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
“截取天地之神韵,灌注丹丸之内,这是丹道最浅显之规律,亦是丹纹诞生之原理。”
陈清焰面色时而凝重,时而轻快,时而震惊,时而恍然,精彩无比。
“然而就是这么浅显的规律,道理,就拦住了世间九成的丹师。我,亦被挡在门口,窥不得进阶之径。盖因我,炼丹,是以鼎做炉,而非以天地做炉。”
“所谓上中下三品丹师,不过是在丹道门户外徘徊的门外汉。”
陈清焰一挥衣袖,玄天鼎骤然缩小,化作巴掌大,撞入袖里乾坤消失不见。
留下虚空,一团液态药材。
“要想练就仙丹,就得让丹丸主动烙印天地之纹理,或,以本身蕴含天地神韵,充斥灵性的天地奇珍为材,入鼎塑造,辅以光阴去熬煮、灵焰去烧灼,以及丹师本身对天地的浅薄感悟,最终融为一炉,仙丹乃成,落入下乘。”
下乘二字,在陈清焰心间徘徊,眼瞳闪烁地火,道婴睁开金眸,神光贯彻。
轰!
火海席卷,将之前玄天鼎炼成液的药材包裹。
陈清焰两手虚点,似搓似揉,似按似擒,指尖爆发各色术法光华,一闪即逝。
他在以天地做炉,想要让丹药主动烙印天地纹理,截获神韵。
这是陈清焰,接连十天,连续‘打坐’参悟到的仙品丹术之秘。
是的,‘打坐’已经被陈清焰验证为必然进入「出窍悟道」的状态。
如今的他,技能栏上的炼丹术,境界上,已然模糊。
陈清焰深知,自己距离仙品,只差临门一脚。
感悟都在心上了,能否把握住,全靠自己。
而现在,他在尝试突破。
一旦成功,继术命之后,又将有一门技艺达到“仙品”。
其实原本,陈清焰是打算,每天换一门技艺,比如第二天炼丹,第三天术命,第四天阵法,第五天药术,第六天炼器,第七天功法这样轮着来的。如此,试验的结果,也更为详细与精确。
但就像你玩一个游戏,上头了,不赢一局,你睡不着那种。
陈清焰就是这样,在第二天再度进入悟道状态后,对炼丹术的痴迷,俨然占据他全部的心神。
什么阵法,什么炼器,死一边去。
第三第四第十天,全是炼丹炼丹炼丹。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临门一脚。
*
*
黄龙宫。
贵为仙裔的女子站在一座通体由玉石砌筑的祭坛上,下方,四周,从低到高,每一个玉托盘上,俱都摆放着一堆血淋淋的凶兽尸体。
越往上,凶兽实力越强,并且有的还是活祭。
圣洁的玉台,血腥的祭品。
宫主徐明目光平静的审视着。类似的祭祀,在这段时间,已经进行过不下于十次,然而每次都失败了。
换做往常,哪怕没这么庄重、盛大,寻常祭祀也能连接外界,甚至是其他小世界。
但龙渊之后,一切都变了。
在徐明身后,诸多天罡长老神色已然不复之前的亢奋与激动。
麻木不至于,多少还留有一丝的希冀。
若说以前,大家心中想的是在荒邪安度余生,或争取成仙再脱离此地。
但现在,金焱灭世将近,没人想体验一把仙焰的威力。
那就只能抱紧这群仙裔的大腿了。
毕竟,人家上头,可是货真价实有一尊仙,有真正意义上的仙家门派。
这些背景,注定了仙裔们,不会那么容易死去。
更不可能坐以待毙。
长老们想活命,就得从仙裔身上想办法。
哪怕,出去后,只能做个任人使唤的杂役,也好过道消身陨,不入轮回。
只是即便如此,
能不能活着离开神罪,还是个未知数。
就算祭祀真成了,这里边,又有几个人真的能得到接引,安然离去?
所以,每一次祭祀开始,黄龙宫往日不见人影的长老们,都会一个不漏的全部出现。
韩礼,就是这类人,而且是最为焦急忐忑的一批。
换做往常,低调惯了,早就把宝压在了青羊魔宫那头的韩礼,哪里会来这等地方,闻着腥臭味,耐着性子等待。就这,还得时常舔着脸,跟那几个小了自己不知道几辈的后生寒暄。
韩礼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将一件视若珍宝的宝贝,献给一个仙裔时,对方那掩饰不住的嫌弃眼神。
等自己转身时,就像扔破烂一样,随手赏给了边上的侍从。
可便是受了这等羞辱,韩礼也不敢有丝毫的怨怼。
因为他压宝的那头,出了变故。
那该死的风魔,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主动联系他了。
似乎是从龙渊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韩礼满心怨念,活像一个被拔那个无情的人,敢怒不敢言。
‘对了,我好像忘记了什么。有一个人,被遗忘了。可到底是谁呢?我,为何一直记不起来?’
韩礼眉头微微蹙起,眼底闪烁迷惑。
‘许是,我记差了。’
“韩礼!”
“韩礼!!”......
众目睽睽下,韩礼终于被惊醒。
一抬眼,发现场中众人都在看着自己。
“嗯?”
气氛,有点儿不对劲。
韩礼茫然了一霎,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连忙伸长脖子,望向祭台之上。
果然,祭台白色氤氲流转,荒邪中稀薄至无的仙灵之气,如雾聚拢。
一尊缥缈虚影,在仙灵之雾中若隐若现。
“连上了!!!”
他失声惊呼。
徐明神色一肃,厉声再次喊了一遍:“韩礼!”
“啊,宫主您唤我?”韩礼看向徐明。
徐明摇头,“去将上次去龙渊的那批弟子,召集起来。对了,那个叫王腾的,也一同唤来罢。”
王腾!?
“王腾!!”
韩礼脑海好似有一道闪电劈过,终于记起了被自己遗忘的那个人,那件事。
*
*
“王腾!!!”
“王腾师弟!”
一连几声呼喊。
前者是修罗弃子喊的。
后者是侯世顶喊的。
陈清焰从沉迷中缓缓醒来,揉了揉眼睛,看到洞室门口站着的两人,掐指一算,不禁愣住。
喃喃道:“竟然过去这般久了。”
修罗弃子闻言,五指一下攥紧修罗枪杆,恨不得一枪戳死这家伙。
侯世顶满脸无奈。
经过数月休养,他的五脏六腑,早已恢复如初,一身修为非但没有因此跌落,反而隐隐有着破而后立的锋芒。
“抱歉抱歉。”陈清焰先是摸着后脑勺一脸讪笑,笑着笑着,便是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
他捡起地上一粒灰扑扑,沾满尘土的丹丸,“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是仙丹!”
这几个月,他的收获,可太大了。
*
*
“不是!不是!不是!!!”
青羊魔宫少年,怒发张狂,将一座空无一物的山谷,一脚剁碎。
而后拔身而起,朝着术命推演的下一个地点赶去。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