗子。你想啊,他如果真的知道命相,何必操此贱业?”

“他就是那个命,不干那个干什么?”

“不对。如果他真的知道别人的命,算的多了,自然会遇到骨格清奇的孩子,要是我就会想尽办法接近那个孩子,这就像买股票,如果你知道内幕消息,岂不是稳赚不赔?”

“等等,街头有用易经算命的?在哪儿?还有,什么是股票?”

荣飞想,林恩泽也太土了吧?连股票也没听说过?只是街头算命一事,此时恐怕真没有。

荣飞打个哈哈,“我忘了在哪儿见过了。股票嘛,你找本金融方面的书看看吧。老土了,太老土了。”

“我本来就是老土。”林恩泽说。

“嫂子在家务农?”荣飞说。

“咦,你怎么知道?”林恩泽从来没跟人谈过自己的家事。

“嘿嘿,用易经算的,”荣飞笑着指指他枕头上手绣的鸳鸯。

“啊,你真细心。”林恩泽也笑了。

“你和嫂子是不是注定的?”

“当然。从小就定下了。我们老家乌县有这个习俗。我考上大学后她家担心悔婚,我跟她家派来的人说,不会的,放心好了。就这样,一毕业就结了婚。没待俩天就赶来报到了。”

算算乌县距北阳足足700里,回去一趟不是件容易事,这也算现代版的新婚别吧。

“你至少应当将蜜月度完。”算算时间,林恩泽也够狠心的。

林恩泽沉默了。

“我不同意你所说的命中注定,但我相信缘分。人和人相聚就是缘分,朋友如此,夫妻更是如此。比如我们吧,你在建院,我在工学院,本来我们是不可能相会的,就像天上永远不会交汇的两颗星星。但缘分出现了,一来呢,我们是一年入学的,二来呢,出现了一个北重。”

“呵呵,你这话对姑娘们说蛮合适。”林恩泽笑道。

“以后会说的。”荣飞也笑了,“不过你应当将嫂子调来,不,让嫂子跟你来北阳。”

“谈何容易。”林恩泽止住笑容,“我听汪主任说,厂里的房子也蛮紧张的,许多结婚几年的青年夫妇都住在父母家里或者单身宿舍,别说我这样的单身了。她来了住哪儿?那边的单身楼的条件可不如我们这边。我去了一趟。我看啊,厂里也就是表面光。所以啊------”

这个情况荣飞知道。*十年不仅造成经济的严重衰退,而且造成一个巨大的生育高峰。就像荣飞这个年龄的人可能就在峰尖上。这批青年很快就进入结婚生子的高峰期了。

荣飞见林恩泽陷入沉思,知道他在考虑回乌县。据荣飞所知,乌县地处G省南部山区,是典型的农业县。想必县城也没什么像样的厂子,按照荣飞的记忆,林恩泽有段时间闹腾着回老家种木耳。不过最后没有成行。

“一切都会好的,就像那部老电影,‘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荣飞安慰道。

“不谈这个,你那个缘分的理论比我的命运说更唯物主义一些。一切随缘吧。”

“你愿不愿意去搞你的专业?建筑可是太有前途了。”荣飞忽然想起忽悠他去陶氏。那边可正缺专业的建筑人才。

“厂里有基建处。人劳处说明年就会专业对口的。”林恩泽的思想相当的保守,目前情况下绝不会放弃所谓的国家干部的身份,否则也不会离别新婚的娇妻来这儿继续过单身了。荣飞虑及此,暂时压下了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