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笙整个人甩进了供桌下,撞在了墙壁上,体内体外双痛交加,饶是如此能忍的人,也忍不住发出哎吆一声叫声。
“少将军,你没事吧?”卢汉关切地问。
“能没事吗,那沈幽雪可是一品高手呢,离准仙一步之遥,踢你一脚试试。”慕容笙没好气道。
“这娘们,太可恶了,我带人去把她截回来。”
卢汉二十年前殒身,正值当打之年,做鬼二十年,年岁不长,性格依旧,雷厉风行。
“行了行了,你把她截回来做什么?你又不能替我挨打,受累的还不是本公子!”
从未见过父亲,竟不知道母亲是谁。
贵为世袭龙城飞将之后,却漂泊天涯,近乎未有一天好日子过。
机缘巧合习得十二经流疏,捡了条小命,又被九龙九象神功给破了金身,偶尔勉力一战倒有几分威猛,终究是废人一个。
好容易领兵了,却是毫无战斗力可言的十万阴灵,光添麻烦,最可恨的是把抢了笙的隋懿给引走了,几乎将他置于死地。
家仇国恨未报,便要殒身于此,不甘心啊!
又能如何?
“世间最可怜之人,莫过如此了吧!”
慕容笙叹一声气,仰面躺在了供桌下,闭目养神之际,长吁短叹,感慨万千。
“少将军,你的内伤似乎不轻,还有没有回转的余地?也都怪我,当年将军本来是打算传我两手《星罗棋布》的,我竟然自动放弃了。”
为了少将军的颜面,卢汉特意没提慕容笙被隋懿绑票,又被沈幽雪欺凌的事,将所有罪责都归咎于自身,即便如此,仍没换得少将军丝毫回应,被他置若罔闻。
“少将军,何故如此悲伤,是为了隋懿吗?这家伙也真的是,二十年前将军派他去搬救兵,一兵一卒都没领回来,捡了条小命,可谓耻辱!今又夺了少将军的《星罗棋布》,简直是给我西胜府军脸上抹黑。等见到他,我得好好教训他,这家伙曾是我老卢的手下,但是少将军放心,老卢不是徇私的人。”卢汉见慕容笙依然屁都不放一个,稍一停顿,继续道:“或者是为了沈幽雪?你该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这女子可是烂疮脸,不过身材确实不错,武功也不错!”
慕容笙长舒一口气,很无奈地说:“卢将军,让我一个人待会好不?我的耳朵都快炸了。”
卢汉哦了一声,便没声了。
至于阴灵有没有真的离开,谁知道,反正又看不见。
“睡一觉,一觉醒来还没死,就去找隋懿!”
被绑在柱子上近十天的少将军,浑身疲惫,即便体内佛道两股真气冲击产生灼烈的痛楚,也不能驱散他的倦意。
慕容笙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还没死就去找隋懿,这并不是没有根据的。
佛门十二经流疏总共十二重,慕容笙习练三年而至第八重,体内真气浩瀚无匹,如巨大的鼎炉,源源不断。至于道家九龙九象神功也要九级,他虽只练了一遍,因为有根基的缘故,一蹴而就,直接到了五级。如果不强力运功,八重十二经流疏完全可以压制五级九龙九象神功,但要运功过度,经脉俱损啊!
当他说出“放行”二字时,那一剑出去施展出来的功力,已经达到了经脉俱损的程度,所幸藕断丝连,尚有一丝希望。
他静静地躺着,祈求奇迹诞生,十二经流疏能将九龙九象再次压制。
然后再去找隋懿,证明身份,拿回《星罗棋布》,在此之前绝不运功便是,打死都不还手。
妈的,隋懿不相信我,再次把我绑起来怎么办?
慕容笙想到这,睁开眼来,喊了声:“卢汉……”
“少将军您说,属下在呢!”
果然,卢汉的魂魄一直在屋中,没有离开。
慕容笙也没心思再去责备他,而是问:“卢将军,你可知我的母亲是谁?”
“人死三年不入轮回方能为阴灵,这事我也早就查问过其他兄弟了,都说将军当年只顾奋勇杀敌,哪有心思顾及儿女情长,生前没人看到他跟哪个女的有来往。”卢汉无奈地说。
但十万阴灵能与慕容笙对话,足见他是慕容氏的后代无疑,这点错不了。
“没准少将军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此言一出,空气瞬间凝滞,随之传来噼里啪啦的打砸声,伴随着鬼哭连天的求饶声,那多嘴的小鬼肯定被收拾的不轻。
“少将军,您别生气,这家伙下辈子投胎让他做太监。”卢汉赔笑道。
“算了算了,他也是无心之言。死去二十年不入轮回,只为守护西胜府城,不让蛮军走此捷径入华夏,诸位辛苦了,是我慕容氏对不住大伙,是大渊王朝有负诸位。”慕容笙说。
“忠于龙城飞将,死而无憾!做鬼犹荣!”
卢汉领头,十万阴灵齐声高呼。
慕容笙默默感动,又闭上了眼睛,说了声:“去吧!”
少将军体内两股真气斗了好些时候,约莫是太无趣了,逐渐归于平静,才让他有力入睡。
再次睁开眼时,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当看到供桌依然在面前,少将军确信自己还没有死。
要不要去找隋懿,他刚翻身,体内又翻江倒海了。
这是彻底废了!
他重新躺回地上。
“少将军,还疼吗?”是卢汉的声音。
慕容笙苦笑一声,算是对他始终不离不弃的褒奖吧,又问:“卢将军,我爹是怎样一个人?”
“将军身材魁梧,英姿挺拔,仪威凛凛。他待民待兵如子,深受大家爱戴,否则当年全城百姓和士兵断不会违抗军令,与他同生共死,死战至全军覆没。对于蛮军而言,将军是死神一般的存在,一支金刚天槊在手,令蛮军六军胆寒。只要他站在城头,无人敢攻城。”卢汉侃侃道来,声调中洋溢着崇敬之情。
慕容笙心底感慨,无地自容。
“少将军,我忽然记起一件事,隋懿离开时,好像来过这祠堂,慌慌张张地又追出去了。”卢汉又说。
“他来这做什么?”慕容笙惊疑道。
“少将军,我看到了,他进来摆弄过将军的灵位。”
“这个隋懿,太也不礼貌,将军的灵位怎么能随便乱动,让我逮住一定……不不不,我现在就去投胎,长大了一定好好教训隋懿,但愿他不要死那么早。”
“不好,灵位后面有东西,是个黑布袋。”
……
另有几个小鬼吵闹着。
慕容笙怀中好奇的心,挣扎着爬起来,钻出供桌底下,扶着桌子站起身来,从慕容宸的灵位后果然找到一个黑布袋,打开一瞧,他整个人都傻了。
“笙,这是将军的笙,当年他坐在城头经常吹,为百姓军士吹奏牧羊曲,为蛮军吹奏醉春风,铿锵锤,死人经,杀人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