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没来,他日常性失踪、失联,这也是整个大衍派的人知晓的,既然不靠谱的掌门没来主持,各位山主便各自讲了些叮嘱与期望的话语,便让九隶长老带着他们对山门拜别后出发了。
小门小派的,仪式感不强,一切从简。
若名帖上的弟子能够在“新人榜”中入围百名,他们的师门也会受邀前往观战,所以他们要守在本派等候捷报。
告别师门之后,一道道器光冲天飞升而起,浅蓝色的天幕中一个个矫健身姿纵云远去。
一般远程赶路门派都会选择大型飞梭载人,但掌门抠门,整个大衍派唯一的一艘飞船,只是它太耗灵石了,九隶长老申请了一次,却没被批准成功,于是只能各自御器赶路。
九隶长老的法器是一根青绿竹子,他御竹在前带路,一道青光穿梭云岭之间。
忽然觉得周围太过安静,他扭头一看后方,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
只见后方这些弟子一个个不紧跟着他,反而一个赛一个慢吞吞在飞行,队型还排出了花样。
六绛浮生因为要照顾自家凡妻,所以并未全力追赶前方九隶长老,而澹雅也不知怎么回事,也学着他一样慢悠悠地在侧跟随。
芳蕤想亲近六绛浮生,所以不由自主地放缓了速度,梓滢因对顾君师的事好奇,也凑了一份热闹。
好一个众星拱月!
鬼婴倒没想跟他们凑一块儿,但因为他这是第一次御器,没法眼睛辨路全靠神识,是以动作不太流畅,扭七歪八地缀在后面。
其它几个精英弟子一看这些亲传弟子默契地抱团慢行,虽不明所以,但出于盲目的崇拜、秉着共进退的精神,也放慢了速度,跟老爷爷散步似的,不疾不徐。
好一个乌合之众!
九隶长老揉了揉皱成川字的眉心,没好气地吼了一声:“天黑前若赶不到渡生观,你们就等着被吓尿裤子吧!”
这些个没常识的蠢弟子,这还没有正式出发,九隶长老就已经有预感他会为他们这群年少气盛的家伙操碎了心。
吓尿裤子?
这话听着怎么有些瘆人。
澹雅了然于心,却没有提醒,芳蕤也听过这事,但却半信半疑,其它人却是一头茫然,显然都是些不知情的。
渡生观白日与夜晚有区别?
有什么区别?
令人吓尿裤子的区别?
六绛浮生瞥了一眼活像个跟屁虫在旁的澹雅,这人不要脸,赶不走!
烦躁。
他回头问顾君师,眸神软化三分:“阿一,可会难受?”
他担心她会晕剑,这一次他没有召唤仙剑,而是用了她送的那一柄灵剑——花灵,他御器飞行的技术算不得炉火纯青,只求匀速平稳不让她感到难受。
顾君师正在想着“渡生观”的事,随口回了一句:“你随意即可。”
这时,距离不远的鬼婴耳根一动,他稍偏了偏脸,好似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他一震。
她怎么会在这里?!
那她到底是谁?
初识时,她以杂役的身份混入了大衍派,再之后她出现却避开了所有耳目,难道她这一次又改变了身份,混入了这些弟子之中?
“阿一,师弟载人的技术实属一般,到底不如我以往载你时那般平稳,你若不适,就过来吧?”
他驱使金钟鼎靠近,伸出一只修剪得宜的手,白皙且骨节分明。
这时一只好看得不相上下的手握了上去。
澹雅一愣,抬眸看去,古怪问道:“师弟这是何意?”
六绛浮生脸上浮起一丝迷惑性的微笑:“就是这个意思啊。”
笑意倏地从他脸上消失,跟变脸一样,一股强大而暴戾的灵力从两手所握之处直接冲击过去。
澹雅猝不及防,握力被冲散,直接被击着滑退了很长一段距离。
他看着掌心,有些意外。
六绛浮生的灵力远比他此时的修为更为浑厚,若是与他境界相等的人,只怕还真不好说能不能承受得了这一击。
九隶长老掉转头隔挡在两人中间,之前也有人将他们在校场的矛盾报告过他,没想到赶个路也能打起来。
“闹什么,赶紧走!”
澹雅笑意不明地点了点头,眼神含笑带煞掠过六绛浮生那方,来日方长,他的眼神在这样说着。
六绛浮生护食得紧,也回了他一个风轻云淡的眼神。
敢跟我抢阿一。
——杀了你。
终究他们还是没有在入夜前赶到“渡生观”,因为新手上路的鬼婴他压根儿就快不起来,偏生他还固执得要死,不肯让“老司机”带他。
黄昏的最后一丝余晖被黑夜吞噬,在四面高逾百丈的山壁夹缝,内陷了一座曲径朝下的渡生观。
他们从高处缓缓放低,却见渡生观并不是在一片黑暗之中,地底浮起莹绿色的鳞光,似萤火虫,也似灯火,便是这不甚明亮的光将道观的墙、檐、门、阶照得半隐半露,神龙见头不见尾,烘托出一副诡秘探究的画面。
但离长老所说的“吓尿”,还差个十万八千里吧?
他们收器纷纷落地,前往二十八天的传送阵在渡生观内。
“还是晚了。”九隶长老无奈一叹。
有弟子惴惴地问他:“长老,什么晚了?”
九隶长老摆了摆手,考虑到他们初出江湖还嫩得紧,便保留道:“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先入观吧。”
别啊,这种说一半藏一半更让人忐忑不安好吗。
弟子们想着早死早超生,先进观再说,他们围着院墙一直朝前走着,却发现转了一圈都是围墙,根本没有找到进去的大门。
傻眼了。
门去哪儿了?
九隶长老有意向他们传输一些游历在外的经验:“你们这样打转到天亮都找不到门。”
“可是阵法?”六绛浮生猜测。
澹雅则直接道:“是高级阵法——夜磷锁阵,非所匹配的五行钥,谁都开启不了。”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厮杀。
一张老脸挡在了他们之间,九隶长老十分欣慰地赞扬道:“不错,都说得没错。”
他御空而起,于半空中掐着手诀,再祭出一枚五色符牌朝空气之中一拍,空气泛起了涟漪,就像平静的湖面落下了一颗石子。
一张透明的帷幕被无形之力给拉了开来,露出了阵内的一片真实的环境,五步阶梯之上,有一道红门。
“入!”
弟子们鱼贯而入,九隶长老见人员全数进入,收回了五色符牌,化成一道青光射入阵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