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5年3月28日,狗儿岛(今澳洲圣诞岛)。
看着从船上下来的数十名移民,狗儿岛总管鲁尚平激动地热泪盈眶,天可怜见,六七年时间了,狗儿岛终于又迎来了新的移民。当然,每年从帝汶岛和汉洲本土也会往岛上发送数十上百名土人过来,以开采岛上丰富的磷酸盐矿。不过,在岛上管理人员看来,这些土人似乎不算作正式居民,完全属于矿场消耗品。
因为荷兰人在汉洲本土设立秘密据点,以至于引发了双方之间的对峙,为了应对可能爆发的战争,这座孤悬于大海之中的狗儿岛,由于距离爪哇岛不远,地理位置关键,随即又被汉洲军方突然重视起来。
半个月前,两艘运输船在给此地运送物资补给的时候,顺便装运了大量的武器弹药,同时还带来了数十名汉洲第一建筑商社的工匠,准备着手扩大和加强此地的防务设施。
如今,刚刚抵达岛上的一艘三百吨的运输船,更是给岛上带来了五十多名移民,以补充该地的人口。
“俺们跟荷兰人会打起来吗?”鲁尚平与刚刚登上码头的船长廖来春边走边说道:“要是打起来了,会不会有更多的舰船聚集到狗儿岛上?俺觉得,本土应该再给岛上补充一些人过来。六七年了,整个岛上才两百多人,加上此次增加的五十人,还不到三百人。万一,荷兰人攻过来,俺们还是有些吃力的。”
“要是真的与荷兰人打起来,哪用得着你们来守岛?本土即使不派陆战队过来,也会动员数百乡兵来岛上驻守。”廖来春笑着说道:“你们狗儿岛最大的作用,就是能为集结到此地的舰队提供必要的蔬菜副食。不过,我觉得,我们齐国多半与荷兰人打不起来。”
“为啥?”鲁尚平奇道:“上次给俺们运送补给的船长说了,现在与荷兰人关系非常紧张,听说俺们的战船与荷兰战船在许多地方都发生了武装对峙。万一要是冒个火花,说不定就打起来了。这狗日的荷兰人,可真阴损,居然敢在俺们建业城附近建立秘密据点。”
“我们齐国若要真的跟荷兰人打仗的话,就不会如此跟他们对峙了。”廖来春琢磨着说道:“而且,本土也只是局部动员了建业城附近的乡兵,其他地区都很平静。不过,我们各地工厂里的货物倒是在建业港堆积了不少,怕是会影响不少民生经济。”
“荷兰人不买俺们的货,俺们可以卖给南洋岛上的土人呀!”鲁尚平不以为意地说道:“一周前,不是有两艘汉洲商社的运输船从俺们狗儿岛经过时,说是要去西边那个大岛上叫什么巴邻旁素丹王国,准备与他们建立贸易关系。以俺来看,现在跟荷兰人翻脸了也好,正好绕开他们,直接跟南洋的土人做生意。想卖什么,就卖什么,不受荷兰人的任何约束!”
“上头是有这个打算。”廖来春点头说道:“西边那个大岛,土人称为苏门答腊岛,上面有好几个土人王国,荷兰人的势力也不是很强大。只要我们不去马六甲海峡两侧,应该可以绕开荷兰人的限制。不过,这个大岛的西侧,海况可是非常不好,也不知道汉洲商社的船只能否安然抵达巴邻旁素丹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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隶属于汉洲总商社旗下的“汉运-3号”和“汉运-4号”武装运输船是两艘满载量达四百吨的武装商船。二十天前,两艘船从建业港出发,在十几名从巴达维亚招揽而来的马来领航员和水手的指引下,经狗儿岛后,径直朝西北驶去,准备前往巴邻旁素丹国的西部沿海地区,与之进行直接贸易。
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对峙,使得双方之间的贸易往来暂时中断了。为了扩展齐国的贸易市场,贸易部和运输部则指示汉洲商社开启苏门答腊岛航线,以避开荷兰东印度公司控制较为严密的爪哇岛、香料群岛、苏拉威西岛等地航线。
虽然同为苏门答腊岛沿海地区,但相较于岛屿东部马六甲地区风平浪静的优良海况,岛的西部地区却是破浪滔天,海况极为复杂凶险。
自古以来,苏门答腊岛西部沿岸就缺乏天然良港,不是没有原因的。在岛的西部沿海,经常受到“印度洋拍岸浪”的袭击。那是一种高高卷起的拍岸浪呈一长排或两排、三排向岸上推进,其力量极大,可以将渔船举至浪巅,然后翻转倒下。由于“印度洋拍岸浪”现象的存在,致使苏门答腊西海岸几乎无天然良港。
汉洲总商社的两艘武装商船,就在印度洋面上无数的惊涛骇浪当中,艰难地沿着海岸线朝西北缓慢行驶着。
其实,前往苏门答腊岛的西海岸,最好的季节应该在七月前后。七月时,苏门答腊岛西部的巴里散山脉阻挡了西南季风,使得整个西海岸处于正常无风的时节,虽然对船只行驶会造成无法借助风力,使得船只行驶缓慢情况发生,但毕竟对行船而言,会安全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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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一月以后,亚洲高压会在苏门答腊岛处形成东北季风。这时候风在海面上是没有任何阻挡的,海水就会在东北季风的作用下就会形成拍岸浪,使得船只行驶存在极大的安全问题。
从建业港出发的时候,那些马来领航员和水手就曾建议,前往苏门答腊岛西海岸的时节,应该延后至六七月。否则,很可能就会出现船毁人亡的惨剧。
但急于打破贸易瓶颈的齐国贸易部思索再三,还是指示汉洲总商社派出船只在三月时节,前往苏门答腊岛,与那里几个素丹王国试图建立贸易联系。如今,因为霍伦堡危机,荷兰东印度公司几乎在一瞬间就已全部退出了汉洲商品贸易和运输市场,使得各地工厂生产的商品出现大量积压。
而国内狭小的市场尚不足以消化荷兰人退出后留下的市场需求,若是长久持续下去,势必会影响国内经济民生和好不容易才发展起来的小规模工业生产。再者说了,即使在短期之内,与荷兰东印度公司达成和解,齐国工商部门和几个贸易商社,也需要重新布局海外市场,尽力打破东印度公司对南洋市场的垄断局面。
“汉运-3号”和“汉运-4号”两艘武装商船沿着苏门答腊岛西侧海岸线行驶了两天,终于来到一处沿海平原地带,这里有一个小渔港,周围散乱着数百土人。
“这里是巴邻旁素丹王国的明古连地区(今印尼明古鲁市),经常有来自奥斯曼、波斯和印度的商人前来此地进行交易。”一个马来领航员向“汉运-3号”船长梁其武介绍着这里的简单情况,“好叫船长大人知晓,这座大岛内陆地区盛产黄金,许多部落头人极其富庶,无需担心他们没有支付能力。另外,这附近还盛产稻米、棕榈油,苎麻、琼麻、椰乾、槟榔子、木棉,以及比较出名的黑胡椒,都是可以用于我们商品交换的。”
“此地人烟稀少,若是要引来内陆部落前来交易,那我们需得在此停留一段时间了。”梁其武看了看周边稀疏的几处破烂茅草屋,还有一群几乎赤果身体的当地土人,皱着眉头问道:“此地的部落人群,可有攻击商人的行为发生?”
“这里的大部分民众都信仰真神教,若是我们对他们保持友好态度,一般不会遭到他们的攻击。”那名马来领航员笑着说道:“其实,我们只要寻到本地部落的贵族头人,向他们敬献一些礼物。我相信,我们的到来,一定会受到他们最为热情的欢迎。”
随后几日,在几个马来水手的引领下,汉洲总商社的贸易代表携带钢刀、景泰蓝、蜜酒、罐头等众多礼品,拜访了本地几个小部落的头人,并请求他们向内陆地区的部落传达商人到来的信息。
十余天后,随着越来越多的部落土人到来,明古连码头附近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临时贸易市场。矮小黑瘦的土人,或扛着一袋袋椰乾、槟榔、稻米、黑胡椒,或抬着一桶桶棕榈油来到海边,与汉洲人热火朝天地进行交易。
那些身上挂满各种配饰的部落头人,带着一群群奴隶,直接将一块块未经深度加工的金子拿了出来,然后从汉洲人的手里换来锋利的钢刀,美味的蜜酒,色彩绚丽的景泰蓝,以及精巧的各种金属工具。
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汉洲商社旗下的两艘武装商船上的货物就被换购一空,甚至就连船上配置的数十门火炮,也差点被从数十里外赶来的巴邻旁素丹王国官员买下。但考虑到返程时,会经过巽他海峡附近的荷兰东印度公司势力范围,为了确保自身安全,汉洲人拒绝了对方的请求,但将船上备用的数十支火枪卖给了对方,并承诺下次再来时,他们会携带可以用于交易的火炮。
4月6日,满载而归的汉洲商船离开明古连渔港码头,又进入波涛汹涌的印度洋,启程回返汉洲。此次开辟的苏门答腊贸易航线可谓是大获成功,不仅获得了可观的商业利润,打开了一个重要市场,而且还与岛上的巴邻旁素丹王国建立了联系。
要知道,三年前东印度公司为了填补因为与汉洲战争而引发的财政赤字,悍然出动武装人员,突袭了这个一向与他们交好的王国都城--巨港,洗劫了整个城市,并且最后还占据了这座穆尔西河畔最为繁华的重埠,迫使巴邻旁素丹王国将王城迁移到珀拉布穆利小城。
巴邻旁素丹王国的官员在见到汉洲商船时,第一时间就是要求交易火炮和火枪,多半是为了积蓄武力,准备驱逐荷兰人,夺回昔日的王城。
荷兰东印度公司以其在整个南洋地区霸道强横的商业手段,似乎使得他们混得人憎狗厌的。凡是与之接触的土邦王国,大部分都想对东印度公司使用武力,将其驱逐,甚至消灭。
如今,荷兰东印度公司居然又想针对汉洲使出一些小手段,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勇气,想要将所有的南洋地方势力都推到他们的对立面。
既然如此,汉洲不妨趁此机会,给南洋众多土邦王国大肆输入火器,并与之通商交好,建立一个广泛的反荷联盟,以为反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