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时,是笑嘻嘻替秦琼准备一些解馋的东西。
而这即将出发了,秦琼也不忘提上两坛好酒,慰劳一路赶来的友人。
可这左等右等都不见笑嘻嘻的影子,让他没来由的有些不安。
笑嘻嘻与他约定过,如果等到傍晚时不见他,就可以自行离开,到时自会在下一个十日碰面。
按照道理来讲,他不应该如此不安才对。
可上一次大家碰面时,笑嘻嘻曾说过,瓦岗最近对于他们这些杀手的使用已经不多了,所以准备结束合作,她要随师父去江南找找活干。而如果她若是提前走了,那么也一定会来一趟,把他需要的情报留在土地神像下面,如果看到了东西,就证明她已经下江南了。
所以秦琼在来到土地庙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掀起了土地庙的神龛,检查了一下。
下满空空如也。
证明慕姑娘绝对还没走。
而没走……应该不会失约才对。
或者说就算失约了也没事,大不了约定下一个十日过去便好了。
但从今天将军要去修武、荥驿开始,他心底就始终有种不安。这种不安随着傍晚时分笑嘻嘻的失约而愈发强烈了。
想了想,他把两坛酒留在了土地庙,证明自己来过后,直接提着手中的长槊,牵着忽雷豹走了出去。
翻身上马,不在逗留,朝着北边疾驰而去。
……
荥驿。
傍晚。
张须陀大军赶到后,他立刻放出了三队探哨,换便装消失在夕阳之中。
荥驿不大,不是什么县城,只是荥阳在太平年景时,天下粮草队伍押送粮食至荥阳义仓时的歇脚处而已。
一开始是歇脚,后来逐渐的,来这边做生意的粮商也好、贩夫走卒也罢,都喜欢在这边聚集,久而久之的就形成了一片自发的商贸区。cascoo.net
有人修建了房屋,修建了仓库,用来作为商货中转之用。
所以虽然它有城郭之型,但几乎没什么防御力,只是一群商人坐落的落脚地而已。
现在兵荒马乱,不少商号都荒废了。
不荒废也没用,作为本地最大的长官,张须陀率领一万骑兵在抵达后直接接管了这里。
大军在此修整期间,所有人为了防止军情泄露,都遭到了严加看管。
而派出去的探哨在出去了不到两个时辰,入夜时已经折返回了一队,并且带回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在修武东方十五里的距离,发现了一片军营。
不过不是他们发现的,而是修武那边的探哨看到了这群人,双方表明了身份后告诉他的。
对方的军营很隐蔽,就开到了大海寺后面的山上。
面朝修武但却背阴,在加上有大海寺作为掩护,一时间还真没被人发现。后来是因为一个大海寺的火头僧跑到了修武,报告给的修武的人。
这火头僧本来是是大海寺派出来采买秋日用度的,因为携方丈手信拜访修武县城之中的僧庙主持,而耽搁了一天,回去的时候,刚好就看到了有一伙明显不是隋军阵势的兵卒冲进了大海寺。
他没敢声张,亲眼瞧见那些人把寺庙里的僧人都抓到了后山后,心知不对,立刻返回了修武。一来一回已经折腾到了后半夜,连夜被修武城墙上的军卒用吊篮吊进了城池,报告了给了当地守备后,当地守备又派出了一只十人的探哨前去查看,天明时分回来,确定了大海寺后面的山上确实安插着一只军队。
探哨为了探明人数,在天亮这些军卒开始生火灶饭时,仔细清查,确定了一下,人数只有不到三千。
看起来鬼鬼祟祟的,并不像是要攻打修武,反倒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这消息修武县的守备立刻发出了信鸽前往荥阳。
没想到竟然能在这边碰到了张须陀。
两边打了个时间差。
不过……
没关系。
当张须陀听到了这个消息后,立刻就明白过来,情报上面的人数与实际人数应该是存在误差的。
仔细研究了一下地形后,发现这修武附近也就大海寺后面的山头能藏人。
其他都是一马平川的平原。
这些人……可以吃掉!
不费吹灰之力。
而吃掉这两三千人,那么只需要在修武布置一只约足数两千的军卒作为策应,那么荥阳北部应该便无虞了。
于是即刻发布命令,留下了五百军卒继续看着这些被聚拢在一处的商人,防止他们走漏风声,其余的人在歇息了两个时辰后,立刻上马出发,今夜夜袭大海寺,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留下了一句“叔宝回来后,让他在此处等我”的话语后,张须陀便带着骑兵狂奔向了深沉的黑夜。
……
秦琼是晚上子时赶到荥驿的。
赶到时,他自然而然便成了这五百军卒的长官。
可不知为何,听到了朗将所言的将军之语后,秦琼心底那份不安却愈发的浓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份不安稳是从何而来,可仿佛冥冥之中,他就有一种感觉一般。
但怎么想……
将军带的可是九千多装备精良的骑兵。
他又仔细的研究了一下将军留下的地图,发现这修武附近确实没什么天险可守。
那大海寺说是修建在山脚下,可实际上……那山就是一个孤山。
不过百步之高,说是山更像是一个土坡。
一不能水淹,二不能火攻,三无天险可守。
相当于平原之上两三千步卒遇到了将军亲自带领的百战骑兵。
这……
怎么想都打不赢才对。
要知道,将军这次带的将领各个也都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
肯定不会失败。
可问题是自己这不安感是从哪里来的?
看着低头啃草饮水的忽雷豹,他来回踱步。
想了想,决定等一等。
可这一等,便是一夜。
眼看着天上都见鱼肚白了,却还是没看到张须陀,秦琼再也坐不住了。
“所有人,起床!上马,随我走!”
命令发布,整个荥驿响起了尖锐的哨声。
很快,五百骑整顿完毕:
“走!”
秦琼一声令下,带头朝着修武方向的官路,追寻着昨夜大部队留下的马蹄印记追了过去。
……
“报,将军!已经探明,前方屋里半山之上确实有军营存在!规模不大,与修武守军报告的无甚差别。军营一直绵延至大海寺北林,藏的很深。有探哨,但已被末将解决了。末将又绕了一圈,这大海寺方圆两里之内,再无其他营地。”
身上还带着血腥气的罗成手提那把身经百战后已经显得无比斑驳的银枪回来报告。
“北林?”
沉默的黑夜之中,张须陀眉头微皱。
想了想,问道:
“什么时辰了?”
“回将军,快到寅时了。”
“大海寺可有人?”
“末将自己前去查看了,一人无有……人应该已经被抓起来了。”
“……”
见天快亮了,张须陀知道,这时候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
“不等了。”
说完,他低声说道:
“全员准备。各部曲,以箭矢之阵收拢阵型。”
发布完了命令,很快,整个部队开始收缩,在沉默之中组成了一道蓄势待发的箭矢。
“等我火把为号,甲字自三、从六、至十卫听令,火把起便开始冲锋!走!先绕到南边。”
一夜未眠的将领腰背依旧挺的笔直,带领着队伍向着前方的大海寺行进。
与秦琼一样,同为左膀右臂的罗成通用跟上。
一会,他将带头冲锋!
很快,张须陀便看到了前方躺着一队大约十五人的探哨,连人带马,尸首倒了一地。
显然,都是被刚才带领探哨出去的罗成所为。
他没怪罗成没有收缴对方的战马。
这些战马若平时与主人心意相通的话,那么只要放走一匹,回到营地。那边的军卒见只有战马却不见来人,可能就会有所警觉。
一并斩杀,是唯一的选择。
就这样,队伍在黑暗之中沉默行进,在看到了月色之中那一座寺庙的轮廓后……
“呼~”
火把,悄悄在队伍前端开始燃烧。
一颗火把的光火或许在远处看很是微弱,可已经足够了。
火把,便是将军的号令。
站在队伍最前方的罗成枪尖一抖:
“冲锋!”
位于大海寺侧面的骑兵将领同样抽出了自己背后的火把,划擦燃烧后,高高举起,便是那黑夜之中最醒目的讯号。
身下是飞马城的千里良驹,手中的火把便是那势要夺取胜利的发令枪。
看着那为了掩人耳目,连灯火都不敢点燃的军营,罗成高喝了一声:
“驾!”
“驾!”
“驾!驾!驾!”
一人行,千万人行!
一人往,万人往!
骑兵,冲锋!
……
战马在疾驰,劲风在耳边呼啸。
手持亮银枪的将领带领着万马奔腾如狼似虎的军卒在疾驰冲锋,为了快速解决掉敌人。
从六至十,五卫。
便是五千人!
五千人的冲锋如同山呼海啸的浪涛一般,朝着那座黑暗的营地扑了过去。
两里的距离甚至刚刚够这些千里马热身结束,发挥出最佳的速度与冲击力。
可在还有三百步时,一马当先冲锋在即的罗士信眼里却忽然冒出了一股疑惑。
这五千马匹的冲锋之势,可是不小,如果说之前还在睡梦中没听到也就算了,可这都如此之进了,怎么营地里连半点火光都未见?
在怎么迟钝的军卒,也该反应过来了吧?
陷阱!?
这个念头划过心头的瞬间,他的神色立刻就警惕了起来。
可此时此刻身后的同袍正在跟随他冲锋,忽然停下是不可能的。
如果贸然发布停止行军的命令,那么很可能战马挤做一团,敌人还没看到,自己这边就先乱了阵脚。
停,是不能停的。
因为只是这思虑之间,这座黑漆漆的营地已经近在咫尺!
不仅不能停,还必须要加速。
用最快的速度冲进营地,然后若势头不对,还要一直冲锋,冲出营地才行。
“冲!不要停!冲!”
竭尽可能的大吼了一声,看着营帐前的木刺栅栏,罗士信手中的长枪瞬间向前一刺:
“破!”
“吼!”
黑暗之中,一声如同猛虎咆哮的声音伴随着一道猛虎扑食的冲击破,直接把那防止战马冲击的木栅栏给炸成了碎片。接着,他带着骑兵一马当先,冲了进去!
果然不出所料……
营地之中竟然空无一人!
他知道,上当了!
而同一时间,天空之中号角声忽然在一阵奇特的轰隆隆的响动之中响起。
听那号角声……
“迂回!!!回援!快!回援!!!”
……
黑暗中,站在距离大海寺有两里的地方,见罗成开始冲锋后,张旭头的神色已经变成了如铁一般的冷静。
不见什么对于胜利的迫不及待,也不见什么心焦急躁。
此时此刻的他心静如水,命令余下的四千多军卒组成了防御阵型后,便等待着那边开打。
可当借着月光,看到大部队已经开始发起了冲锋,甚至来到了营地的三五百步之内,营地之中好不见什么火光动静时,他脸色忽然一变,立刻扭头对旁边的传令官说道:
“吹号……”
那个“角”字还没说出口时,忽然,天空之中一道道火光迅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黑暗中,无数火光嗖嗖嗖的破空而来,炸裂而至。
瞬间落在了组成了圆阵防御的骑兵军卒人群之中!
“轰隆!”
第一颗火球落下时,滔天的声音与爆炸声搭配着一声声人与马的惨叫,把张须陀的话语直接淹没……
……
“呵~”
揉捻了一番手里那化成了飞灰的符箓,披着紫色大氅的李密看着那飞龙火爆炸的光火中,阵型大乱的骑兵,发出了一声冷笑。
对着旁边的王伯当来了一句:
“果然是神机妙算,对吧?”
而随着符箓彻底化作飞灰,原本空无一物的大地就像是被人掀开了掩人耳目的轻纱一般,露出来了一群沉默无言的军卒。
“……”
王伯当此时此刻的眼眸里,白眼仁基本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愈发扩大的黑色瞳孔。
点点头,他说道:
“魏公,张须陀就在其中。”
“嗯……那就一切依照计划行事吧……雄信,该你们了。”
话音落,黑暗之中,一个身躯魁梧,浑身气势犹如山岳一般的男人披着一身虎头重甲,提着一杆马槊骑在一匹个头魁梧的战马之上,看了远方那依旧被飞龙火在不停轰击,但已经开始缓步撤退,吹响号角的敌军,他眼里的战意如同火焰一般开始点燃。
无需多言……
“呜~啪!”
马槊一甩,竟然在空中发出了一声如同鞭子的爆裂之声。
接着向前一挥。
飞龙火点亮的天空中,将领平静说出了一个字: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