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别!”
当她那锋利无比的手指即将戳穿守静的眼球时,守静整个人就消失了。
只留下了这一句话。
再次出现时,已经退离了她五步远:
“疯娘们!不等人把话说完啊!你也不想想,我要不认识李守初,凭什么知道你这么多事!”
“……”
原本长针都掏出来了的笑嘻嘻动作一顿……
而守静则无语的揉着眼睛,一脸气急败坏:
“女孩子家家的,天天就知道打打杀杀!亏李守初还一直担心你来着!”
这话一出口,笑嘻嘻这下是真懵了。
想了想,她的身影陡然消失。
潜藏匿迹的功夫一如当初。
但仍然对守静没什么用。
他只是看着笑嘻嘻藏身的方向,一字一句的说道:
“李守初现在在睡觉,所以咱俩的话他也听不到。不过等他睡醒,要是知道我遇到你了,肯定特别开心。所以……我不是你的敌人,明白吗?我也不是李守初,但我特么就是李守初!……哎呀,为什么每次遇到你们,都要跟你们解释一下……我这张脸难道不纯良吗!”
听到他的话,笑嘻嘻的声音再一次变得鬼魅无比:
“你到底是谁?”
“我是守静,但我也是李守初!”
“……”
“我知道,你或许难以接受……但你可以把我想象成李守初……也不对……李守初是一个人,你知道吧?但道门有一种术法,叫做斩三尸……也叫一气化三清。李守初一分为三了,除了我,还有一个人。这么说姑奶奶你总该理解了吧?”
守静唉声叹气。
可太难了,真的。
而听到了他的话之后,笑嘻嘻是消化了一会儿这个信息,才半信半疑的用那鬼魅一般的声音问道:
“我如何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你和李守初的事,你随便问。”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
“荒郊野外,你来袭击孙伯符,要杀那个龙火猊……话说那龙火猊最近去哪了?怎么没消息了?反正吧,李守初把你抓出来了,最后你被孙军策的飞马给吓退的。”
“……他教的那个小曲儿,你唱一个。”
“大半夜的我唱整段的《定军山》?我看你是在为难我……”
话音未落,见笑嘻嘻要走,他赶紧摆摆手:
“得得得,我给你唱……这一封呀~书信来的巧~”
一段唱完,守静无语的问道:
“还想问啥。”
“咱们那一次吃饭都有谁。”
“你、我,和尚、老杜、二哥、红缨、还有文冠和玲珑。”
“什么菜?”
“铁锅炖大呢!”
听到这个俏皮的称呼,终于,笑嘻嘻的身影再次走出了阴影。
虽然蒙着眼,可守静还是能感受到她那疑惑:
“你真的是他?”
“如假包换。不仅仅是我,你去太原那边,找个叫守臻的男人,他也是他。”
“……”
片刻,笑嘻嘻终于卸下了防备。
不过……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李守初……也不对,李侍郎,知道吧?”
“嗯。”
“李侍郎让我来保护翟让。”
“嗯?”
“这事儿真要说起来其实很复杂,里面掺和了不少东西……不过跟咱们没关系。最重要的是,咱们不是遇到了么?你来这边干嘛?刺探情报?还是刺杀什么将领?你说出来,我帮你神不知鬼不觉的运出来,咱们二一添作五,砍死他!”
“……”
笑嘻嘻瞬间就无语了。
虽然她也承认,何人从说话到语气那种疯癫的程度,比道长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是……
“你不是来保护翟让的吗?”
“是啊。但我就保护翟让,其他人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道士呀~”
听到这话,笑嘻嘻彻底无语了。
“你怎么变得疯疯癫癫的了?”
“……”
原本还对“道士”这个称呼有些稀奇的守静瞬间翻了个大白眼。
你可太会说话了。
“你怎么会在这?有任务?”
“没,我是来帮秦叔宝探查情报的。”
“哦?!”
守静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二哥他……”
“嗯,就在虎牢关里面。裴仁基那边有人劝降、有人要死守。所以我就帮秦叔宝来看看呗~看看是什么情况……谁成想你竟然直接发现我啦!嘻嘻嘻嘻~”
笑嘻嘻那动静依旧是那么“和蔼可亲”。
而守静在听到了这话后,问道:
“他情况如何?”
“……还行。”
“张须陀的死对他打击大不大?”
“挺大的,但也没那么大。”
“怎么说?”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确实挺消沉的。但……他对我说其实这样也挺好。”
“为什么?”
“因为……他说张须陀活的很累。战死沙场,也是他最大的心愿了。不然在看着麾下的儿郎们打生打死的,他心肠那么软,肯定会很难受。因为……朝廷要完了呀,朝廷完了,张须陀的精气神也就没了。所以……这样反倒是最好的一种方式。死在单雄信手里,对方也是军人,也是心怀天下的军人。马革裹尸,是对将军最大的尊重了。”
“……”
笑嘻嘻的话一时间竟然让守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虽然很欣慰……
但还是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唉……”
一声叹息之后,他直接说道:
“你和二哥说,我就在这边。让他且放心就是了~至于虎牢关、裴仁基……让他想想我给他的箴言。”
“嗯。还有吗?”
“其他也没了……你呢?最近遇到什么麻烦没?”
“没有呀~不过师父最近想去江都……”
“不要去。”
笑嘻嘻一开口,守静想都不想就摇头:
“千万不要去。”
“……为什么?”
“江都那边暂时不会有什么战事发生。而你们去了,很可能就搅进一坛浑水里出不来了。所以,去哪都行,不要来江都。”
“……可你不是在江都吗?”
“对。就是因为我在,所以我才要你们不要来。江都的暗流……你们参与进来,百害而无一利!”
说着,守静忽然一顿……
“要不,你们去太原吧,如何?”
“……太原?”
“对。直接去找守臻……”
守静的声音稍微压低了一些,对笑嘻嘻一字一句的说道:
“李守初……把胳膊赌到了新时代上面!”
“……?”
这话,笑嘻嘻显然听不懂。
守静自讨了个没趣儿。
但要么说笑嘻嘻这人能处呢。
想了想之后,便点点头:
“只要那边活多,可以去呀。反正去哪都是去~”
“……说起来,我一直有一件事弄不懂。”
“你问呀,我都告诉你~”
“你我就不提了,血隐客他老人家……都悟道了,怎么天天还做着杀手的活?没必要吧?”
“什么没必要?”
“做杀手啊。他缺钱?”
“不缺。你缺钱吗?你要是缺,我可以给你呀。我有好多的~”
“我要钱没用。”
守静摇了摇头:
“既然不缺钱,那为什么还要做杀手?”
“因为我们就是杀手呀。”
“……”
奇葩的回答让守静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接着就听到笑嘻嘻用一种就像是吃饭饮水一般的自然语气回答道:
“别人出钱,我们杀人。分内之事,这样做……不对吗?”
好家伙。
合计着真把杀手当成终身职业了是吧?
他无语的摇了摇头。
“那就这么说,你们去太原,到了那边,直接找李世民,找守臻。他和我一样,我们都是李守初。所以你带着血隐客她老人家直接去就行。如何?”
“嗯嗯,好呀。不过……秦叔宝怎么办?”
“他?……别担心,虎牢关撑不了多久的。”
目光穿过山林,看着远处依稀可见的虎牢关的轮廓,他说道。
……
守静说的一点都没错。
当瓦岗军围困虎牢关的第三日……
夜晚的虎牢关内忽然喊杀声冲天。
声音响了一夜。
在第四日天明时,关门大开。
裴仁基……
降了。
其实他投降并没有人意外,反倒觉得有情可原。
因为从刘长恭守回洛仓时,他表现的就像是一个标准的反骨仔。
故意延误战机,让刘长恭那两万多人全军覆没。
光是就这一点,就足够杀他全家的了。
更何况……在坏女人的口中,他一直就是一个标准的墙头草,左右摇摆,和谁都非常暧昧。
而如今瓦岗连回洛仓都攻破了,他不降反倒不正常了。
瓦岗兵不血刃的拿下了虎牢关。
而守静也终于见到了秦琼。
二哥还是那个二哥,只是胡须长了些。
他是跟着裴仁基一起出来的,同时出来的还有好些个将领。
这些将领身上各个带血,唯独他,身上不见什么血迹,也不见什么杀气。
仿佛昨夜的虎牢关叛乱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而事实应该也是如此。
从他那遭受排挤的位置就可以看得出来……
在守静的感应之中,这些身上带血之人的武艺,可当真赶不上二哥。可偏偏却占据了拱卫裴仁基的位置。
以秦琼为首的几个将领,身上干干净净,却只能站在边缘。
答桉已经不言而喻。
不过秦琼看起来也不在乎,只是从出城后,在裴仁基给翟让受降的时候,他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守静脸上。
直勾勾的。
眼里是三分疑惑三分兴奋,剩下的全是欲言又止。
而守静则对他微微一笑,算是打过了招呼后,接着便老神在在的在翟让身边装高手。
受降,他没什么兴趣。
但明面上也不好表现出来与二哥太亲近。
自己的身份毕竟是个二五仔。
到时候抽身而走后,二哥在瓦岗要是因为自己的缘故遭受了连累,就不值当了。
而为了和秦琼的关系进展的并不突兀,从见到笑嘻嘻那一晚之后,守静便一直在和程咬金等几个武将来厮混。
给人造成了一种这个悟道境的高手,特别喜欢往一群莽夫堆儿里扎的假象。
并且,他接近的人基本没什么规律。
有时候是程咬金,有时候会突然出现在一个正在刷马的将领那,哈拉几句话后,便勾肩搭背的说请人家喝酒。
十个有九个肯定是拒绝的,毕竟军中不得饮酒,这是铁律。
但无形之中,他那种“自来熟”的人设已经立了起来。
人人皆知,这位悟道境的高手浑身没有半点高手的架子,反倒……处处透露着一股行事不拘小节的热络。
那感觉就挺奇怪的。
而有了这种印象,他要是忽然接近秦琼,也算是理所应当了。
于是,当整个受降完成,翟让带领着队伍打算进入虎牢关时,守静自然而然的从翟让身边单独离开,走到了这群“降卒”人堆里,把手搭在了秦琼的肩膀上:
“诶,将军,你叫什么啊?”
秦琼一愣……
不仅仅是他,其他人也是一愣。
主要是守静离开的时机太突兀了。
好歹这也算正式的受降仪式,开门入城,这人怎么可以光明正大的离开队伍,然后找一个素不相识之人热络聊天?
这瓦岗寨……
裴仁基的眉头下意识的皱了起来。
看了一眼翟让……
却见翟让已经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了。
没办法,悟道境的高手……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能拦得住他?
况且……
他还能打败李密。
这几天腰杆子似乎都挺起来了的翟让,对于守静的“宠爱”简直就没边儿了。
莫说在这种时候聊天了……就是他忽然一巴掌拍死了裴仁基,那翟让都不会说什么。
所以,不仅当做看不见,骑在马上的他还拱了拱手:
“守静先生,一会儿还请赴宴。”
“哦,好。翟大统领尽管入城。放心,不会有任何危险!”
随着他的话语,果不其然,翟让的腰杆子挺的更直了。
以至于裴仁基都忍不住问道:
“大统领,这位……”
“本统领的客卿护卫。悟道境的高手。”
“!
!”
“嘶~~~~”
这话一出口,瞬间,所有人看着守静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甚至包括秦琼。
名字叫守静。
对上了。
可是……
悟道境的高手!?
????
这些人不自觉的想要流露出恭敬的模样,可偏偏……这会儿与秦琼勾肩搭背的画风,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让人根本尊敬不起来。
矛盾至极中,守静拍了拍秦琼的肩膀:
“诶,我叫守静。你叫什么?”
“……”
秦琼反应了片刻,才涨红了脸吭哧瘪肚的来了一句:
“末将……秦琼秦叔宝。”
别人都以为他脸红是激动。
可实际上……
他是被笑憋的。
而听到了这话后,守静点点头:
“嗯……好名字……那个谁,程咬金!”
忽然,他一扭头,看向了跟随队伍前进,穿着盔甲骑马入城的程咬金。
程咬金嘴角一抽……
第一反应就是装不认识。
然后就听见了一句:
“走啊,熘达熘达去?我看着护城河的水还挺清,咱们钓鱼去?”
“……”
“……”
“……”
一群瓦岗将领就当听不见。
甚至加快了脚步。
而程咬金也只是拱了拱手:
“先生,末将还要处理城中防务,便不去了……先走一步。驾!”
“诶诶,你跑那么快做什么……算了,秦琼、秦叔宝。”
他扭头看着脸越来越红的秦琼。
心里知道估计他也憋到极限了。
于是点点头:
“走,带我看看你们的护城河……”
说完,把手往秦琼肩膀上一搭,俩人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整个瓦岗的将领不仅没有皱眉,反倒纷纷送了一大口气……
“呼……”
这祖宗……终于找到了个新鲜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