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父亲过世,洛黛就一副要做大事的样子,说实在的,她也有些隐隐担忧。
“道君,我去准备一下,我们明天就出发。”洛黛脸一沉,似乎想说什么,可目光瞟过洛蔓,还是咽了回去。
她拉着洛蔓的手往外走。
“妹妹,你先走。”洛蔓站住脚,“我还有话跟道君说。”
“你刚从晚霞城回来,需要好好休息,有什么话改日再说。”
洛黛气哼哼地,直接把她拽出了书房。
洛蔓等着道君开口挽留。
但,并没有等到。
“妹妹,你这急匆匆的,是要做什么?”
“道君真是老古板,自己不做事,还要说我!”洛黛松开她的手。
洛蔓引着她来到花园,一边凝出灵力浇花,一边说,“回来的时候还好好,这又怎么了?”
“我想了个可以灭掉所有凡人的法子,十拿九稳,可道君并不情愿,明明那么简单的事,他非要等等等。”
“先好好休息,养养身体,等从葱岭上回来再说吧。”
“机不可失。”洛黛皱着眉,在鱼池边来回踱着步,“灭灵阁要是再来一次,灵修又要损失惨重,我可等不了。”
她跺了下脚,““姐姐,你先跟苏椿回去,我还想跟道君谈一谈。”
她转头又吩咐苏椿,“不管姐姐想吃什么,用什么,都按赢帝的配置。”
苏椿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静立原地,像是一颗树。
凡是洛黛坚持的事,就没有人能拦得住的,洛蔓无奈摇头。
“她很有野心。”苏椿突然开口
“妹妹很出色。”洛蔓嘴角微勾,“她聪明能干,又很努力,我很为她骄傲。”
“可她要杀了所有凡人。”
“我现在只有妹妹了,她开心,我就开心。”
洛蔓的手,轻轻划过竹叶,顺便给它们补充了点水分。
走了晚霞城一圈,她对自己多了三分了解,她不擅长和人打交道,更别说算计人心,就连让戏法班子的人喜欢她,都很困难。
她最擅长的,就是养花弄草。
“你这人,真是傻乎乎的。”苏椿叹了口气,“我不帮你打理,就乱糟糟的。”
竹青色暗花对襟褂子,衬得她清瘦而秀丽,洛蔓又摸了摸头发,“我今天特意打扮过的,到底是哪里不合了?”
“现在赢帝不行了,不必穿绿色。”苏椿压低声音。
“我从小就喜欢绿色。”洛蔓轻笑,“可惜不是灵修,穿上总觉心虚,现在好不容易能光明正大穿在身上,欢喜还来不及呢。”
苏椿沉默了好一阵,“你倒是容易满足。”
“今天说了太多话,着实有些乏了。”
洛蔓凝出灵力,不言不语间,便浇灌了道君的花园,听到花草喝水的声音,那些烦心事,便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洗个澡吗?”
“恩。”
迈入浴桶,她又能感受到微烫的水温了,水泛着淡淡的荷花,梅花香气,粉红色的月季花瓣,洒落在水面上。
洛蔓把头埋在水中,她是真想好好洗个澡。
晚霞城的水,洗在身上麻扎扎的,洗完后,如同身上沾满了浆糊一般,让人整天都憋气。
手指轻柔的插入发间,清凉的泡沫,缓慢的涌动,洛蔓呼出一口长气,“我就想过这种平平静静的日子,种花养鱼,多好。”
她再也不想离开丹城了,只想躲在洛家,不问世事,只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谁不想呢。”苏椿的声音带着几分酸楚,“可太子想打仗,年年增加税赋,天气又越发恶劣,今年大旱,不知秋后要饿死多少人。”
她不想听这些。
“不是有道君吗?”
“晚霞城越苦,对道君越有利。”
“水有些凉了。”洛蔓叹了口气,为什么人人都指望道君,他又没有三头六臂。
苏椿继续往下说,“道君不想背负骂名,若是赢启主动开战,他便再无顾忌。”
“其实道君可以谁都不用管。”洛蔓软绵绵地回应。
“那你们这些灵修,早就不在了。”
“灵修不在了,凡人就能活下去吗?我看未必”她起身,迈出浴桶。
“可现在所有凡人都这么认为。”
苏椿为她披上浴袍,直视着她的眼眸,像是在揣测她的想法。
“帮我个忙,好吗?”
...好歹等我穿好衣服再说吧。
洛蔓紧了紧浴衣,趴在床上,苏椿的手,轻轻按摩她的背,涂上了一层厚厚的香膏。
“你想成为灵修吗?”洛蔓的声音闷闷的。
“当然想了,我父母都是灵修。”苏椿的手揉得她浑身发软,“当我知道自己不是灵修的时候,简直是不想活了。”
她的话勾起了洛蔓的回忆,知道不是灵修的时候,她只见父亲和妹妹,除了花园和自己的院子,她哪也不去。
“也许有一天,你也能成为灵修呢。”
“像你一样吗?”
洛蔓没说话。
“若有一日,你若掌管了藏琅胜地,能不能给凡人一条活路?”
“我?”洛蔓笑了笑,“我可不想做那么累的事,还是交给道君吧。”
“我是说如果。”
“我更希望人人都是灵修。”
她半天没听到回答,以为苏椿只是随口一说,背上的手按摩的越发舒适,香炉中冉冉升起的安神香,让她昏昏欲睡。
“我相信你。”
眼皮沉沉下坠,她几乎以为听错了,还没来得及细想,就陷入了梦乡。
“蔓儿,起床了。”
她还想睡,手挥动两下,像赶蚊子一般,想把那声音赶走。
额头一阵冰凉,她倏地睁开眼睛,道君正低头看她。
“什么时辰了?”她晕头巴脑地坐起身。
透过纱窗能看到蓝黑色的天空,她这是睡了多久?
“亥时了。”
“不会吧。”她睡着的时候,午时过半,四个多时辰,就这么过去了?
“晚上他们给你送饭,见你睡着,就没打扰你。”道君语气极为温柔。
她揉了揉脑袋,“怎么这么困?像是能睡到天明。”
“我在外面等你。”道君起身。
她随手套了件青色缠花枝纱衣,便出了门。
“住得还习惯吗?”道君一身玄衣,背着手走到荷塘边。
“总是想父亲。”
“抱歉当时没来得及,我在保护皇宫。”
她眼眶一湿,想了千百遍的话脱口而出,“道君,旋风是不是你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