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李臻早就发现了有人来了。
静坐沟通天地之炁时,他周遭的一切环境便如同静止的湖泊一样。任何与此前这方天地不和谐的东西踏足进来,都会让湖水产生阵阵涟漪。
而通过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他能“看到”来的人正是自己这榜一大哥。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停在了门口不进来,但这会感受着体内那一分一秒都在壮大的先天之炁,他并没有着急睁眼。
直到对方的咳嗽声引得这方天地的震动更加明显,才睁开了眼睛。
目光平时站在门口的狐裘大人,李臻笑的很干净。
在这位狐裘大人眼里,这个穷道士笑的没有任何谄媚。
干干净净。
哪怕道袍破烂,哪怕他头上的道髻也只是用一根小小的木棍扎在一起的……
可越是这样,反倒越让人有一种……道法自然的和谐。
通透,舒服。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见过大人。”
看着他起身作揖的模样,狐裘大人回忆着刚才自己的那一丝恍惚,点点头:
“嗯。道士,你这道观可够破的。”
听到这话,狐裘大人的眼眸之中,那道士原本干干净净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窘迫。
没来由的,他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不等对方回答,直接踏步走了进来。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目光落到了李臻身后的三清殿中。
“……”
当看到三清殿里那一片狼藉时,饶是他见多识广也真的不免一呆……
看着李臻忍不住问道:
“这里是本来就这样……还是说……”
李臻苦笑了一声,摇摇头:
“是遭了贼人了。今早出门时还好好的,回来时已经成了这样。”
“哦?”
狐裘大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意外。
接着安静了下来。
好似在思考。
约莫过了几息时间,忽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怕是替人挡了灾罢?”
“……?”
李臻一愣,心说难不成这位知道些什么?
可狐裘大人却不再多言,而是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
“也罢,我也只是来这东山上转转,原本还想烧柱清香,谁想到成了这般。“
说着,斗笠摇动了两下:
“道士,今日上午可真没说错?三颗人头?”
李臻笑着点点头:
“自是没错。”
“……好。”
狐裘大人点点头,扭头便走。
李臻也没留的意思,抱拳拱手:
“贫道恭送大人。”
“嗯……”
应这一声,狐裘大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临要踏出门之时,忽然身子一顿。
没偏头,而是背对着李臻问道:
“道士,你的道号是什么?”
“回大人。”
李臻恭声说道:
“守初。”
“何解?”
“呃……师父给取的。”
听到这话,狐裘大人若有所思……接着不知道怎么的,就抬头看了一眼道观的门框。
一步踏出时,留下了一句话:
“明日,可要准时。”
出门后,他这才扭头,斗笠之内的目光落在了那“处女观”上面。
似乎明白了什么,轻笑了一声:
“哈~”
“大人。”
这时,薛将军走到了狐裘大人身边,眼睛下意识的看了道观里面一眼。
当看到那凌乱狼藉的园子,免不得一呆……
可狐裘大人却没多说,扭头便离开了。
薛将军不敢多言,径直跟上。
俩人走了大约百步的距离,忽然,狐裘大人驻足停了下来。
“薛将军。”
“末将在。”
“给周围三城发信,这几日多派出探子,密切监视妖族一举一动。”
“……大人?”
薛将军似乎有些不解,可狐裘大人也不解释,只是目光看向了天君观的方向。
而薛将军却不知为何,在狐裘大人身上看出了几分挣扎的模样。
最后,无事发生。
狐裘大人没有解释自己为何发出这种命令,一步一步朝着山下走去。
……
榜一大哥悄悄的来,又匆匆的走。
没来由的,让李臻想到了那些在土豪面前失宠的主播……
哑然失笑,他重新坐到了蒲团上,让自己的心思再次沉静了下来。
没多久,点点金光再次从他周身浮现。
人与自然和谐的融为了一体。
就这样,一夜过去。
大清早,李臻打了个响指。
金光灿灿的塔大和李寻欢同时出现。
“去砍柴!”
塔大乖乖的领命而去。
李臻洗漱了一番后,看着还在孜孜不倦劈柴的塔大,又看了看旁边负手而立的李寻欢,没来由的有些嫌弃……
再是小李飞刀又怎么了?
你的刀在快,能劈柴吗!
塔大+1分。
接着,他来到了自己的卧房,拿起了昨晚收拢好的粗面。
他是不会吃了,毕竟老鼠屎都掉上面了。
但伍瘸子总不会嫌弃了吧?
一个瘸子当爹要饭也不容易……饿极了怕是老鼠都吃,何况老鼠屎?
更何况……贫道不说,他上哪知道去?
更更何况,你一个要饭的叫花子讲究那么多干嘛?贫道这半口袋粗面可是几个大子儿买回来的。
不管你要钱已经够意思了。
拿着那半口袋面来到了厨房。
如果说昨天那贼人最讲究的事情是什么?
恐怕就是没砸了他的锅。
不然他真的要骂对方祖宗十八代了。
烧锅,倒水,熬粥,揉面……
等把一锅粗面饽饽揉好了,刚打算丢到已经开了的锅里,他才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染上老鼠屎的饽饽和粥是一锅出来的,那自己这不是……
妈耶,好悬。
赶紧把蒸笼放到了一边,耐着性子等粥熬好后,才用刷锅水把饽饽给蒸上。
一顿咸菜粥饭吃完,饽饽也好了。
他拿着个陶罐把这些饽饽都装好,上面用布盖住,打算给伍瘸子吃口热乎的,直接走出了道观。
今天的天气不怎么好,比起昨天差多了。
天阴沉沉的。
“不会要下雪吧?”
看着这天色,他喃喃自语。
结果刚走了两步,忽然觉得脸上一凉。
雨点夹杂着一丝丝雪花直接落留下来。
“呸,贫道这乌鸦嘴。“
无语的赶紧跑回了道观,拿出了那把破了一个洞的油纸伞,他一步一步朝着山下走去。
那模样远远看去还有些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