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真真正正的鬼潮登楼。
其形式、规格、数量,皆远远超过当初季礼创造的那一次。
尽管此次依旧是不符合原定规则,但毕竟钟表规则的优先级一样强大,勒令余老街提前进入了午夜零点。
从某种角度来讲,梅声的这次行动已经将余老街这个48小时的任务,抵消掉了近三个小时。
自今天始,余老街的时间规则将进入混乱,可交由活人来修改,原有的现实时间不再重要,趋近消无。
那庞大的鬼潮列队,匆匆一眼望去何止数十个,已近上百,且数量依旧在增多。
恐怖而压抑的绝望气氛,如同融进了现实的空气中,雨打风吹的恶劣天气使其影响力进一步得到扩大。
那种无法抗拒的操控力量,无影无形可却无孔不入,根本没有任何一种力量能够与之抗衡。
别说蓝羽、克莱德二人,就算是那原本不可一世的首手鬼,也在踏上南楼窄梯后,彻底被驯化。
它的姿态依旧狰狞可怖,但整体的气势完全被磨灭,真正融入了鬼潮队列,再没有一丝一毫的乱挣乱动。
这种大而深的规则力量,宣告着201房的灵异事件彻底被解决。
双胞胎女鬼,作为根源性鬼物的代言者,成功借助店员的智慧,将首手鬼彻底压制。
也许蓝羽推断的第三阶段,在不久之后必然到来。
只可惜,他与克莱德两个幸存者,也踏上了南楼窄梯,以鬼物的身份强行融于规则,前往未知的目的地。
梅声亦在失控的范畴之内,早已提前在第十四层参加进了鬼潮队列之中。
那座老旧的座钟,代表着余老街的时间规则,谁能将其掌控,谁就有摆弄时间的权利。
但可惜的是,除季礼与1818号的未知店员外,现实中的余老街全都被双胞胎女鬼打上了烙印。
双胞胎女鬼,没有什么特别强大的能力,可它们的手段却是极为可怕——将人变鬼!
这个变鬼,不等同于化鬼。
因为梅声作为亲历者,她就算是站在了鬼潮的队列中,却依旧保有完整、清醒的思维能力。
显然,双胞胎女鬼仅仅只能将活人的身份,转变为鬼物的身份,对于根本属性并没能力修改。
“它们的目的是让店员也随着鬼潮前往一个未知地点!”
梅声的行动被那种绝望气氛压制住了,不受自身掌控,但她依旧能够对当前形式进行分析。
随着越来越多的核心线索出现,关于余老街根源的内幕,也在逐一显露。
余老街,绝不是一个在各自灵异房间保命48小时,即可过关的普通任务。
它那隐藏着的另一面,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而午夜零点的鬼潮登楼事件,就是要将隐藏一面逐步公开,让店员们体会到此次任务真正的大恐怖。
由此可见,登楼事件的目的地,只怕会极为凶险可怕,很有可能是活人进入必死!
避开了灵异房间,依旧没能躲过大事件。
梅声知道这是双胞胎女鬼,也就是根源性鬼物,在第一夜对全体店员的一场大清洗。
与女鬼相关的人,都被从身份上强行修改,从而拉进鬼潮登楼事件。
但最无力的是,他们没有能力去反抗去挣扎,过度的信息不明,导致他们完全不清楚根源性鬼物、不清楚双胞胎女鬼、更不了解鬼潮登楼。
接下来的目的地是十八层,那里的1818号房,曾是大眼娃娃最终的消失地。
那么,大眼娃娃的1818房、第十位一直不出现的未知店员、鬼潮登楼的终点……
种种未解的谜团萦绕在梅声的心中,她艰难地想要抬起头去看一眼下方正在逐步靠上的鬼潮队列,却是无法做到。
去终点,不是她所恐惧的,只是可惜了那个座钟无法随身携带。
在变鬼之前,梅声曾试图重新拨动钟表指针,从而修改时间,一直转、一直转……直到跳过任务限期的48小时。
但这种做法,必然没有效果。
梅声意识到,座钟的时间虽可修改,但却仅限于“当天的24小时”,且零点是一个独特时间,不可修改。
她只是可惜座钟不能在身边,但对于前路并未有太多畏惧。
在一次又一次的生死后,数不清道不尽的任务里,一条铁律早已镌刻在每个人的心头。
“想要活下去,坐地困守永远无用,必须向前探索,挑战未知夺取线索,才是任务里唯一的生路契机。”
“鬼潮登楼的终点,是大恐怖,但同样也必然是大机遇!”
蓝羽已经走上了第八层,他的身前是人皮骨架,身后的重伤的克莱德。
身份被改变这件事,只要是亲历者自然都已得出相应猜测,梅声想到的事,他也同样知晓。
眼下这一切,并没有让重伤的蓝羽胆怯,相反他从中看到了完成任务的希望。
终点里,一定有根源性鬼物的部署,甚至是余老街的另一面,危险必然是远远大过先前。
但如果能够从中成功存活,也终将揭开大半的谜团。
就比如说,余老街会有如此多的鬼物,死去的人为什么会原地化鬼,导致余老街有如此众多的鬼魂坐镇。
南楼窄梯的终点,是希望的起点。
蓝羽所盼望的第三阶段,终究是大恐怖,还是秩序与平静,都会立马揭晓。
“这破梯子走到头一定会发生我承受不住的事情,我到底走不走?”
克莱德的伤,远比任何一人都要重,此刻就算是身体被另类的力量掌控,他依旧能够体会到生命力在不断丢失的痛苦。
就现在的情况而言,别说他一条命去了近半,就算是完好无缺,只怕也没信心从那神秘的终点走出来。
第九分店,自克莱德担任店长后的第一次任务,眨眼三小时,三名店员全部丧了命,他彻底成了一个光杆店长。
如此惨重的损失,让一向乐观的克莱德也没了往日自信。
一步步朝着更高的楼层行走,他的内心也在衡量与忐忑。
“若是神棍在就好了,他一定能帮我决定……”
克莱德在犹豫,他有一种深深的预感,一旦真的跟随鬼潮前往终点,他将很难再走出来。
现在,他的身体不可控,思维却还在运转。
某个东西就在他的脑海中盘旋,像是虚拟,却又像是实体,也许正是他所依仗之物。
眼看着,队列已经迈过第十五层,距离最终的顶点,仅剩最后两层。
前面的鬼物一一消失在十八层入口,显然终点也就在那里,思考的时间不多了。
克莱德内心的挣扎也愈发地强烈,也许是大脑里有那个东西盘旋,让他对于某些尚未发生之事,有着超出常人的预判性。
快接近顶楼了。
被四面楼身围出的这个困地,终于出现了一缕自由呼吸的气息。
在大雨滂沱里,克莱德湛蓝色的眼眸里,好似看到了一个身子佝偻,神态疲倦的山羊胡老道。
来到第九分店的半年来,他早就与曾经的人生切割了。
在这个遍布狡诈、凶险的新人生里,他的朋友不多,但相互奚落、总打嘴仗的这一对基督徒与道士,反而成了对方唯一的好友。
“也不知那神棍现在是不是打破了困局,重获新生……”
暴雨模糊了视线,也帮助克莱德做出了这个艰难的选择。
大脑里那个盘旋的东西,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靠近,一缕金光从克莱德的额头绽放而出,好似在恐怖的南楼升起了一轮朝阳。
一个长条形的紫色符箓,从他的额头飞出,浮在他的身前,上面勾画着晦涩难懂、无法辨识的金色笔迹。
那些字沐浴着金光,在紫色的符纸上复苏了庞大的灵异力量,待到金光最为璀璨之际,在空中无火自燃。
紫符燃烧,克莱德的手猛地一攥拳,那绝望压抑的规则在他身上彻底失效,同时就连丢失的血肉都开始了重新缝合。
眨眼间,他在三个小时前的伤势完全恢复,重回到那个先前意气风发的金发青年。
克莱德借助这张符,像是将现有的一切全部归零,也自此恢复了自由,强行闯出鬼潮队列,沿着十六层狂奔而去。
在201房几次陷入死地的他都不曾用过,但如今即将前往未知终点前,他用了。
没人知道这么逆天的罪物,是不是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或许是多此一举,或许会另有奇效。
在那些风雨里,奔跑在水泥地上的金发青年,眸子里映着的是那张紫符,回忆起的是曾经的过往。
……
天明山顶,青草地上。
刚发完酒疯的老道,醉眼迷离地看着即将去参加第五次店长任务的金发青年,心中五味杂陈。
他很有多话想说,最终却都没有开口。
他不愿意失去这个朋友,正如克莱德此刻不愿失去他一样。
于是,这个老道在那个时候就送出了一张真真正正的保命紫符,趁着克莱德酒醉欲睡之时,锁进了他的脑海中。
“这张符,我只有一张,就连顾行简都不知道,它能在你陷入绝境的时候,助你归零一切。”
或许就连老道自己都想不到……
当初送给克莱德去对抗顾行简的那张符,却被留到今天,帮助他逃开了前往余老街终点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