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憨鬼冲动了一会儿,停了下来,双手去扒三娘的手,道:“都她妈这样了,还装给谁看,脱了吧。”
三娘不依,道:“张叔,你要也要了,能不能就别这样了,我求你了。”
张憨鬼的力气大,几下挣扎突破重围,身子热烘烘的,滑不溜秋。
嗯?
怎么还有跟绳子?
管他的,挤开就是。
“啊!”
忽然手背传来一阵刺痛,他下意识把手拿了出来。
“你衣服里面咋还放了刺?”
一看手背上有两个小口,有黑血从里面流出来,手已经麻了。
三娘趁他愣神的空挡,双腿一蹬,踢开他,一把将裤子穿上,整理好衣服。
她感觉到蛇在她体内游走,竟从衣服里钻了出来,探出半截身子,翘首吐信。
“这、这,蛇。”张憨鬼浑身一冷,张口结舌,“你、你怎么藏一条蛇在怀里?”
那蛇一下飞射而出,张憨鬼吓得倒退几步,这才没让蛇跃到自己身上。
他有些怕这东西,见蛇朝自己爬来,大叫一声往门外跑去,慌乱间忘记外屋的门是用石头抵住的,一拉没能拉开。
蛇已经缠上他的腿脚,他抬腿乱甩,甩不掉,又不敢用手去抓,只在那儿蹦来跳去。
蛇爬得好快,一路直上,眨眼的功夫就爬上了胸口,露出尖牙对着张憨鬼的下巴。
张憨鬼吓得面无人色,用手去拂去掸,可那蛇身子软滑抓不住,粘在身上又如胶一样,拂不下去。
蛇一冲而起,竟从他大张开的嘴里钻了进去,顺着喉咙爬入了体内。
张憨鬼双眼翻白,晕了过去。
三娘赶出来的时候,已经看不见蛇了,怕出了人命,摇了摇倒在地上的张憨鬼,道:“张叔,张叔你别吓我啊,你醒醒,醒醒。”
张憨鬼忽然坐了起来。
后背挺直,双眼鼓得要把眼珠子挤出来了,大张着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三娘看见他本就没多少肉的脸逐渐在缩小,双目也越来越没有神采,空空洞洞。
然后一条蛇从他嘴里面爬了出来。
这样的情景按理说会让三娘惊声尖叫起来。
可她没有。
她并没有从蛇的目光中感觉到危险。
它把她当成了同伴。
不知道蛇对张憨鬼做了什么。
他整个人枯瘦如柴,双眼无神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像个死人一样,却还有气息。
蛇又爬进了秀姑的衣服里,蜷缩在怀中睡觉,把这个烂摊子留给了她。
三娘在原地呆愣了半柱香的时间,然后去墙角拿上了锄头,移开石头,走到门外的一片空地,挖起土来。
这空地她本来打算春后翻种成菜园子的。
天冷土硬,费了好的劲才挖了一个坑,进屋把张憨鬼抱了出来,扔到坑里埋了。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没有第三个人上门来。
到了晚上,怀里面的蛇醒了过来,从领子钻出爬到三娘的头上,盘卷起来。
三娘就感到了一阵困乏,身子一倒就睡着了。
在梦里面,秀姑梦见了一个男子,脸白白净净的,看起来文文弱弱,很是好看。
秀姑虽然从小到大见过不少男人,可这些男人都是一个样子,粗鲁野蛮肮脏,她也是个女子,情窦早已开了,可从没遇见过心动的人。
面前这个男人就让她心中一动,不敢与他直视,别过身子,手指卷着头发,道:“这里是哪儿啊,你是哪里来的?”
男子道:“这是姑娘梦中。”
秀姑惊道:“我梦里怎么会有你,我没见过你呀。”
男子莞尔一笑,道:“在下是姑娘所救的那条花斑青蛇。”
秀姑恍然道:“原来是你啊。”
目光与他对视。
心中一跳,忙低下了头,心道:“原来他是一条蛇妖,来我梦中是要与我告别的吗?”
心中感到失落悲凉:“定是他白天见到我做的买卖,觉得我不干净。是啊,他这样好看的人,怎么会愿意和我这样的女人待在一起。”
男子不知她心中所想,道:“我托梦而来,是想求姑娘一件过分的事情。”
秀姑心道:“是了,他果真是嫌我了,要走了。”
心不在焉道:“这也不是过分的事情。”
男子“咦”了一声,道:“我还没说呢,姑娘怎知不过分呢?”
秀姑道:“那你说吧。”
男子道:“我想恳请姑娘,能否多让一些男人上门来,尤其是像白天那样,被欲念所控的男人。”
秀姑一头雾水,问道:“啊?这是为什么啊?你不嫌弃我吗?”
男子微微一愣,瞬间明白了过来,笑道:“我为什么会嫌弃你,你心地善良,连我一条蛇都不忍见死不救,比这世上的人不知道要强上多少。与其说嫌弃,不如说喜欢姑娘你。”
秀姑听了男子的话,脸上一热,道:“你说的是真的吗?那你为什么还要我……那样做,你心里不难受吗?”
男子默然一叹,道:“天不遂我意,修炼千年只为证果飞升,可想不到连一道天劫也躲不过。如今我元气大伤,修行大毁,需静养修身固稳道行。可我身伤太重,已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我修行。伤人非我本意,可只有此途径,可保我性命。”
女子想起了张憨鬼的模样,又想到了村里那些好心人,有些犹豫,沉吟半晌,道:“你会杀很多的人吗?”
男子看出了她的疑虑,道:“姑娘放心,我与其他的妖怪不同,我修的是正道,非万不得已从不伤人性命。如今为之,也是寻那人间败类下手,也算是替天除害了。”
三娘见他说得真诚,心道:“他说得到也不错,这世上多存在一个坏人,就会多出一百个受他所害的苦难人。”
杀一坏人可救一百好人。
这还有什么选择吗?
三娘郑重点头,道:“我答应你!”
男子躬身谢道:“多谢姑娘!”
一个冬天过后。
村子里传出了一种疫病。
传言得了这种疾病的人会变得枯瘦如柴,手无缚鸡之力,数日之后就死了。
奇怪的是,这种疫病只会传染给男子,尤其是经常去后山的男人,
当人们发现了疑点之后。
三娘已经带着花斑青蛇离开了。
他们一路辗转,经过了许多地方,同时也猎食了上百名男子。
有一天,春回大地,万物复苏,老树抽芽。
青蛇也在这一天的清晨,化形成了三娘在梦中见过的那名男子。
然而三娘心中的哀愁离绪却多过了欢喜。
青蛇伤势已痊愈。
似乎也是到了该要离开的时候了。
三娘在清晨醒来。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缓缓推开了青蛇的房门。
床榻整齐。
蛇去屋已空。
三娘觉得自己心也空了。
她浑身一软,紧忙抓住了门框,这才没有跌倒在地上。
是啊。
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从来都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更何况自己是什么身份?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痴人做梦罢了。
如今是到了梦该醒过来的时候。
三娘如此觉得,无声流泪。
哭完了。
悲哀的心情也收拾起来。
她抹干净眼泪,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深吸一口气,把一切情绪都抛去脑后,道:“时候不早了,该生火做饭才是。”
回归到一个人。
她需要考虑接下来应该如何生活。
炊烟袅袅。
饭做好了,三娘揭开盖子的时候愣住了。
锅里面是两人份的饭。
她还是习惯性的给青蛇做了。
三娘苦笑一声,不由得落下几滴伤心泪水。
将饭盛好。
望着空荡荡的屋子,一时感伤上头,竟不知道该是坐还是该站。
却听得门“咿呀”响起。
三娘心中也猛然敲起了重鼓。
“诶,怎么今没做我的饭吗?”
青蛇又回来了。
原来他并没有离开,也并不打算离开。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他心中已经装满了三娘,于得道成仙,修成正果看得也就淡了,觉得无非就是活得长一些,也不过如此而已。
伤好之后。
青蛇再也用不着杀人取气。
自然也不会让三娘继续做着从前的事情。
他们要重新开始。
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于是就来到了西蜀,到了成都。
买下群芳楼。
是来到成都之后发生的事情。
三娘想救助同她一样遭遇的苦难女子,让她们脱离苦海,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然而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世上有些事情,并非是一两个人就能解决的。
三娘和青蛇能救一个两个。
却救不得百个千个。
更何况。
那救出来的一个两个,最后也会因种种原因,再一次重操旧业,进去另一个“群芳楼”。
她们已经被命运打上了烙印。
三娘深刻的意识到了。
他们没有力量去永远改变别人的命运。
于是她只能竭尽所能的,去改变她们所处的环境,让她们至少能够少受一点苦。
他们买下了群芳楼。
三娘当上了老板。
这样一来,至少那些走投无路之下,选择此路的女子,也算是有了一个新的家。
然而青蛇始终是妖,躲藏在人群之中,也无法完全掩盖住它的妖气。
明灯馆的韦立寻上门来。
他点破了青蛇的身份,也以实力拿下了它。
但是韦立却并没有将它杀了。
反而是交给它一个秘术。
一个可以遮蔽妖气,真正变成人类的秘术。
韦立当然不是来做好事的。
他是带着目的来的。
青蛇想要变身成人,和三娘安安稳稳的生活在这里,就必须要答应韦立一个条件。
将群芳楼借一部分出来。
并且还要充当守卫的角色,绝不允许有外人能探访到此间的秘密,也绝不允许知道此间秘密的人离开。
就连这里的老板。
柳三娘也绝不能察觉到半点的异样。
否则。
三娘的日子,恐怕就不会太好过了。
青蛇知道,他们选择在这个地方,除了因为有前人挖凿的现成地道可用之外。
就是因为它蛇妖的身份了。
若是事情当真暴露了。
世人也只会联想到是它蛇妖所为,绝对不会怀疑到韦立的头上。
因为妖怪,本来就是做坏事的。
青蛇除了是一个守卫,还是一个最终的背锅。
只有苦劳,没有功劳。
看是为了三娘。
为了他们能够真正一起生活。
青蛇只有,也只能够答应韦立的条件。
没过多久。
一名中年人便带着一个脸色煞白的年轻男子悄悄而来。
青蛇和他们没有交集。
也不会干预他们做的事情。
因此它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地道中做些什么。
唯一知道的。
每隔一段时间。
他们就会从外面买来童男童女。
然后留一部分在店内任职,其余的便带到了地道之中。
因为有群芳楼的掩护。
买儿童的事情也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青蛇也从不会好奇他们做的事情。
只要能和三娘在一起,它便别无所求了。
直到许一言的来到。
他们虚假的平淡生活,彻底的崩塌破裂,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同时。
他们的故事也走到了尽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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