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放心,此事简单,鸿十一定将信送到。”鸿十郑重接过那封信。
“只怕……没这么简单。”楚莫望了一眼屋外的夕阳,又朝屋内的几人说道,“齐州周围……只怕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许进不许出。若我猜的没错,那人的目的是借平乱之名……血洗楚家,为了封锁消息,齐州城中的百姓,或许也难逃一劫。”
朱影心中震惊,是什么人……居然会下手这么狠?
不是圣上,他绝不会为了一己之私杀这么多人!
“血洗楚家?是谁……是谁要这么做?”她刚一开口,就见楚莫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我也不知道是谁。”楚莫蹙眉摇头,“若是林思平,此事还简单一些。”
“是……林思平?”朱影回想起来,林思平很有可能是为了让楚文辛放下戒心,骗楚相寺和夏家人返回齐州,然后再一网打尽。
“林大人?”鸿十也吓出一身冷汗,“林大人……他白天还在跟属下寒暄,看起来不像坏人。”
“我心里有猜测,但是还不确定。”楚莫端起茶盏嗅了嗅,“在没有确定之前,就先不说出来,省得……你们疑神疑鬼。”
“那个巡察使大人,你见过了吗?”朱影想了想,又问道,“会不会是他?”
“嗯……还没去见过。”楚莫低头饮了口茶,将茶盏放在桌案上,摩挲着茶盖道,“这几个月来,我都呆在楚家,哪儿也没去。”
方庸……是圣上的人,她怀疑方庸,就是说,她也怀疑圣上。
朱影无奈地一扶额,“林思平没查案子,你也没查案子,你们俩这两个月……到底在干嘛呢?!”
“自然是在等,”楚莫瞥了她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林思平恐怕……也在等长安的消息。他若不是幕后之人,那他跟咱们一样,也是那人算计的一部分。”
“林思平也被算计了?”朱影诧异地看向他。
林思平那个老奸巨猾的人,有谁能算计得到他?
“自然。”楚莫淡然勾了勾嘴角,“林思平恐怕……是那人计划中的一把刀。若是林思平利欲熏心,闭着眼睛断了齐王与楚家勾结谋反,下一步,就是在押送犯人进京之前,给我扣一个抗旨不尊的罪名,楚家抄家灭族。至于林思平……到了那时候,也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一样会被杀人灭口,并且将杀他的罪名也扣到我头上,反正死人是不会替自己辩解的。”
幕后之人是想借林思平之手除掉楚家和齐王府,但那人若是信任林思平,一开始就会拉他入伙,若是林思平也跟他们一样蒙在鼓里,那很可能,到最后他也是个兔死狗烹的结局。
“你是说……林思平也会死?”朱影一边听,一边紧张地捏紧了小拳头。
楚莫点了点头,“所以,若他不想死,就会尽量拖着不查案,每天浑浑噩噩,既不抓人,又不让那幕后之人察觉出他的真实想法。”
“那……你们要拖到什么时候?”朱影转了转眸子,压低声音问道。
“等寺卿大人的消息。敌暗我明,此时轻举妄动……死得更快。寺卿大人身在局外,只有他才能看清局势,找到那幕后之人的真实动机。”楚莫微眯双眸,似在思考什么,又转头朝鸿十吩咐道,“事不宜迟,鸿十,你连夜出发吧。”
想不到王孟府远在长安,还是楚莫和林思平两个下属的精神支柱,老头现在应该在薅头发吧,两个下属都被人家给盯上了,若是不赶快,就要变成光杆司令了。
朱影心里一阵胡思乱想。
“是。”鸿十抱拳行了一礼,便打算下去收拾行李。
“鸿十!”朱影忽然叫住他。
“郡主请吩咐。”鸿十停住脚步。
“我包袱里有些医治跌打损伤的药丸,你带着吧,路上……或许用得着。”她朝玉柳使了个眼色,玉柳便连忙起身,去包袱里翻找药箱。
自从上次和叶倾一场大战,鸿十身上伤病颇多,此次突出齐州包围,想必……也免不了一场硬仗。
“多谢郡主。”鸿十拿了药丸,便退出去备马了。
鸿十走后,天色渐暗。
玉柳去将廊下的灯笼都点上了。
楚莫也点上了桌案上的油灯。
“夫君……”朱影看着楚莫,欲言又止的样子。
“嗯?”为免弄乱她的发髻,楚莫只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又朝她微微一弯嘴角,“你也不用太害怕。方才说的……只是我的推测,或许……情况还不算太糟。”
“若是……将那夏运找来作证,能否证明伯父与此案无关?”她咬着唇沉思了片刻,“此案也的确不关“珍宝斋”的事,伯父他只是据实办案,并没有偏袒‘珍宝斋’。”
“本来他若不收那夏运和杨波的贿赂,此案也不会演变成这样棘手。”楚莫叹了口气,“如今就算证明了‘珍宝斋’与杨波没有串通,伯父受贿……却是证据确凿的事。此事已经板上钉钉、无可挽回,他这个县令无论如何是做不成了。”
“这都是小事,县令不做就不做了,保住命要紧。只要证明了夏运与杨波没有串通,伯父就与杨波没有关系,那杨波和齐王谋反,就扯不上楚家了。”朱影又拉着他,急着解释道,“不如将那夏运找来,先断了这当铺的案子,至于那谋反一事,就由他们去查了,你觉得如何?”
“嗯……”玄衣男子用手指的关节轻叩桌面,思忖片刻,“本来……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只是……恐怕没那么容易摘干净楚家和那杨波的关系。”
“为何?”
“若没有那杨波的攀咬,谋反之事本就扯不到楚夏两家,林思平之所以如此紧张,恐怕也是杨波在狱中供出了什么。”楚莫忽然转向她,俊眉深锁,“若那杨波是故意攀咬楚家,再加上那幕后之人的势力,不管此案如何断,楚夏两家都是死路一条。”
林思平到齐州后,立刻抓了那个杨员外,至于审问出了些什么,外人虽然不知道,但是单看他如临大敌的样子,想必是杨员外在狱中紧咬楚家和齐王府不放,林思平想无视都不行。
“杨波为何要这么做?谋反是死罪,他难不成……自己想死还要拉人垫背?”灯火映着她亮晶晶的眼睛,仿佛是不染凡尘的幽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