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来到了西陆，钟晔却踏上了返回东土的舰船。
祁静姝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在这长达十个月的游戏旅程里，她每天都在关注莉莉安的直播，只是想要从镜头里看到钟晔的一些身影。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劲，或多或少有点心理疾病，但她一直在用‘游戏里的钟晔只是一团数据’来劝诫自己不用那么去在意这件事情，就跟一些玩家喜欢把游戏里的高人气角色当作自己的老婆或老公一样, 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在知道钟晔即将返回东土，她不知道要用多长时间才能在和他见面之后，她竟然产生了‘崩溃’一般的情绪。
尽管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但从这一点就可以得知，她对于‘钟晔’的感情已经超过了一个正常人对游戏角色的喜爱。
祁静姝对此惶恐不安，导致两天以来，工作状态都不怎么良好, 好在没有闹出什么问题。
她已经有两天时间没有去点开莉莉安的直播间，到了第三天，祁静姝终于忍耐不住，将悬在页面上的手指按了下去。
哗啦……哗啦……
海浪声从音响里传出，给祁静姝塑造出了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房间里的景象随之改变，莉莉安周围的场景投影到了周围，一切都像是真的一样。
无论是站在船舷上努力锻炼的莉莉安，还是靠着船舷，远眺大海的钟晔，纤毫毕现。
为了观看直播，祁静姝用了自己几年的积蓄，买了曾经绝对不会买的全息投影仪，不是为了玩体感游戏，仅仅只是为了看直播。
在游戏里观看直播，也只能像用上个世纪二十年代的VR设备看直播一样，没办法像现在这样，把周围环境全部都投射出来。
虽然人们总说以幻象公司的技术，早就能做到那样的事情, 可他们一直没有开发那样的功能，肯定是为了出售那套全息投影仪——祁静姝买的全息投影仪就是幻象公司生产的，也只有他们的全息投影仪才能适配《灵魂回响》。
待在这样的环境里，祁静姝就感觉钟晔好像还在她的身边一样。
曾经他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虽然她不知道钟晔对她有没有想法，但她对钟晔是有想法的，只是害怕表白之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告白是胜利的宣告，而不是冲锋的号角——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所以一直不敢行动。
直到钟晔出事之前，她才下定了决心，可是准备还没进行到一半，钟晔就离开了人世……
祁静姝呆呆坐在沙发上，看着钟晔的背影，怔怔出神。
她不会向‘钟晔’伸手，因为那只会让她感觉到这个钟晔是虚幻的，伸手根本什么都触碰不到——她已经做过了一次那样的蠢事，不会再犯第二次。
但如果……只是如果，这个‘钟晔’能够回应一次她的注视, 就像以前那样, 察觉到她的目光……那该多好啊？
祁静姝不自觉地蜷起身子, 手臂抱住了双腿，下巴靠在膝盖上，歪头痴痴看着钟晔的背影。
突然之间，钟晔若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
正是这一眼，让祁静姝猛然从沙发上站起。
“钟晔！”她急声大叫。
‘钟晔’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下，又疑惑地移开，四下游弋，像是在寻找什么。
“钟晔！钟晔！”
祁静姝向前走了一步，一步踏空，便掉下沙发，躯干磕在茶几上，让她痛得冷汗直冒，扶着肋骨直抽凉气。
即便如此，她的视线也一直凝聚在钟晔身上，没有挪开。
钟晔把视线移开了，又看向了海面。
但只有祁静姝知道，那根本不是一个‘Npc’，那就是真正的钟晔！
只有真正的钟晔会有那样的眼神，那是她看到过了无数次的眼神，那个眼神已经被她深深铭刻在了心底
如果她对别人说起这件事，其他人肯定会觉得她是魔怔了，所以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钟晔会变成游戏里的Npc？在这背后，幻象公司又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难道说，钟晔的那场车祸并不是真的车祸，不是概率只有十万分之一的意外，而是有什么人在捣鬼吗？
祁静姝焦虑地啃着指甲，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祁静姝就站起来，关闭投影仪，扶着肋骨离开了家。
刚才她不小心磕到了肋骨，肋骨可能已经断了，所以她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
“老师，怎么了？”莉莉安注意到了钟晔的异状，便停下锻炼，疑惑询问。
“不，没什么……”钟晔摇了摇头，“只是感觉好像有什么人在看着我。”
在猎魔人城堡的那场战斗过后，他偶尔会有这么一种感觉，出现的频率不高，但对他这种感知能力特别灵敏的人来说，确实有些烦人。
他之前请教过神灵，神灵告诉他，这是因为他有了一个‘虔信徒’，而且那个‘虔信徒’还在呼叫他。
这虽然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钟晔连准神都不是，又怎么可能会有人来信仰他？
但放在钟晔身上的话，这似乎并不是一件怪事。
他在西陆的这一年当中，从伊特鲁尔王国南部靠近沦陷区的边境走到了西陆北部的卑尔根，一路上帮助了不知多少人，有人把他当作‘神灵’一样信仰，其实也不奇怪。
莉莉安歪了一下脑袋，从船舷跳下来，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远处一艘船猛地一震。
“啊……”
哪怕是相隔甚远，她也能听到那艘船上人们的惊呼。
钟晔眼神一凝，站直了身体。
然后他们就能看到，船体周围忽然出现了一层防护罩，万千流光从船体延伸出来，注入水下。
无边的震荡缓缓散开，吹拂海面，荡起一大片的褶皱。
其他舰船也对水下发起了攻击，而舰队仍在继续航行。
不知道过了多久，舰队全须全尾地驶离了那片混乱海域，海水逐渐平息。
“我们能够开辟并且维持住这条航道，必然会有相应的能力。”
一句用西陆语说的话从旁边传来，钟晔和莉莉安转头望去，发现是那个之前接待他们的负责人。
注意到他们的视线，负责人笑了笑，“你们上船那么久了，好像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张谦，字子敬。”
“子敬兄。”钟晔抱拳。
张谦拱手回礼，然后转头望向其他船只，笑意收敛，“不过即便如此，想要从东土来西陆，也还是需要冒着生命的危险……”
“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要维持这个航道呢？”莉莉安老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在她看来，维持这条航道没有什么意义，因为据她所知，东土和西陆都有高级法师，能够来回在两个地方传送，只是带不了多少东西。
即便是这样，用来交流与沟通也足够了，根本不需要维持一条航道。
“是啊……为什么呢？”张谦叹了口气，靠到船舷上，望着远处的海洋，怔怔出神。
他正在整理自己的思绪，片刻之后，才说道：“大概是为了维持东土和西陆的联系吧……我们的舰队到过昆仑奴的地界，也沿着海岸线往东，去过另外一片大陆，可惜的是，迄今为止，开化族群也就只有东土和西陆。
“曾经大食也算一个，但在身毒人自取灭亡之后，大食也支离破碎了……”
大食……指的应该是阿拉伯帝国吧？
莉莉安突然反应过来，好像她还真没有怎么在西陆见过阿拉伯人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