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因此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雷蒙德子爵一言不发,愣愣站在原地,就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突然间,钟晔叹了口气,从刀鞘里抽出今时月。
“雷蒙德家族已经没救了,他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闻言,司铎当即向雷蒙德子爵释放一道神术,然后看到那个老人以不符合自身年龄的速度躲到了一旁。
“我只是,我只是想要活得更久一些,这有什么错?!”
歇斯底里叫喊的同时,老人身体也在迅速发生形变。
钟晔转身打开房门,司铎则向雷蒙德子爵走去,挥舞着钉头锤,扯下了碍事的长袍,将一身锃亮的盔甲暴露在空气中。
“原本你或许能活得更久,但你成为了邪教徒,你的生命也就到此为止了!”
门外走廊两侧有人影聚集,站在走廊上等待的神职人员们警惕起来,听到房间里传出的暴喝之后,纷纷扯下长袍,显露武装。
就在这时,原本侍立在旁,胆战心惊的执事忽然掐着自己的喉咙跪倒在地,双眼凸起,眼球仿佛不受控制,想要从眼眶里跳出一般。
瞥了执事一眼,钟晔虹膜随即亮起,空气面罩直接笼罩在了所有人脑袋上,就连执事都得到了一个。
呼吸终于顺畅,执事直喘粗气,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血液正在向下半身汇集,顿时惊骇无比。
走廊两侧的人影冲了过来,在奔跑的同时,它们身体迅速发生变化,生长出毛发、外壳、鳞片等各式各样的器官。
就连走廊外侧的窗户都被击碎,奔涌的寒风裹挟着玻璃碎片灌入走廊。
几个邪教徒刚要从窗户跳入,被钟晔扫了一眼,夹杂着玻璃碎片的狂风轰然倒卷,把那些邪教徒撞了出去,无数块玻璃碎片直接插入它们的身躯当中。
神职人员们很快就从震惊中醒来,分作两队,分别面向走廊两侧的邪教徒。
就在这时,跪倒在地的执事发出了诡异的笑声。
“嘿嘿嘿,嘿嘿嘿……”
他在地上扭动着身体,身体随着扭动逐渐发生变化,眼看着就要转变成了邪教徒。
如匹练垂落,长刀连同地面一并,切开了执事的脑袋。
来自身后,来自身旁,来自城堡其他地方;来自圣职者,来自邪教徒,来自莉莉安她们,来自其他仆役——
呐喊、瓷器碎裂、惨叫、哭嚎、桌椅断裂、骨骼破碎、尖叫……如是种种声音传入耳中。
既杂乱无章,又像是一首悦耳动听的乐曲,隐约之中,有人在轻声哼唱。
此乐名为‘灾难’,号作‘苦痛’,亦可称之为——‘欢愉’!
钟晔转动脚步,猛然窜出。
越过了圣职者们构成的防线,悍然撞入邪教徒群中,雪亮的长刀转动,十几颗头颅同时飞起。
刀身一甩,沾染在锋刃上的鲜血骤然流动,洒向地面。
钟晔穿过了邪教徒的封堵,身后十几个无首之躯如同喷泉般猛地喷涌出鲜血。
那些没有了脑袋的躯体挣扎着抬起手,想要把脑袋捡回来,套到脖子上,无论那一个脑袋是不是自己的,总之先活下来再说。
圣职者们怎么可能会让它们如愿以偿,情绪振奋的他们直接挥出镀上了一层祝福的武器,劈砍在那些将死未死的邪教徒身上。
莉莉和莉莉安都注意到了钟晔离去,不过她们很清楚,钟晔不可能无缘无故离开,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有比这些杂鱼邪教徒更要紧的事情需要他去处理。
钟晔提着长刀穿过几条走廊,遇到了几个惊惶无措,正要逃跑的仆人。
在看到钟晔那身上沾满血色的模样后,他们立即发出一声尖叫,四散奔逃。
瞥了他们一眼,钟晔转身踹开一道门扉,一条幽深的楼梯出现在眼前。
楼梯是向下的,通往了城堡地下。
哒!哒!哒!
楼梯狭窄而封闭,沉重的脚步声在墙壁之间不断回荡,平增了几分恐怖。
钟晔走到楼梯尽头,身前又出现了一道木门,因为楼梯间高度不够,他无法站直身体,难以踢踹。
所以,他选择蓄力,轰出一拳!
——砰!
木门从走廊的这一头直接飞向尽头,轰然砸在墙壁上。
门后是一道走廊,从刚才木门撞击在墙上,发出的回声可以听出,尽头是封死的,墙壁后面是结实的土地。
这一条走廊上,只有一扇门,而钟晔听到的乐曲,就是从那扇门后面传出来的。
钟晔走过去,推了一下那扇门。
——门开了。
这个宽阔的房间里灯火通明,十几盏水晶灯照亮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狐头人身的宫廷乐师弹唱着悠扬的乐曲,生长着无数脓包的舞姬在舞台上翩翩起舞,影影绰绰,仿佛隐藏着许多双眼睛的树林摇动树叶,为乐曲和声。
在钟晔推开门的那一刻,乐师停止了弹唱,舞姬停止了舞蹈,树林停止了活动,纷纷将视线投出画框。
然后,灯熄了。
黑暗陡然降临,只剩钟晔的一双眼睛仍旧明亮。
“嘿嘿……”
“嘻嘻……”
“刷刷……”
听着笑声,钟晔举步踏入房间。
血肉如滔滔江流,猛然从左侧奔涌而来,钟晔抬手运动气息,在手掌拍上那团血肉的瞬间,劲力如雨丝般,渗入其中。
——嘭!
那团血肉在一刹那间就膨胀得不成样子,几乎要挤满整个房间,甚至绕过了钟晔所在的位置,在他的右侧与其他血肉贴合。
然后,爆开!
真实不虚的血肉洒满整个房间,画着舞姬的那幅画随之碎裂。
狐头人身的宫廷乐师愤怒尖叫,按住画框,从画中跳出,迎接它的却是一柄长刀的锋刃。
刀锋将它劈成两半,挂在墙上的画也分作两半,掉落在地。
轻轻吸了口气,钟晔转身,向最后一个敌人发起冲锋。
隐藏在树林中的那些眼睛主人浮现,纷纷从画框涌出,发出绝望又痛苦的尖啸,声音甚至穿透了土地,传入上方城堡之中。
透明的怨魂洪流汹涌而来,钟晔面不改色,挺身向前。
奔流瞬间将他吞没,紧接着,怨魂们如同撞上一堵铁壁,直接将自己撞得魂飞魄散。
它们本应透体而过,掠走体温与生命力,可是,攻击还未穿透钟晔的肌肤,就落在滚滚涌动的气息上,当即被碾碎。
钟晔在洪流中若无其事地大步向前,一刀将挂在墙上的那幅画劈开。
画作毁灭,怨魂们也得以从束缚中解脱。
上百道怨魂破裂的画作里飞出,在自身微薄意志的驱使下,意图逃离钟晔。
然而,黑暗之中,两道光芒骤然出现,恢宏灵能猛然透体而出,追上每一头逃跑的怨魂,将所有怨魂砸了个粉碎。
“……呼。”
把长刀收回鞘套,钟晔弯腰拾起破裂的画卷。
他将三幅画的‘残躯’收集起来,堆放到房间中央,然后点燃火焰。
虽然那三幅画已经被破坏,但他还是觉得全部烧掉比较保险。
以防万一,他还将放在内衬口袋的圣油取出,倒入火焰中,添油加火,让火焰烧得更加猛烈。
当火焰出现了一抹神圣性,三幅画就同时发出了惨叫,尖锐得像是要击穿耳膜。
随着火焰不断燃烧,惨叫逐渐低落下去。
火光熄灭之时,凝望着火焰的钟晔才收回视线,转身离开这个房间。
当然,这还不够保险,等上去见到那些圣职者之后,他会与他们说一下这件事,让他们再来到这个房间,祛除剩下的深渊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