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刚过。
积雪消融。
利涉城城郊已经能看到淡淡的绿痕。
这是这座城门处警戒的兵士不是普通士卒，因为这些人都穿着精锐的甲胄，眼神泛着渗人的精光。
只是明明已经日上中天，利涉城却丝毫没有平民活动的痕迹，整座城看起来一片死寂。
就在这是，一队人马突然向着利涉城走来，这队人的行进速度虽然不快，但其阵形之严整，让站在了望台上的士卒有些目瞪口呆，如此队列明显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
城门处警戒的士兵骤然严阵以待，大开的城门缓缓闭合，只留下了不足两人宽的通道。
随着队伍愈发靠近，了望台上的士卒才发现靠近这里的是一只友军，心中的压力顿时骤降，毕竟之前的一场败仗，让全军都处于一种极度压抑状态。
高焱看着面前的利涉城有些感慨，上次他去咸阳的时候也是走的这条路，只是之前周围还有不少村落，但现在村落的数量明显少了大半，看来败仗不仅是对军心有影响，就连附近的民众恐怕也觉得不安心吧。
带着人来到城门处，看着已经被掩上大半的城门，高焱缓缓的开口说道：“我是九城将军高焱奉命前来面见王翦将军，还请通报放行！”
就在高焱带着人来到利涉城的时候，城中王翦和杨端和正坐在一起喝茶。
坐在首位的王翦，方脸，虎眸，整个人散发着猛虎一般的气息。
“杨兄，王上来书你看了吗？”
杨端和只是端起面前的茶盏，微微饮看一口，虽然杨端和领军数十年鲜有败绩，但他并不是出身兵家，反而一身所学皆出自儒家，所以待人接物都不逾礼数，相处起来也较为舒适，同时对于权利的欲望也并不高，所以才能在合兵一处的时候将兵权交由王翦指挥。
尽管与武安君李牧之战秦军大败，但杨端和没有推卸自身责任，足可见其人品。
这也是王翦邀请杨端和来喝茶的原因之一。
“看了！”
饮下一口茶水的杨端和很是平和的开口说道。
“那个计划虽然没有什么新意，但若是执行的好，李牧恐怕该有大麻烦了！”
对于杨端和的话王翦没有反驳。
“计划不错，只是让高焱这么一个年轻人代替你我镇守边界，可难以让某安心啊！”
说着王翦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
“李牧的指挥之能甚至在你我之上，加上手中的兵力也比你我剩余的兵力要多，那个年轻人真的能守的住吗？”
“要是一个不慎，被李牧说破，不仅仅只是这些新得的赵地会尽入李牧之手，甚至可能连身后的上党郡也会被危及，这可不能开玩笑！”
王翦神情有些凝重，这由不得他不担心，李牧麾下的骑兵实在太强，让王翦一时间都没有什么好办法应对，这才遭遇大败。
而上一个嬴政信任的年轻将领樊於期更是被李牧杀的全军溃散，这也是王翦忧心的原因。
“这是王上的安排，你我也改变不了什么，王上敢安排他来自然有王上的理由，而且据说这位高焱十日破九城也算不上无名之辈！想来还是有些能耐的！”
王翦也知道事已至此已经不是他能随意更改的了。
“有时候有点能耐比没有能力更让人忧心啊！”
王翦祖籍关中，乃是老秦人一脉，祖上虽然也出身军旅，但最高也只做到屯将，但却给王翦留下了不更的爵位，这让继承爵位的王翦才有机会读书，袭爵从军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以极强能力做到了如今的位置。
于秦国他更是满腔忠心，他不希望被人弄丢自己的战果。
“想来王上有自己的考虑，而且王上不是已经开始调集人手于上当集结，等你我整军完毕，再来于李牧一较高下！”
杨端和的话让王翦眼露精光。
确实如杨端和所言，王上已经有了训练一批骑兵的计划，而与李牧作战过的王翦被嬴政亲自点将，要他训练一只精干骑兵，而赵国的土地就是这些人的训练场。
“只是实在是有些让人担心啊！”
王翦对于高焱的认知仅仅也只是道听途说，对于他真正的能力其实知道的有限。
“其实不用过于担心，高焱老夫见过，而他麾下的兵马，你应该也很熟悉！”
杨端和的话将王翦的目光完全的吸引了过去。
“赵辰！还记得吗？”
杨端和的话让王翦神色一顿。
他自然是知道赵辰的，如果不是赵辰果断带人断后，他和杨端和能收拢的残军只会更少，而端和的赵辰不仅指挥有度，他麾下的战兵更是不惧生死，这让王翦对他很是欣赏，尽管全军大败，但王翦还是给赵辰上书请功，只是那封上书终究还是石沉大海，而这一次组建新军他是想将赵辰带走的。
“校尉赵辰？”
“他是高焱的麾下？”
杨端和点了点头。
“不错，其实我也是才想起来，赵辰以前在我麾下，高焱也是！”
“那年攻魏，他们都在我账下，只是赵辰那时才干不显，而高焱也只是颇有勇武，倒是我没有察觉两人的才干，只是没想到高焱在内史腾那家伙的手下锋芒毕现，被那家伙赏识，如今更是被王上派来接替你我的位置。”
“也才两年时间，这两人的成长真是惊人！”
杨端和的感慨让王翦有些唏嘘，这不由的让他想起自己的儿子王贲，也许该给年轻人一些机会。
就在王翦杨端和两人畅谈的时候，屋外想起了甲胄碰撞的声音。
“将军，城门处有名叫高焱的将领说要见您！”
屋外一名王翦的亲兵开口说道。
“来的还真快啊！”
“你去将他引来！”
说着王翦再次看向了身旁的杨端和。
“倒是可以看看，这高焱到底如何！”
对于王翦的疑虑，杨端和没有多说，只有王翦真正与高焱谈谈，才是让人放心的最佳途径，不然为什么王上没有让两人即刻启程，不也是有这方面的心思吗。
很快高焱被引到了王翦和杨端和的面前。
“高焱见过王将军，杨将军！”
看着面前两个年近五旬的将领，高焱不由的多看了几眼。
杨端和看起来儒雅随和，有君子之风。
而坐在首位的王翦与杨端和完全不同，他完全就是一个老军的模样，健硕的身材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个年近五旬的老者，只是那双虎眸让高焱明白，这位就是嬴政灭六国最强的帮手大将军王翦。
王翦领军灭了赵，燕，楚，而他的儿子王贲也灭了魏，齐两国，除了韩国其余天下诸国都是亡于王翦父子，王翦父子是嬴政能统一天下的最大臂助。
王翦上下打量了一番高焱，眼前的年轻人比他想象中要好不少，单凭眼神王翦就能看出来，眼前这名年轻的将领，绝不是鲁莽之辈。
“高将军，王上的信我们已经收到了，只是不知道你有什么计划对付李牧，不然就是走我们也不太放心！”
王翦的话很直白，但也很中肯，这位给秦国征战了大半生的老将对于秦国的感情是非常深厚的。
“我们需要一场胜利来振奋士气！”
高焱话一出口，王翦的眉头就紧促了起来，王翦就是害怕这位新来的年轻人如此激进，因为与李牧交过手，他深刻的知道李牧是怎样的一个将领，只要稍有失误，李牧就能抓住这个点疯狂攻击，而那是军队的崩溃也就在这转瞬之间。
“同时，军队要直接退到上党郡附近，这里就留给李牧好了！”
高焱的两句话直接让王翦对高焱比较不错的第一印象彻底拉到了低谷。
“高将军，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李牧不会按你的想法做事，一旦撤军时被李牧抓住尾巴，这仅剩的十万大军只怕顷刻之间就会化为乌有，就连上党郡也会岌岌可危，为将之道可不能如此浮躁！”
面对王翦教训般的话，高焱怡然不惧，直勾勾的看着不远处的王翦。
“王将军，在下自然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如今我军遭遇败绩，军心也因为换将会有动摇，只有胜利才能凝聚军心，不然就算依城下寨，又能抵挡李牧几时！”
“要知道李牧现在的兵力可是我军数倍之多，就算是围也能把这十万人围死！”
“而且为了能完成王上的灭赵计划，后撤是必须做的，这是王上的命令，无可更改！”
高焱说话没有丝毫避讳，虽然王翦和杨端和无论是爵位还是职位都在他之上，但当他到达这里之后，这十万秦军他才是主将，哪怕王翦和杨端和有所质疑。
高焱坚定的语气和直视自己的眼神让王翦不断思索高焱的用意，作为一名领军数十年的老将，王翦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高焱一定有其他用意，不然高焱如何能表现的这么镇定。
不断思考高焱用意的王翦好似想起了什么，眼睛顿时看向了另一侧的杨端和。
“你是想引李牧上钩，用漳水对付李牧的骑兵？”
“虽然你的想法不错，但这里面的风险很大，而且李牧也能看出你的意图！”
杨端和一开口，高焱就知道对方恐怕一直在暗中观察他。
“杨将军说的不错，但这仅仅只是我计划的一部分，想要用漳水对付李牧的骑兵是不现实的，只要到了漳水边，李牧是绝不会再前进一步的，我可以败，但李牧败不起！”
高焱坚定的语气让王翦和杨端和明白，高焱的计划不仅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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