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喜欢运动的林林会在车里放一套常备运动服,借给了顾深,有些短,但胜在干净整洁。
顾深换了衣服,又稍微处理了伤口,出来后就看见林枫站在走廊里等她。
见顾深出来,憨厚的小伙子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你还好吧。”
顾深安慰一笑,晃了晃爪子,“没事,不影响。”
都是皮外伤,就是手上的洞看着有些吓人。
“嗯……”林枫欲言又止。
“有事吗?”
“就……”林枫支支吾吾,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不好意思,我没有第一时间去找你。主要是眼看要下雨,大家都觉得你肯定已经自己回基地了,结果我们三个回到基地才发现你没回来……通常这种大暴雨下一阵子就会停,没想到这雨一直下起来没完……”
顾深奇怪,“你们三个?”
“哦,我们在山顶发现你不见后,艾亦沉让我们三个先回基地,如果有你的消息给他打电话,现在看来,他那时候就开始去找你了。”
“那赵瑾航呢?”
“赵瑾航是和我们回到基地后,发现你不在才又出去找你的。”
顾深明白了。
怪不得艾亦沉没穿雨衣,但是赵瑾航穿了雨衣呢。
可艾亦沉为什么没有和大家一样,认为她会自己跑回基地呢?
她看向门口凉棚下那个颀长傲岸的身影,英俊的侧脸,淡漠的表情,几乎要溶进身后的烟雨。
似乎感应到有人看他,艾亦沉忽然掀起眼帘,漆黑深邃的眼眸看向顾深这边。
雨坠珠帘,白雾迷茫。
四目相接,眼神纠缠。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之间悄悄地改变。
……
……
林枫去和老板结账了。
顾深不小心弄丢了头盔,赵瑾航嫌那大雨衣没用又碍事,一气之下扔河里冲跑了。
这都得赔人家。
顾深沿着门前走廊,独自走进这个凉棚。
气氛有些诡异。
两个大男人一左一右,一个面如冰霜,一个嬉皮笑脸。一个正襟危坐,一个吊儿郎当。一个像落到民间的贵族公子,一个像披着迷彩的纨绔子弟。
总之,一个冰,一个火。
而顾深就在水深火热之中。
她不知道,就在她进来的两分钟之前,两个无聊男人打了一个十分幼稚的赌。
赌约内容是:如果顾深进来后,坐艾亦沉这边,林枫就同意去欧洲。反之,如果顾深坐到了赵谨航那边,艾亦沉就要帮赵瑾航留在中国。
此刻,两个男人状若无意,又虎视眈眈地目光落在无辜的顾深身上。
呃……
站在门口的顾深一向准确的第六感告诉她——此地不祥,不宜久留。
就像今天早上,如果她能坚决溜掉,也不用经历刚刚的生死瞬间,导致她现在还腿肚子发抖,想起来就后怕。
顾深打定主意,调转脚步,准备溜之大吉。
“站住!”
“等等。”
两个男人异口同声。
顾深转过身,“两位有什么事吗?”
“嗯……”赵瑾航支吾着不知道说啥好,递给艾亦沉一个眼神。
不管结局如何,这会儿都得齐心协力,不能让顾深溜了。
“我觉得,”艾亦沉沉吟,“有个事情你可肯能需要解释一下。”
顾深惊奇地睁大眼睛,难道不应该是他向她解释吗?
这俩人,看你们捣什么鬼!
“什么事?”她问。
艾亦沉喝了口茶,淡淡问道,“你怎么会掉进那个山沟里?”
赵瑾航心中暗暗佩服,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个问题呢。
于是也跟着附和,“对,你怎么掉沟里的?”
“……沟里?”顾深不满地看了一眼赵瑾航,心想还不是因为你。
不过,他们费了这么大劲裘她,这个问题确实需要跟他们交待一下。
顾深抬脚走进凉棚,可她没坐到任何一边,而是走到两人正中间,像个做错事的小丫鬟。
“我就是听见你们声音,怕你们找到我,往后退的时候没注意后面,就掉下去了。”
“那你为什么不喊?”赵瑾航问。
“我喊了,但你们都往山顶去了,没听到。”
“你掉下去的地方我找过两次,算上那附近的话,少说也得有三四次,我喊了你无数声,你一声都没听到吗?”
“呃……没听到。”顾深声音弱得像蚊子,直接淹没在风雨声里。
“你说什么,稍微大点声。”艾亦沉。
赵瑾航也站起来,凑到她身边想听她到底在说什么。
顾深见赵瑾航过来,往右边躲去。
右边,就是赵瑾航那边。
赵瑾航心里一乐,这个方法有门!
于是他得寸进尺更往顾深边上凑,企图像老母鸡赶小鸡一样,把她赶到自己那边的椅子上。
顾深不知道自己是他们的赌注,还以为赵瑾航故意欺负她。
她一生气,用力推了他一把,梗着脖子大声道,“我就是没听到,我就是睡着了,怎么着?”
这下,两个男人都愣住了。
赵瑾航不敢置信,“荒郊野岭,你自己一个人……睡着了??”
艾亦沉也觉得顾深实在是太粗线条。
“顾小姐,我们玩的是真人CS,又不是躲猫猫,你躲我们干什么?”
呃……
顾深眼珠转了两圈……
刚刚在更衣室门外,林林自责的都快哭了。她不想出卖林林,最后决定还是自己抗下所有。
于是撅着嘴不吭声,颇有种宁死不屈的劲儿。
艾亦沉见状只得苦口婆心,“万一草丛里有虫子或蛇,或者遇到什么坏人,你怎么办?”
“哪有那么多万一。”她不服气。
艾亦沉冷笑一声。
“光天化日玩游戏都能把自己掉沟里,又偏缝几十年来不遇的大暴雨,本来已经爬上来了,结果又因为猪队友差点丢了小命……”
艾亦沉不紧不慢道,“这种情况,你觉得在人的一生中出现的概率会是多少?”
顾深:“……”
如果在昨天林枫邀请她时,说会遇到这么离谱的事,她打死也会不相信。
可这种在她昨日看来绝对不可能的事,偏偏在今天发生了。
顾深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无话可说。
赵瑾航一开始见艾亦沉教训顾深,还十分赞同,可后来这人说着说着竟然还稍上了他,又十分不爽。
“艾亦沉,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夹枪带棒。”赵瑾航。
“我说的是事实。”艾亦沉幽幽地撇了赵瑾航一眼,“一个粗心大意很可能就是无法挽回的blackswaninsident。”
这下,赵瑾航也不说话了。
竟然无法反驳。
只是,明明一开始是两个人教训一个人的,怎么说着说着画风突变,变成艾亦沉一个人教训两个人了呢。
郁闷。
不甘心。
又无可奈何。
“什么是blackswaninsident?”顾深愣头愣脑问。
“就是黑天鹅事件。”赵瑾航见顾深迷茫,又继续解释,“17世纪以前人们认为天鹅都是白色的,后来在澳大利亚发现第一只黑天鹅之后,这个坚不可破的观念就崩溃了。”
“不知道的事情往往比知道的更可怕,所以……”艾亦沉冷漠看过去,“不要用你浅薄的经验去推断事情的发生和发展。”
“……”顾深。
这一番解释她倒是听明白了,可他凭什么说她经验浅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