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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几日都在九福客栈隔壁的八福客栈中住着,若是他实在太疼,你就来找我。”朱影一想起楚亦那伤,都觉得五脏俱疼。

接着,她又从密室之中搜刮了一堆看起来有用的药品,扯了一块白麻布包好,想着以后闯荡江湖没准还用得着。

“朱……朱姑娘,你偷那些物证干什么?”鸿十脸上一副为难的神色,生怕被门口那些侍卫捉住,说他带了个小偷来。

“这满屋子的物证,够你们用的了,我就拿这么点。”朱影说着就把包袱扛上肩,“就当是诊疗费了。若是三日之后你家大人还不醒,你也来找我。我等你三日……过期不候。”

天气晴朗,微风拂面,一个身着藕色衫裙的少女正坐在八福客栈楼下的饭厅里,望着旁边的九福客栈发呆。

三日前的刀光剑影散去,九岭镇中又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景象。

只是这世外桃源终是与她无缘。

旁边的九福客栈仍旧是戒备森严,这几日除了每天有医者出入之外,也不见其他动静。

朱影猜测楚莫应该还没有醒,也不知鸿十有没有按她的吩咐,将抗感染和止血的药物给楚莫服用。

算着时间,今天是第三天,鸿十也没有来找她。

朱影心急如焚。

她兜里的几个钱这几日吃饭住店,花了差不多一半,她打算回沧州老家去,还得留一笔路费,不能都花光了。

否则一个女子孤身在路上,没有钱傍身,简直不要太危险。

今天若是楚莫醒来,她就不用担心钱袋。

若是他不醒,自己也不能在此地久留,必须马上动身回沧州去,否则钱花完就得要饭回去了。

随便吃了顿早饭加午饭,她刚打算上楼去收拾东西,就听见街上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儿在叫她。

“姐姐,姐姐!”

她觉得有些奇怪,自己在九岭镇中并不认识什么人,“你是叫我吗?”

朱影这个座位临街,只有一道半人高的矮墙相隔。

那小孩儿也没有绕道正门,而是从腰上抽出一封信来,直接踮起脚尖从矮墙处递给了她。

朱影接过信,又随手给了那小孩儿一粒麦芽糖果道谢。

她本以为是楚莫醒了,但还是走不动路,所以找人给她送信,结果打开信一看,惊得半天合不拢嘴。

“山高水长,江湖再见。”

署名是陆云舟!

陆云舟怎会知道她在这里?还是说他此时就在附近!

朱影连忙收起信,四下张望了一圈儿。

街上人潮汹涌,吵吵闹闹,却没看见那熟悉的修长身影。

吃过午饭,她便收拾了东西,准备动身离开九岭镇。

剩下的几个钱,朱影舍不得坐车,决定先徒步下山,待到了陈州城中再走水路,能节省一些。

刚走到楼下,还未出八福客栈的大门口,忽然看见身着劲装的驹九匆匆走了进来,对她的态度也一下子恭敬了许多,“朱姑娘,我家大人有请。”

“少卿大人醒了?”朱影难掩语气中的欣喜,“他怎么样?”

“嗯,醒了。”驹九脸上喜忧参半,“不怎么好。去了半条命。”

待到了九福客栈,朱影才理解驹九说的“去了半条命”是什么意思。

醒来的是楚莫,正坐在睡榻上睡眼惺忪地手捂着胸口,见朱影进屋也只略略点了一下头。

一身白衣的宋珍正趴在楚莫的榻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宋……宋小姐,楚大哥不是醒了吗?你怎么还哭?”朱影觉得奇怪,上前递了一张帕子给她。

“你的楚大哥是醒了,我的楚大哥……却再也不会醒了!”宋珍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怎么回事?”朱影走到楚莫身旁,用手触了一下他的脑门,见没有发烧,便安心了不少,“什么你呀我的?”

“是楚亦,他死了。”睡榻上的男子面色苍白,微抿着唇线,轻轻说道。

原来上次楚亦在蔷薇院中接了张伯几掌,竟然伤重不治,就这么死了。

前几天在昏迷的时候,楚莫隐约感觉与楚亦一同身处在一个深井中。

楚亦就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后来又跟他道别,说以后不能再陪着他了,还让他代为向宋珍告别。

楚亦告别完,向上推了他一下,将他推出深渊,楚莫这才醒了过来。

他将这件事讲给宋珍听,宋珍一开始不信,只当是个故事。

后来听他说楚亦临别时还嘱咐将一个七彩方胜还给她,宋珍这才信了,当场大哭起来。

那七彩方胜是前几日宋珍叠好,满心欢喜送给楚亦的,亲眼见他藏进了一本卷宗之中。

这件事情楚莫是不可能知道的,除非真的是楚亦告诉了他。

宋珍对多重人格症这件事的理解本来就很懵懂,她总觉得可能是楚亦遭遇不幸以后,魂魄没有去轮回,而是附到了楚莫身上。

如今既然楚亦跟她道别,那想必是他的魂魄要去投胎了吧。

这种离奇的人格死亡方式,朱影以前也曾经有所听闻。遭遇某些重大变故之后,某一人格会突然消失。

这样也好,倒是省的她动手了。

朱影拍了拍宋珍,也不知该说什么,就说了一句,“宋小姐,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宋珍接过了七彩方胜,这才终于死心,决定跟着鸿十回长安去了。

送走了宋珍,房间里只剩下朱影和楚莫两人,没了那哭哭啼啼的声音,气氛一时有些冷清。

安静了片刻后,楚莫终于开口道,“鸿十说,是你给的药救活我的。多谢了。”

朱影杵在桌案前,将包袱放到案上,翻出一个小瓷瓶来,“不用谢我,这些药都是陆云舟的,我不过就是借来用用。对了,你身上还疼吗?”

楚莫受了很严重的内伤,没个十天半月都不可能全好。

“疼,你有药吗?”楚莫说着,拂了一下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朱影这才看出他刚才是一直忍着疼在说话。

“有止疼药,但是……不想给你用,我还是给你扎两针止疼吧。”朱影说着就从包袱里取出装针灸的布袋来。

“有药为什么不给我用?”楚莫本就疼得要死,见她拿出银针,就有些抵触。

“这药是阿芙蓉制的,用多了会上瘾。”朱影说着,已经用火折子烧完了针,便走到睡榻旁,微抬眼睫问道,“你哪里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