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近二月,西胜依旧大雪纷飞。
十万阴灵守护的西胜府仍然牢不可破,屹立于大渊边陲,让西蛮大军望而却步。
慕容笙冒着风雪回到了将军府,喝了一杯将军宴,胸中霎时间火热起来。
沈幽雪又为他添了一杯酒,安慰道:“笙哥,放心吧,荔枝那丫头机灵着呢,不会有事的。”
慕容笙握住了她的手,苦笑着点点头。
近段时间以来,慕容笙都会外出寻找章华荔,因为他知道,大雪封山,她一个小丫头逃不出太远的,但始终无果。
暮春时分,雪山融化之际,雪崩较多,若再找不到荔枝,她面临的危险会更大。
见司徒栀鸯走进来,慕容笙赶紧起身问安。
歇了两个多月,司徒栀鸯的身体已经基本康复,身着当年慕容宸安排人替她做的鎏金秀凤黑色缎袍,头顶云髻,加之她绝美的容颜,绝代风姿中透露着一股王霸之气。
从来都是一宫之主万人之上,司徒栀鸯的这种气质是有原因的。
司徒栀鸯被儿子搀着坐下,说道:“笙儿,皇都传来了消息,赵元丰根本没把你这个龙城飞将放在眼里,不承认你的世袭之位,还说要抓你回去问罪。”
“这个结果也是预料之中的,他赵元丰要是敢承认我的存在,就是承认当年自己错了。”慕容笙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划过一丝讥笑,“试问历代君王,哪个会承认自己犯错!”
沈幽雪不解道:“既然如此,怎么不见大渊王朝的军队来西胜寻衅?”
这个时候,陈天化、隋懿和卢汉也进来了。
当然卢汉只是一个阴魂,唯有慕容笙能听到他说话。
陈天化羽扇纶巾,抚着短须,笑道:“《龙泉百炼诀》重现江湖,赵元丰的心思都在它上,这会可顾不得手握不足一百老兵的龙城飞将,表面上说是要抓少将军问罪,实则是派四大御前侍卫寻宝去了。”
慕容笙问道:“陈军师,卢将军,隋将军,你们前来有事吗?”
“是我叫他们来的,既然赵元丰不承认你这个龙城飞将,咱们也不须理会朝廷的意思了,抓紧办了你和雪儿的婚事。”司徒栀鸯忽然起身走向门口,望着阴郁的天空说道:“此间事了,为娘还有紧要事去做呢!”
司徒栀鸯口中的紧要事大家自然都明白,那就是斩杀叛徒荆鸢北,夺回圣府宫。
司徒栀鸯的功力恢复了八九成,已不复当年逍遥神仙境界的实力,若是单挑荆鸢北还好说,但坏就坏在圣府宫还有数千教众,高手如云,更有西蛮王朝这个强大的后盾支撑,夺回圣府宫何其难也!
慕容笙劝过母亲好几次,等她完全复原后再说,但她性格执拗,就是不听,最多也就是答应他和沈幽雪成婚后再动手,他一直拖着婚事不办,可不光是考虑朝廷那边的意思,主要还是为母亲考虑。
隋懿哈哈大笑道:“回禀夫人,一切早就准备妥当,就等您发话。”
慕容笙瞪了他一眼,这些家伙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完全不把自己这龙城飞将放在眼里,事事都依着夫人的意思去做。
陈天化笑吟吟地道:“夫人,我夜观天象,紫微星坐北朝南,明日便是良辰吉日。”
司徒栀鸯决绝地,不留丝毫商量余地地说道:“那就明日办婚事。”
事已至此,慕容笙也没有再拖延下去的理由了,再拖就是对沈幽雪的不负责任。
各人都去收拾准备了,慕容笙与沈幽雪来到了院中的亭子下。
沈幽雪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全部堆在了脸上,看着慕容笙一副惆怅的面容,嗔怒道:“看你这么不高兴的样子,是不愿意娶我吗?”
慕容笙挽住了她的手,笑道:“怎么会,自打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意乱情迷了,只是……”
不等他说罢,沈幽雪伸手指按住了他的嘴,说道:“笙哥,我知道你担心宫主,放心吧,从今往后我会跟紧宫主的,要上迦堎山也是我陪着她上去,绝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慕容笙心中说不出的甜蜜,苦笑道:“本来只担心娘,现在要担心你们两个了。”
沈幽雪嫣然一笑,埋头进了他的胸前。
二人紧紧相拥。
沈幽雪忽然抬头凝视着他,问道:“笙哥,如果哪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傻瓜,你怎么可能做对不起我的事。”慕容笙伸手撷取一片雪花,送进了她嘴里,“就算你做了,那也是我的错。”
沈幽雪激动得热泪盈眶,踮起脚想要亲吻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夫君的男人。
慕容笙忽然骂一句:“滚开!”
沈幽雪红着脸,幽怨地说道:“是不是又是卢将军?”
天公作美,风停雪住,艳阳高照,映照得雪地上银光闪闪,刺得人眼睛直冒泪花。
将军府内张灯结彩,锣鼓声声,炮竹阵阵,近二十多年来头一遭这般热闹。
西胜府仅剩的一百老卒虽然年迈,敲锣打鼓倒是精气神十足。
新郎挽着新娘走进了大厅。
高堂上坐着一人,司徒栀鸯。
观礼人有陈天化、隋懿及一众老卒,还有卢汉率领的十万阴灵。
本次婚礼,慕容笙原本就没打算邀请除此之外的任何人参加,如果让外人一旦得知西胜府的秘密,传出去必定是灭顶之灾。
沈幽雪怀着激动的心情,甜甜地喊了一声娘,司徒栀鸯笑盈盈地应了一声,将自己手上的玉镯摘下来给沈幽雪戴上,说道:“雪儿,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跟我的亲闺女一样,从今日起你与笙儿结为夫妇,同结连理,务须举案齐眉,互相扶持。”
沈幽雪重重地点了点头,犹记小时候,多少次她想喊司徒栀鸯一声娘亲,却是不敢,当然那时候要真的喊了,恐怕早就不在这世上了,不曾想今日竟能达成所愿。
慕容笙说道:“娘,您放心吧,我肯定好好对待雪儿的。”
陈天化作为在场唯一的读书人,被迫做了司仪,随着他一句:“新郎新娘,共入洞房!”
隋懿及一众老卒可高兴了,比自己娶媳妇还高兴,嬉嬉闹闹地簇拥着慕容笙和沈幽雪就往洞房而去。
在隋懿一众人的死缠之下,慕容笙和沈幽雪被迫按要求表演了好几个节目,但他们依旧不依不饶,慕容笙大怒,施展出星罗棋布,将他们一齐丢出了门外。
隋懿摔得最狠,摸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少将军,您这也太狠了吧!”
慕容笙嘿嘿一笑,“想玩我,练好武功再说吧!”
哐一声响,门关上了。
慕容笙拉着沈幽雪坐到了床头,深情地望着她,在影影幢幢的红烛灯光下,她白皙的面容抹上粉红之色,更加美艳欲滴。
慕容笙刚想亲吻那红嫩的嘴唇,沈幽雪伸手指摁在了他嘴上,说道:“笙哥,我想对你说一件事。”
慕容笙拿开她的手,急切地吻了上去,“先办正事。”
沈幽雪又挡住了他,他只好无奈地问一句:“什么事?”
沈幽雪脸色忽然凝重起来,“宴长风对雒阳用强才得到她的,我当时亲眼所见,却没有阻拦。”
慕容笙脑袋嗡一声,整个人都麻木了,按在沈幽雪肩头的双手也掉了下来,忽然暴喝道:“你为什么不阻止?”
他伸手就要一巴掌扇向她的脸,打出去的手在空中停住,晃悠悠地颤栗着,愤怒无比。
那可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真正走进慕容笙心里的女人,从小便根深蒂固,为了她,慕容笙甚至跳崖自尽。
沈幽雪默默闭上了双眼,泪珠滚落双颊,“因为她说过喜欢你,而我……也喜欢你!”
啊……
慕容笙大吼着出了房间,出了将军府。
隋懿等人原本趴在窗户上想要看热闹,见此情形通通懵了。
司徒栀鸯闻声赶来,惊问怎么了?
隋懿及老卒们误以为是自己惹恼了少将军,个个噤若寒蝉,连连摇头,表示不知。
司徒栀鸯叹一声气,进入了屋门敞开的洞房,只见沈幽雪独自坐在床头啜泣,却不见了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