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风也突然狂暴起来,似乎要扯断锁沙链,沙兽的鸣叫声连绵不绝,像是无数把金属勺子摩擦地面,瓷刺得人耳朵生疼。
“你们住手!”赢锐带着卡莎和巨人快步走来,挡在她和凡人中间。
真是的,怎么这时候出现,她心中既有庆幸,又有失望,尖刺缓缓收回,灵力消散在空气中。
“我是赢锐,赢帝的次子。”他环顾四周,虽只一人,却带着上位者的气质。
“你说你是赢锐就是啊!我还说我是赢帝呢!”那男人冷笑。
他笑声未落,巨人便走上前去,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提到半空中,用力一捏,那男人脸色青紫,腿脚乱蹬两下,便断了气。
剩下的人慌忙跪在地上,“皇上,我们真是走投无路了啊,灵修把我们带到这里送死。”
“别嚎了。”赢锐冷哼,“不想跟他一样就跟我走。”
凡人像是一群看到头领的羊,温顺起身,跟在赢锐身后,刚才的愤怒戾气,都像是不存在一般。
“你回丹城吧。”经过她的时候,苏椿抛下一句话。
洛蔓站在旋风旁,似乎全世界都离她远去了,道君和洛黛离开了她,赢锐刚才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他们都是怎么了?
她不想回丹城,也不想再管晚霞城的事,不如就像她最初想得那样,找个一个人的地方,静静地带着。
身上有什么东西热乎乎的,她顺手摸了出来,绿色的竹简泛着银色冷光,一闪一闪像信号灯一般。
它是想说什么吗?洛蔓尝试用灵力触碰,毫无反应。
她捏着竹简,漫无目的地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却发现亮光越来越弱,她又往回走了两步,又变亮了,这才明白,原来越靠近旋风,竹简就越亮。
不知为何,她不再惧怕旋风,反而觉得十分亲近。
她嘴角溢出一抹苦笑,盯着旋风看了好一阵,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卡莎,你去把王妃接过来。”赢锐吩咐道,他刚才为了示威,才故意不跟洛蔓说话的,现在这些人已经怕了他,没有洛蔓在身边,他万事都觉得别扭,他还需要她酿酒,供水,总之在身边就好。
“前面有些阴凉的地方,你们先躲过烈日再说。”
“哎,要是有青蓝膏就好了。”
“是啊,我已经断了三天了,现在浑身上下都别扭。”
“应当把刚才那个灵修留下。”
那些人拖着身体往前走,满口抱怨,无论是生是死,生活是好是坏,他们总能找到生命中不满的地方,就像饕餮,就算吃掉天底下所有的食物,仍然会觉得腹中空空。
赢锐面色沉沉,他是凡人,又讨厌凡人的愚昧,这些乌合之众凑在一起,能做到他想要的事吗?
“主子,洛小姐不见了。”
“她走不了那么远。”
“我看她进了旋风。”卡莎抿住唇。
“你是故意的?”赢锐停住脚步。
“她配不上主子。”
“你太让我失望了。”
卡莎美丽的大眼,蒙上一层水雾,她还没开口,就听见身后有人说话。
“两位留步。”
刚刚踏入旋风,又黑又暗,她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到头顶不远处,传来沙沙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摇动沙锤,干燥的空气中带着沙兽特有的金属味,脚下很软,不用猜她也知道是沙子。
她可以用灵力照亮一切,但她并不想,走在黑暗中挺好的,看不见,就不会害怕。
风卷起她的头发,隐隐看到远处天幕裂开,垂下一丝亮光,随即越来越亮,原来又是一个新的旋风诞生了,上百只沙兽围绕着光柱,上下纷飞,不停旋转。
“你们倒是挺开心。”她离最近的旋风,不过数十步之遥,但那些旋风竟然十分安静,似乎还故意离得远些,为她让出一条前行的路。
一只沙兽从她身边略过,巨大的翅膀扇起了它的发丝,它飞到一半又突然折了回来,在她头上盘旋,发出尖锐叫声,大群的沙兽向她飞来,盘旋两下,落在她的左右,静静地望着她。
她不由得想起上次道君让她杀死沙兽的场景,便张开手掌,幻化出一根藤蔓,发芽长大,蜿蜒向前,一朵朵墨绿色大花,缓缓展开,花蕊处像是一滴墨珠,金色的旋涡转动。
洛蔓不知道她到底吸收了什么,才会有如此灵力,不过,现在她也不在乎了。
花朵凋零,结出了一个个巴掌大小的香瓜,黑色瓜皮,金色条纹,沙兽喉中发出低吼,眼神饥渴,却站在原地不动。
洛蔓不知是哪出了问题,她将瓜送到沙兽面前,沙兽合起翅膀,瑟瑟发抖,像是不敢吃,瓜却像有生命般,静静从蒂上脱落,落在沙兽面前。
一声哀嚎,沙兽地下头吞下香瓜,随即从嘴中漫出丝丝黑雾,转瞬就被吞没,黑雾散去,只剩一具白骨。
一只,两只,三只,几十只沙兽都变成了森森白骨,她的灵力越发充沛,洛蔓心有所悟,只要她愿意,可以杀尽所有沙兽。
但她却收手了。
像是永恒,又像是瞬间,她踏入光柱中,银色的长发飘在身后,一眼如墨,一眼含血。
她往晚霞城的方向看去,微微皱了下眉头。
道君站在晚霞城外,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随着周围的村落生活艰难,到晚霞城讨生活的人,是越来越多,可他们都像没看到他一样,自然地从他身边绕过。
“道君,还不动手,你还在等什么?”洛黛一身红衣,一脸不耐烦,“这些凡人如蝼蚁般,不知为何生,不知为何死,不如碾死他们好了。”
“我在等一个人。”
“是姐姐吗?”
“对。”
洛黛用手捋了下头发,紧抿的唇,冷然的眼,透露出她烦躁的心情。
“你是喜欢姐姐吗?”
“对。”
“那你不怕,她会恨你?”
“恨是一种强大的力量。”
“说得对,恨塑造了今天的我。”洛黛傲然一笑,“我终于比你强大了。”
“知道你们两个的本质区别是什么吗?”道君似乎不以为意。
“你以前也是她这样的人吧,所以才会把事情弄得这么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