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9年5月22日,帝汶岛,新乡堡。
时隔近两个月,“扬波号”又一次停靠在新乡堡的码头上。两个码头管理人员见状,立刻大声呼喝着三十多个土人上前准备卸货。
待船停靠稳当,齐天迫不及待地下了船。尼玛的,六十多头野生水牛,在五六天的航行时间里,散发出来的牛骚味,一直折磨着船上所有人。虽然,水手们每天从海里打来一桶一桶海水冲洗。但你没法阻止这些水牛不断地排泄,粪尿味,以及水牛身上的骚味,让每个人都难以进食和入睡。
在码头上,深深吸了一口新鲜气,齐天才觉得自己好像又活过来了。看了看远处新乡堡的城墙,脸色又垮了下来。从新乡堡返回建业城,又是五六天,真的很想将所有的野生水牛就此留在新乡堡,大家清清爽爽地返回。
但作为汉洲民政府大总管,可不能意气用事。汉洲本土还有数十万亩的耕地,需要大量的耕牛去犁地,未来的汉洲肉食品,也需要扩大肉牛种群。
这种野生水牛,将养几个月,就可以稍稍驯化,而且还可以与其他品种的牛进行杂交,改良和扩大汉洲的牛群。既然如此,牛岛上的野生水牛必须持续扩大捕捉和转运数量,万万不能让其自生自灭地化作牛岛上的一堆肥料。
在新生堡停留两日,扔下十几头状态不是很好野生水牛与陈大郎,然后“扬波号”又装上一百余新乡堡乡兵前期俘获的土人,扬帆起航,缓缓驶出苍溪河口,随即直奔建业港而去。
就在“扬波号”上的众人兴奋地操纵着船只,期盼着早些时日返家的时候,距离它东北方向约三十多公里处,一支由四艘武装商船组成的荷兰舰队,全部张开着巨大的风帆,相隔十几公里朝着建业城的方向驶去。
柯蒂斯·贝尔曼少校对于巴达维亚舰队司令达克曼·巴雷克上校命令他带着先遣舰队顺路巡视汉洲建业港和他们在帝汶岛南侧的新乡堡,觉得有些不以为然。
要知道在大海上,试图去寻找和捕获一艘两艘汉洲船只,何其困难。即使发现了他们,仅凭借四艘武装商船就能将其捕获,或者击沉?除非运气比较好,遇到一艘无法开快的老旧破船,或者一艘装满了货物的运输船。
但是,作为新任的舰队司令,达克曼·巴雷克上校所发出的命令必须严格执行,巡视汉洲海岸,估计最大的作用,可能就是威慑和恐吓汉洲,以打击汉洲人的抵抗决心。
为此,柯蒂斯·贝尔曼少校并未四艘武装商船排成紧密的巡航对列,而是分成了左右两个分舰队。彼此相距约十余公里,快速地向建业港驶去。
顺路,肯定是不存在的,柯蒂斯·贝尔曼少校这支先遣舰队去了汉洲海岸,再折返帝汶岛,最后去帝力港,花费十几天,绕行数千里,这在过去来说,是严重地浪费海上运力。
但如今的荷兰东印度公司,运力突然间有些富裕了。盖因香料群岛的安汶被汉洲人所毁,后又发生土人暴动,以至于丁香收购暂时无法进行。另外,福尔摩沙的两个据点遭到明国郑芝龙的攻击,其结果也不是很乐观,为了确保贸易船只安全,也是暂停了前往日本、朝鲜的往来。
仔细想想,目前荷兰东印度公司所面临的局面还是非常危急的,似乎整个远东地区的敌人都在针对他们荷兰人。爪哇岛上的土人,南边的汉洲人,菲律宾的西班牙人,明国的郑芝龙,以及他们在印度、锡兰和马六甲地区的老对手--葡萄牙人,几乎同时在对东印度公司发难。
而他们的盟友,似乎一个都没有。至于有过合作的柔佛素丹王国,那还是因为他们有共同的敌人--葡萄牙的存在,才显得关系比较密切。如果要让他们为荷兰人流血,保卫东印度公司的利益,那些狂热的柔佛人肯定会谨谢不敏,躲得远远的。
随着局势渐入恶化,巴达维亚总督也在开始调整一些列远东政策。听说,总督大人会再次派出谈判代表前往菲律宾,重申他们与其的休战和平意愿,试图稳住西班牙人不要落井下石。另外,总督大人还有意支持亚齐王国的萨瓦丁王子,使其能在众多竞争亚齐素丹位置中可以胜出,以便缓和与亚齐的关系,进而共同对付葡萄牙人。
至于锡兰(今斯里兰卡),荷兰人希望康提王国拉杰辛赫二世能组织军队进攻岛屿西部科伦坡,以便削弱葡萄牙人的势力,为此,他们运送了一些火枪和火药,以及部分刀剑长矛给康提王国。
在原来的时空当中,荷兰人1639年5月就趁着与康提王国的合约进入了锡兰东部地区,并相继占据了亭可马里、米格布瓦、加勒等重要城市与要塞。而现在,荷兰人因为汉洲黑衣卫的提前泄露登陆地点的消息,致使荷兰人一直未能成功登陆锡兰。
对于南边的汉洲,戴曼总督的意志也很明确,必须在今年之内加大对汉洲海上运输的打击力度,迫使其屈服,纳入东印度公司的殖民体系。
不过,对于汉洲,整个巴达维亚舰队都显得有些无处着力,所有的据点修建得跟乌龟壳一样,他们的船只明知不敌,也是全部都躲藏在无人知道的海外岛屿附近,根本不与荷兰舰队照面。但却趁着荷兰人不注意的时候,会突然跳出来,狠狠地咬你一口。
真的要迫使汉洲人屈服的话,那只有发动荷兰人最大的资源,动用无数的武装力量,直接进攻他们的本土,登陆他们的建业城。但荷兰人不敢承受失败的后果,汉洲据说有两三万人,那么可以用于抵抗的武装力量,至少也有七八千人,而且,他们还能自己生产火炮和火枪。凭借巴达维亚所控制的武力,攻占建业城,恐怕是难以做到的。
荷兰武装商船“灰鹿号”和“勇士号”离开帝汶岛海岸,朝汉洲航行已经四天了,估计最多还有两天,就可以看到汉洲的海岸线。到了那里,柯蒂斯·贝尔曼少校决定先往建业港转一圈,以期遇到可能经过的汉洲船只,然后再到附近一个大岛(巴瑟斯特岛)上荷兰人曾经建立的临时营地修整,并与另外两艘武装商船在此汇合。
“东南方发现一艘大船!”船上的了望手突然大声喊道:“疑似……葡萄牙人的商船!”
柯蒂斯·贝尔曼少校听到呼喊,立刻举着单筒望远镜朝东南方观察。果然,一艘葡萄牙形制的商船,正鼓足风帆,朝着汉洲方向行驶。对方似乎也发现了他们两艘战船,甲板上有许多人正在跑动着,试图调整着风帆,借助风力,摆脱他们。
“给灰鹿号发信号,我们一起追上去!”柯蒂斯·贝尔曼少校命令道。
“先生,对面明显是荷兰人的武装商船,为了安全起见,我建议将船上的野生水牛全部抛到大海里,以减轻船身重量。”原葡萄牙海军军官孔拉德·科斯塔少校苦着脸对齐天说道:“否则,我们恐怕无法摆脱他们。”
“不必如此吧!”齐天也在看着身后分头包抄过来的两艘荷兰武装商船,距离还有两公里左右,就算我们速度慢一点,看着天色,怎么着也能拖到晚上,借着夜色逃跑。船上这五十来头野生水牛,好不容易才从牛岛运到这里了,眼看着就要到建业港了,如此丢入海中,太浪费了。要丢东西倒海里,还不如将那一百多的土人丢下去呢!
“快去指挥船只撤退吧,科斯塔少校,我相信你的专业能力,一定可以拖到晚上。”齐天鼓励道。
孔拉德·科斯塔少校颇为无奈,自己的专业能力当然毋庸置疑,但船上配置的水手能力却是参差不齐,很多人,在几个月前不过是渔船上的渔民。但看到齐天鼓励的眼神,只能无奈地返回指挥台,操纵这艘原葡萄牙商船亡命地向汉洲逃窜。
齐天站在船艉楼上,不停地关注着身后那两艘荷兰武装商船,时不时地还望着天空,期望这明晃晃的太阳早点落下去,或者来一场暴雨,如此,“扬波号”就能隐藏行迹,遁入大海深处。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墨菲定律有没有人提出来,但现实打脸的就是,身后赶来的两艘荷兰武装商船距离“扬波号”越来越近,仅凭肉眼就可以看到船上的荷兰水手狰狞的面孔。
“将野生水牛推入大海!”齐天气急败坏地命令道。荷兰人果然不愧为海上马车夫,娴熟的操帆技能,使得他们的船只可以更好地借助风力,将他们的速度可以发挥的比对手对手超出一筹。
十几个乡兵和水手,驱赶和配合着船上的土人,费力将底舱的野生水牛拖出来,然后推到海里。
“哦,上帝,那艘船上在扔什么东西?”追到最前面的荷兰武装商船“勇士号”上水手不由惊呼道:“他们似乎在往海里扔牛!”
“葡萄牙人难道是在往汉洲运输牛吗?”
“你个蠢货,你没看到船上还有许多明人面孔的水手吗?”一个荷兰军官兴奋地说道:“那艘船是汉洲的!”
“冲过去,截住他们!”荷兰武装商船上的军官和水手顿时激动起来。
与汉洲开战大半年以来,他们还未曾俘获过一艘汉洲船只,一名汉洲士兵。反而己方被汉洲人俘虏甚多,帝力城、安汶、被截杀的商船,保守估计,荷兰人有一千多人被汉洲所俘获,就算刨除那些土人,其公司雇员,雇佣军,水手以及平民也有七八百人。
如今,要是能俘获一艘汉洲商船,必然会让总督大人及其他公司高层人员大为振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