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道君身边戴眼罩的男人,拦在她面前。
“我要见道君。”
“道君有事。”
“锁灵链马上就要断裂,丹城危急。”
“你怎么知道的?”
“我..我梦到的。”
他面带讥讽,“借口太烂,换一个。”
艳阳高照,又热又燥,她觉得全身的水分,不停地被热气带走,没说几句话,就口干舌燥,眼前发黑。
“是真的,你快让我过去,要不然来不及了。”她企图冲过去,没想到对方只伸出一个手指,她就重重跌倒在地,激起一片沙尘。
“道君,道君。”她用尽气力大声喊道,“丹城要毁了。”
那男人一脸厌烦,拽着她的胳膊,就往旋风走去。
“影尘,带她过来。”车辇中的声音,让洛蔓眼前一亮。
顾不上满身沙尘,她扑倒在车辇前,“洛蔓有重要情况禀报。”
“进来。”声音古井无波。
她浑身一轻,有人提着她的脖颈,开门扔人,一气呵成。
“道君,锁沙链要断,丹城要毁了。”
“不急,你起来说话。”
还会是那个眼中满是热烈的年轻道君吗?
抬头。
自然不是。
道君只瞟了她一眼,他的眼睛如同最寒冷的星子,一下就看穿了她的灵魂。
“你怎么知道锁沙链要断裂?”
“我做了个梦。”
“笑话,本君怎能靠梦境做事?”
“道君,你就信我一次好不好?”她声音凄楚,像是走投无路的小动物。
“站到本君对面来。”道君沉吟一阵。
她的目光流连在他的眉眼间,道君与第一个梦境中,相差甚远,整个人弥漫着拒人千里的淡漠。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因为失去了爱人吗?
手指点在她双目之间,道君双眼微闭,如同一尊入定的玉像,一阵热气,从她额间涌入,她忍不住哼了一声。
脑中又出现了第一梦,他的手指,他的唇,缠绵悱恻,桃花林里,历历在目。
洛蔓的脸烧得滚烫,她既怕又期待,如果道君看到了她脑中的景象,会有如何反应?
丹城城破,洛家消失的场景,浇灭了她的春情,刻骨的寒意袭来,她像是穿着棉衣沉入冰水,根本无力挣扎。
瞬间即是永恒。
等手指挪开的时候,她已经满面泪水,“道君,我说得都是真的!”
像是没听到她的话,道君的目光空旷轻灵,虽然隔着车厢,仍然能看出他在观察旋风。
“二选一,洛家,还是洛黛。”
“我都想要。”
“丹城必须破,这是本君的安排。”
洛蔓愣住了,“道君,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丹城不破,你就没办法吸收凤后的灵力,就无法成为灵修。”
“我宁愿不成为灵修。”
“由不得你。”道君面色肃然,“若不能变成灵修,你就只有半年寿命,等你死后,丹城还是要破,洛家一样要败落。”
“道君,我求求你了,只要你肯救洛家,我愿为你当牛做马。”洛蔓跪在地上。
“洛家还是洛黛,你选吧。”说完道君便双目紧闭。
她脑中回响着老媪的话,“这一切都是他搞得鬼!”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心如死灰,她不明白,明明举手之劳,为何道君就是不肯?
还逼着她在父亲和妹妹之间选择!
她恨他。
“如果你不选,他们两个就都会死。”
如果是父亲,肯定会让她选洛黛,妹妹才十五岁,天之骄子,洛家未来的继承人,可她又怎舍得父亲,母亲早逝,把她捧在掌心,遍寻奇药治病,他总是说,两个姑娘两朵花,等到她们有了如意夫婿,他就在家颐养天年,种花弄草,不问世事。
她总觉得,父亲会永远陪在她身边,就算离别,也会是许多年以后,没想到一切都来的如此猝不及防。
至于妹妹,她更舍不得,洛黛比她小,可从小就像个大人,督促她吃药,陪她聊天,事事都以她为先,没了妹妹,就像把她的心剜出来一般。
左右为难。
她面色绝望,“道君,桃花林中的事,是真的吗?”
“是。”
“我选黛儿。”她苦笑。
“去告别吧。”道君依旧没睁开眼睛。
她又回到了花园中,父亲刚在凉亭中坐下,石桌上摆着竹节壶,一盘绿豆糕,一盘豌豆黄。
他抬眼看到洛蔓,像是一点也不意外,“蔓儿,快坐,陪为父喝杯茶。”
洛蔓眼帘低垂,睫毛不停抖动,她清了清嗓子,“父亲,我来倒茶。”
热水洗过茶杯,她轻轻拿起茶壶,金碧色的茶水注入茶杯,散出阵阵茶香。
“这是道君给的竹叶茶,一转眼喝了几十年了。”
她也抿了口茶,喝到口中,才发现极烫,连忙张嘴扇风。
“毛毛躁躁的。”洛天阳摇头,“还不吐出来。”
“爹,娘是什么样的人?”她突然冒出一句话。
“人美心善。”
“她也是灵修吗?”
“从小你就缠着我问你娘,我都说过多少次了。”洛天阳抿了口茶。
她怎么不记得?每次提到娘的时候,父亲都沉默不语,时间久了,她也就不问了。
“她是个孤儿,家人都因为旋风过世了,只有她有了灵力,历尽千辛,从晚霞城到了丹城,遇到我的时候,她头发短短的,就像个小男孩。”
洛天阳陷入深思,眼中有碎光闪过,像是他逝去的岁月重现。
不用问,她也知道父亲的答案,肯定是让妹妹活下去。
“后来的日子,便过得像水一样,你们两个出生,她在一次意外中身亡,突然就慢下来了。”
告别好难,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蔓儿,世道艰辛,洛家只不过是棋盘上的小卒,若是哪天为父离去了,你要跟妹妹好好生活下去。”
“一家人在一起不好吗?”洛蔓像是赌气。
“凡人不喜灵修,灵修不谙世事,旋风愈演愈烈,干旱之后便是饥荒,平安有时候也是一种奢求。”
“道君可以保护我们。”
洛天阳盯着她,“为父告诉你一个道理,若你想保护家人,就要靠自己,别人没有这个义务。”
不等她开口,他又继续往下说,“若你想让道君保护你,你就要付出代价,如同洛家被保护一般。”
“什么代价?”指间的茶杯,映出她紧闭的双唇。
“准备好付出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