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淮,你还活着?”葛英的声音满是惊喜,“到底发生了什么?”
“灭灵阁,”桑淮整个人都虚掉了,像是马上就要融到夜色里,“都是他们。”
他骤然看到了洛蔓,牙齿咯咯作响,指着她,“都是你的错,要是你不把我们赶出来,他们就不会死。”
洛蔓还没开口,葛英却说话了。
“明明是你带他们走的,怎么怪洛蔓?”
“她要不回来,我们怎么会走?”
“她要不回来,灭灵阁就会杀入丹城。”
“胡说,他们去晚霞城那么久,也没见灭灵阁的人来,他们一回来,灭灵阁的人就来了,你还说没关系?”
“他们的死,我很难过,但罪不在我。”洛蔓几乎不相信,这是从她嘴中说出的话。。
几个月前,她还是个不知世事的小姑娘,现在谈起生死,都竟然心如止水。
“是你非要走的,我只是没有拦着你们而已。”
桑淮哆嗦着,半天才继续说,“你何德何能,能代替道君管理丹城,把丹城交到你手里,灵修的结果一样都是死!”
“不一样。”洛蔓眼神坚定,“如果你不带他们走,至少他们现在还活着。”
“你个骗子,都是你的错,跟我没关系,我也不想啊...”桑淮一会哭一会笑,呜呜咽咽,嘀嘀咕咕,像是被吓破了胆。
“洛蔓,你帮帮他。”葛英语带哀求,“我知道他不对,可我们认识那么多年,灵修又没剩几个,我像你保证,他会改好的。”
洛蔓静立原地,像是没听到她的话。
“你们两个,先过来。”她一抬手,白色灵气如同大网,扑向他们身后,噗噗噗,像是有重物击打的声音,葛英吓得拉着桑淮的手,就往洛蔓身后躲。
十几名戴着面具的黑衣人,凭空出现在他们周围,一支看起来平凡无常的木箭,穿过灵气,扎入洛蔓肩头,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后退了好几步,她只觉得半身发麻,血顺着肩膀汩汩流下。
呵,又是无根木。
似乎对方知道她的身份,只是远攻,并不靠近,十分谨慎。
疼痛激活了洛蔓的愤怒,她并没有尝试止血,而是冷哼一声,抬起满是血的胳膊,灵气涌动,黑色的灵气如同游蛇一般,冲着黑衣人就扑了过去。
电光火石,黑色雾气裹住了他们,痛快地长出了油亮的尖刺,扎入他们的血肉,鼓涨又缩小,血肉消失,只余白骨森森。
风眼,沙兽,它们像是从她的体内诞生,她能看到,又有新的旋风诞生了,有一种奇异恐惧的力量,让她不寒而栗,像是风眼有了生命,一直在注视她,观察她。
她想吞噬,一直吞噬,直到一切变成虚无。
“洛蔓,你还好吗?”葛英的声音中,有压抑不住的惊恐,刚才她只觉得眼前一花,黑衣人就消失了,洛蔓并无任何异状,但不知为何,她就是浑身发冷,感觉暗处有一双金色眼眸,牢牢地盯着她。
洛蔓睁开眼,她抬手抽出肩膀上的箭,伤口瞬间愈合。
“我们回去吧。”她抬起手,黑色雾气笼罩着灵修,雾气散去后,月光明亮,地面上空空落落,什么都没有了。
桑淮认为必死无疑,所以率先就晕了过去,这时悠悠醒转,一脸茫然
回到洛家,洛蔓心情低落,她并没有去看道君,而是泡了壶茶,坐在花园里,静静赏月。
这是她第一次用灵气杀凡人,以前,她总觉得可以回避掉和凡人的对峙,旋风隔离两地,一边一族,互不相犯,各过各的,但终究是一场梦,她不杀人,别人就要杀她。
“你怎么在这里?”道君赤足散发,着青衣,眼微微垂着,月色下,他年轻了,皮肤白皙,竟然有了几分少年气质。
“睡醒了?”洛蔓给他倒上茶水,“我刚说去呢。”
“有什么烦心事吗?”他将手盖在她手上。
“没有,就是想父亲了。”洛蔓突然理解,为何道君平日寡言冷淡,这种日子过上几百年,任谁也会厌倦。
她又想起签过的契约,怪不得她签完后,道君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这个家伙,现在又失了忆,简直想说他都没用。
默默喝完一壶茶,洛蔓压下想去风眼的渴望,她起身,“就寝吧。”
她很主动,并不想再等下去了。
谁知道明天会怎样,万一道君不在了呢?
手指勾勒出容貌的轮廓,她伏在道君胸口,“你为什么不主动?”
道君眼中的促狭笑意,让她怀疑她恢复了记忆,他揽住她的腰,一个翻转,她就换到了下面。
“有些事,还是交给我比较好。”
她闷哼一声,便由着他去了。
又凉又烫,火从心头燃起,一直烧透了她,她的强大又变成了脆弱,像是随时会融化在夜色中,黑暗中的野兽冲出牢笼,她有些后悔,把他放出来了。
眼角扫过窗户,刚才还是一片漆黑,现在已然发白,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长,又像是只是一睁一闭。
“青然。”舌尖缠绕着他的名字。
“蔓儿。”汗珠低落,他像是故意逗弄她,浮浮沉沉,就是不让她靠岸。
连指尖都松软了,她瘫在床上,闭着眼睛,任由沐巾擦过她的皮肤,凉凉的,真舒服。
再次睁开眼,太阳已到正中,她侧头一看,身边空空,便起身下床,腿一软,差点跌在地上。
可她没用灵力恢复,也许是还想再多体会一下这种酸楚,。
道君神清气爽地坐在书桌前,正在读书,听到她的动静,转头微笑,“睡得好吗?”
洛蔓若无其事地走到他身边,“你在看什么?”
“就是你拿来得这些书。”他眉头皱了一下,“我想回去看看,总觉得忘了什么。”
“过两天吧。”洛蔓伏在他的肩上,“等安全一点。”
她就是不想跟他分开,也不想让他回去,什么都不记得挺好的,就算什么都不做,光看着他,也心情愉快。
等了两天,大军并未出现,柳先生一家带着赢启来了,姜芯气鼓鼓的,远远地走在父女两个后面,赢启垂头丧气,一副落水狗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