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马不停蹄,一路东去,专挑闹市繁华之地行走。
逃命不是更应该往人迹罕至之处逃跑吗?
渐渐地,璎珞便明白了释迦叶的心意,心想这大和尚果然是个心术高手,虽武功不及孔仙胄,心思缜密却要远胜之。
确认孔仙胄没有跟上来,二人才敢放缓脚步,偶然稍作歇息。
来到一家饭馆,释迦叶和璎珞临时歇脚。
昼伏夜出,东躲西藏,胆战心惊。老鼠被猫追的窘境,与释迦叶此刻最相称不过了。堂堂北方狼族先哲法王,号称当世第一哲僧,受万人敬仰,何曾如此狼狈过。细数此生,若说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恐怕便是挑衅了天下第一孔仙胄。
想到这半世遭遇,释迦叶忽然大笑起来。
一旁的璎珞没好气道:“你是被天下第一孔仙胄吓傻了吗?”
释迦叶无视之,只淡淡地道:“天下第一,哼,很快将要易主了。”
璎珞讥讽道:“该不会是你吧!”
释迦叶眉目间闪过一丝狡黠,自顾自地吃饭,没有回应。
璎珞继续追问:“慕容笙所言可是真的?”
“这世间的事,假假真真,真真假假,谁能分辨。我说了你又不信,不如不说。等见到凤麟你自己问吧。”
“那你为什么找凤麟?要杀他灭口吗?”
“是你要找他,不是贫僧,贫僧是在帮助公主殿下。”释迦叶神态极度平和恭敬。
“那好,我自己去找,不用你管了。”璎珞起身便要走。
“孔阁主武功天下第一,驾鹤而行,日行千里,一定可以带公主找到凤麟师侄的。”释迦叶未加阻拦,但这威胁声却要比阻拦还可怕。
璎珞刚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气愤地坐回了座位。
释迦叶淡淡一笑,“公主,消消气,多吃点东西,吃饱了好赶路。”
何谓江湖?
这便是江湖。
江湖只是掌控在少数人的手里。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一个剑士连滚带爬地冲进了饭馆,幸被同道中人搀扶住,他站都没站稳,继续说:“不夜城城主东凰与岭南大侠谷伯麟在城外打起来了。”
店中数百剑客剑士一哄而散,涌了出去。
只听小二跟在后边高声大叫:“诸位客官,你们还没结账呐……”
释迦叶起身便要走。
“不就是寻常江湖比武,这热闹不凑也罢,别忘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璎珞呆坐着,没打算起身。
小二赶紧堵了过来,笑道:“大师傅,结……”
释迦叶将一枚金元宝拍在了桌上。
这大元宝足以抵得上所有的逃单。
小二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连声道谢:“谢大师傅,谢大师傅!大师傅真是菩萨转世!”
“凤麟南下是找谷伯麟报仇的,谷伯麟出现,凤麟必然出现。”释迦叶向外走去。
璎珞赶紧跟了出去,追问:“这到底怎么一回事?慕容笙为什么要说是你杀了摩罗什,嫁祸给凤麟?”
“清者自清,到时你就知道了。”释迦叶一副坦然姿态,仿似自己真的有多清白。
璎珞也开始意识到,虽然慕容笙救了自己,但他的话也未必是真。至于释迦叶,没准是个好人吧!
城郊聚集了好些人,却都远远观虎斗,不敢近前。
释迦叶和璎珞轻松挤到了最前面观战。
谷伯麟肃穆而立,手中雪竹尚未出鞘。
对面有一众四五十人,为首者乃是不夜城城主东凰,其弟东宇、东波分列左右。
谷伯麟冷笑一声,“东凰,想必这十年之中,你的武功有很大长进。”
东凰戴着银质面具,不见其容,但闻其声,“谷大侠,十年前你便是一品极致准仙境,想来现今已经问仙了。在下自知绝非谷大侠对手,但杀父大仇不得不报,特来斗胆请教。”
“好好好,年轻人有自知之明当然很好。你们兄弟是单打独斗,还是一起上呢!”谷伯麟指尖轻弹,雪竹出鞘。
围观众人齐声惊呼:“雪竹,这就是传说中的名剑雪竹!”
“杀父大仇,又不是比武过招,哪管什么江湖道义,当然是一起上了。”
东宇和东波早已拔剑在手,便要上前。
“五弟六弟,且慢。”东凰喝住了两个兄弟,“今日与谷大侠一战,既分胜负,也决生死。咱们兄弟若是都死了,不夜城偌大的家业谁来继承,祖宗的产业不管不顾了吗?”
“二哥……”
东宇和东波但要开口反驳,东凰当即驳斥道:“高手过招,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你二人武境尚浅,待会动起手来,难免要分我心,在一旁观战即可。”
“二哥,唉!”东宇和东波气得直摇头,怪自己学艺不精,不能替父报仇,替兄分忧。
东凰掌力所致,在造化会元功的驱使下,手中铁剑凭空飞出去,划破长空,刺向谷伯麟。
“这就是造化会元功,好霸道!”旁观的江湖豪客们忍不住大声喝彩。
谷伯麟扬剑一挥,喀嚓一声响,铁剑被斩断为两截,飞了回去。
“雪竹,不愧是当世名剑!”众人又是忍不住喝彩。
东凰继续施展造化会元功,两截断剑掉头再回击。
谷伯麟手中雪竹再度挥斩,将之斩为了四截。
如此往复,不消片刻功夫,东凰那柄完整的铁剑变成了数百截断剑。
断剑越多,攻击面越大,让对手越难防御,真可谓一剑抵百剑!
不止是东凰,不论是哪一任不夜城城主,惯用武器都是脆弱的铁剑,比之寻常江湖剑客的淬钢剑都不及,为的就是达到这个效果。
围观的江湖侠客们起初还在唏嘘东凰的佩剑垃圾,远不是雪竹的对手,至此方才明白其真意。
谷伯麟好意提醒道:“东凰,十年前的比武难道你忘了吗?”
东凰掌间运劲,行云流水,丝毫没有要停手的意思,“奇耻大辱,终生不忘!五弟六弟,便是此时。”
谷伯麟惊叫一声不好,却见身后的东宇东波已经挥剑而至,慌忙回身迎击,使出寒梅冻心掌,将二人远远打了出去。
趁此间歇,东凰掌间多了一盏灯飞了出去,霎时间漫天烽火,格外刺眼。
一团团火焰扑向谷伯麟的同时,那数百截断剑也飞了过去。
谷伯麟只觉眼前万道光芒射来,一片煞白,视线完全被阻挡,避之不及,惨叫一声,翻倒在地。
璀璨的光芒凭空发出,不止遮住了谷伯麟的视线,也遮住了围观众人的视线,谁也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眼前一晃,恍如隔世。
谷伯麟双眼被断剑刺伤,鲜血直流,浑身衣服被烧破,他踉跄着站起身来,“你这可是不夜城至宝梨花盏?”
东凰回道:“不错,正是梨花盏,只有在我造化会元功的催动下,才能释放出刚才的漫天烽火。”
众人纷纷称奇,原来千古流传的至宝梨花盏还是一件神兵。
敬仰岭南大侠谷伯麟的大有人在,替他打抱不平道:“说好的单打独斗,暗算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东宇遍视群雄,喝道:“谁说的,有种站出来。”
众人哑然。
手执名剑雪竹、跻身武评榜副榜的谷伯麟都敌不过的对手,谁敢与之作对。
璎珞上前一步,不齿道:“以多胜少,暗算偷袭,胜之不武。”
众人随之纷纷叫喝:“胜之不武!”
不夜城势大,但这毕竟是中原,他们可不敢犯了众怒,东宇先前的嚣张气焰一下子被压了下去。
东凰手掌梨花盏,厉声道:“杀父大仇,不共戴天,岂能与江湖比武混为一谈。”
谷伯麟循声面向璎珞,遥遥作了一礼,“多谢少侠仗义执言。诚如东城主所言,我杀了他的父亲东君,复仇只决生死,不论手段。我为父报仇之时也是如此。”
众人叹服。
东凰冷声道:“谷伯麟,你已经瞎了,不是我的对手,你自行了断向我父亲在天之灵谢罪吧!”
谷伯麟手中依然紧握雪竹,大笑道:“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我谷伯麟一生纵横天下,何曾屈服于人。后辈晚生休要狂妄,要我死,没那么简单。”
“父亲,孩儿今日便要替您报仇了!”
东盎、东宇、东波三兄弟齐杀向谷伯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