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接过钟晔手上的信封之后，门卫好奇看了两眼，就听见：“这封是曼弗里德主教给出的推荐信，我想要求见议长大人。”
门卫动作忽然僵住，随即霍然抬头望向站在身前的高大男人。
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门卫嘴唇嚅动了几下，又看了看手上的信封，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等、等一下，我去、去通报一下！”
门卫对钟晔点头哈腰，然后急忙忙跑进别墅里。
钟晔抬起头看向前方那栋别墅，忍不住发出感慨：“好多死人啊。”
“什么？”莉莉安惊讶指向别墅，“这里面有很多死人？”
钟晔摇了摇头，“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死人’……”
他眯起了眼睛，双眼幽深，语气低沉：“而是血流速度和心跳速率过慢的那种‘死人’。”
莉莉和莉莉安对视一眼，这种‘死人’……是因为被噬心魔夺取了身体吗？
“就连刚才那个门卫也是。”
听到这句话，莉莉安她们大感惊讶，异口同声：“那个门卫也是？”
刚才那个门卫就站在她们身前，可是，她们还真没有感觉出来。
寻常人相隔一米，根本听出来别人的心跳声，更不要说血液流动的声音了，也就只有钟晔这种以感知属性突破超凡壁垒的超凡者，才能做到这种离谱的事情。
“你们知道吗？其实每一个噬心魔在占据一个躯体之后，那个躯体的心跳频率与其他皮囊相比, 也是大相径庭的。”
钟晔仰头望着前方的别墅, 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但是, 在我现在听来，那里面的心跳频率都是差不多的……只有一个心跳声明显与其他人有所差别。
“那个心跳很健康，和我在教堂门口时听到的有些相像……”
说到这里，钟晔顿了一下, 转头向莉莉和莉莉安说道：“你们分别去一趟教堂和冒险者之家, 能拉多少人过来就拉多少人过来。”
莉莉微微一惊，急忙抓住了钟晔的手臂，“你想要做什么？”
“恐怕我们已经找到目标了……”
钟晔吸了一口气，朝别墅的方向看了过去, “我们的敌人, 就在这里！”
听到这句话之后，莉莉和莉莉安有了不同的反应。
莉莉脸色一沉，嘴唇紧抿, 深深看了钟晔一眼，转身朝教堂走去。
莉莉安则兴奋挥手，跳着跑开了。
钟晔双臂环抱，站在门外静静等待。
没过多久，门卫就带着一个执事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
执事努力舒缓了气息，侧身引导，“阁、阁下，请进。”
钟晔点头示意, 放下双臂, 走向别墅。
在执事的引领下，钟晔走入了那栋富丽堂皇的别墅之中。
还没走进别墅, 他就已经听到了许多速率缓慢、频率相差不大的心跳声。
这些心跳来自别墅的每个角落, 来自别墅里的每一个人。
钟晔没有什么表情，步履沉稳, 外人根本看不出他是想要做什么。
进入别墅, 钟晔看到了一张张或谄媚, 或好奇, 或故作镇定的面孔，听到了那些面孔之后频率相仿的低缓心跳。
然后, 他在客厅里见到了之前在教堂门口见过一面的议长。
那个已至中年，仍具魅力的大贵族也看到了从门口走入的钟晔, 眼皮猛地一跳。
无论是作为汉萨同盟的议长，还是作为吕贝克的市长，他都见过不少东土人，钟晔的相貌特征与他曾经见过的东土人很像，但又不像。
端详了片刻，议长就意识到这个高大男人的相貌确实很像，但是气质与他见过的东土人迥然不同，这正是他认为钟晔既像东土人，却又不像的原因。
议长深呼吸, 问道：“请问您是……”
能够从曼弗里德主教那里拿到举荐函，就代表了这不是一个普通人, 他不应该表露傲慢的态度。
“我是钟晔，您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
说着，在执事的引导下, 钟晔坐到了议长对面的沙发上，瞥了一眼一旁墙上悬挂的大幅山水画，又道：“这次来到这里, 主要是为了与议长阁下您请教一些事情。”
听到‘钟晔’这个名字，议长眼皮又跳了一跳。
这个名字在如今的西陆上流社会，不说是无人不晓，至少也是闻名遐迩。
大名鼎鼎的‘告死鸟’，而且还是专门针对贵族和领主的告死鸟，他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
不提之前的‘战绩’，就说前不久他与一个邪教徒的追逐战，明明不该涉及到贵族，却还是有一个领主携家带口被灭了满门，这又进一步印证了钟晔‘告死鸟’的名声。
“钟晔阁下……”议长斟酌了一下用词，“如果您有什么想要问的问题, 尽管问，我会回答所有我能够回答的问题。”
执事退下之后不久，就有一个女仆托着盘子, 将一壶茶水带到了钟晔与议长身前。
女仆还在倾倒茶水, 钟晔便发问：“既然如此, 我也不讲究了——议长阁下，我想要知道您家长子，平时大多接触的都是什么人？”
女仆双手一颤，让茶水外流到茶杯之外，她双眼瞪大，急忙放下茶壶，跪在茶几旁用抹布擦拭。
议长深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变冷，“钟晔阁下，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也接受了那个荒唐的说法，认为哈利是被什么所谓的‘噬心魔’夺去了身体吗？！”
“是的，我是这么认为的。”
钟晔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以莉莉的速度，从议长家到教堂可能需要几分钟，而莉莉安跑去冒险者之家也是需要几分钟，但想要把人带来，那可就难了。
好在他离开教堂的时候，就让主教令圣职者们时刻做好准备，而冒险者之家那边，应该也有不少玩家在等待。
一来二去，大概需要十来分钟……
议长沉默了下去，钟晔也没有说话，两人默默对视着。
沉默的氛围持续了几分钟，议长就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冷冷看着钟晔。
“钟晔阁下，您知道吗？我不喜欢听到这种荒谬的事情，这不管对哈利，还是对我而言，都是一种冒犯。”
放下茶杯，议长指着自己胸膛，痛心疾首，大声道：“曼弗里德主教大人跟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我就感觉很愤怒，因为哈利对我是怎么样，我心里一清二楚，他就是我的儿子！
“可是，就在今天，上午的时候，曼弗里德主教向我问了和你一样的问题，我的愤怒根本抑制不住，就跑去和他吵了一架，而现在——”
议长举起手，指着钟晔，“你居然又一次在我面前提起了这个话题！”
钟晔看到，侍立在一旁的男仆、女佣脸色瞬间变得无比惶恐。
他看着脸上写满愤怒的议长，微微摇头，“难道您不想知道您的长子是怎么死的吗？”
“哈利就是被你们害死的！”
议长猛然抄起茶杯，高高举起，摔到地上。
“因为你们认为他是什么‘阴谋之神’，是什么‘噬心魔’，他才会为了证明自己而自杀！”
“可是据我所知，您的长子是从马背上摔下来摔死的。”钟晔一再刺激议长。
议长脸色迅速涨红，霍然起身，抬手指向大门，怒吼：“滚出去！滚出我的家！这里不欢迎你！”
距离莉莉安她们离开已经过去了八分钟，算一算时间，这个时候，她们应该都已经到达教堂和冒险者之家了吧？
“您知道吗？”
钟晔抬起眼帘，话锋一转，“其实您的家里，除了您之外，没有任何一个活人。
“——所有人都被噬心魔寄生了。”
议长的怒容忽然凝滞，也屏住了呼吸。
他的家里……他的妻子、次子都还在家……
议长双腿一软，向后跌坐到沙发上，双目无神地看着钟晔，浑身散发出一种绝望的味道。
“那我这些年……都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