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小脸一肃,起来福身道;“谨领训。”
不过这礼到底没行全,就在贵妃摆手道“快免了。”之后,被一旁的宫女扶住了身子。
“你我姐妹,很不必管这些。”贵妃说着把静姝拉到身边,关切问道:“你在老四府中可好?”
“姐姐放心,妹妹一切都好。”具体的静姝没有,贵妃也没有问,两人都恪守着该有的分寸。
闲唠起了家常。
看的出贵妃是想到那儿说到哪儿,没有那一句话先在肚子里转三转的防备生疏,一举一动都透着十足的亲昵。
等把静姝放出宫的时候,日头已然落下了半个身子。
外头风雪飘飘,马车中便是烧着暖炉,也依旧防不住从缝隙中钻进来的刺骨凉风。
木质的塌座即使铺着厚厚的兔皮垫子,也带着不小的寒气。
顺着人的筋脉,直往骨头缝立钻。
马车停在二门,宋嬷嬷体贴地备好了熏得暖和的软轿,一路把静姝送回了桐安园。
用驱寒的汤子泡泡激去寒气,静姝就往榻上一歪,闭着眼懒散的不愿意动弹,任空青和蔓青在一旁给她擦干头发。
她膝盖安置着一件燃着的凸雕百花的暖炉,红罗炭静静地在里头烧着,几乎见不着烟熏火燎气。
“主子爷晌午前差高公公说晚上过来。”
听见了空青的汇报,静姝也不着急,而是问起了早上的事儿:“可打探清楚了?”
提起这事儿,空青脸上也显出了两分严重来:“奴才仔细打探过,都说二阿哥在夜里更易生病,还总是风寒或胃肠不适之症。”
静姝一听这话,心中的猜测就有八分可以确定,越发觉得李氏这人得警惕。
虎毒都不食子呢!
这位可是硬生生拿自己十月怀胎的骨肉当争宠的工具来的!
这一用就是四年。
怪不得历史上弘昀早夭,这是底子都被霍霍完了吧!
有这么一个额娘,能活到十岁就已然是他命大了。
等头发快干了,空青就不再跟蔓青一起伺候主子擦头发了,而是整理起了这会主子从宫里出来贵妃娘娘的那些大包小包大箱子小箱子的赏赐:“主子,贵妃娘娘赏赐的这些物什是全部直接入库呢还是先取出哪些替换着摆上?”
静姝静静地享受头部按摩的时光,听到空青的话,眼都没睁,伸长胳膊一指,正好对上她口中说的位置:“那件珊瑚的红梅林留下,替换下多宝阁最中间的那套印章,印章左下移一位,把那件粉彩的瓶子撤了吧!剩下的都一并入库,做好标记,别出岔子,啊!对了,有个檀木雕山水纹的匣子给我留下。”
夜里,四爷如约而至。
静姝迎到人后先奉上一碗汤。
经过了这段日子,四爷早已熟悉了这段流程,也不管汤水的味道是喜欢还是不喜欢,直接一饮而尽。
然后迎着那期待的目光,道上一句‘尚可’。
只是今儿,这句尚可到底没有送出去。
“何事?这般惫态?今日进宫累着了?苏培盛,愣着作甚!还不赶紧唤李大夫过来给你章佳主子瞧瞧!”
“爷,不妨事儿!”静姝一边解释一边紧忙拦下苏培盛:“姐姐体贴,来时风雪小,是走着的,离宫时风雪大起来,姐姐便安排了暖轿送我出的宫,暖轿直接送到马车前,下了马车又直接坐上了宋嬷嬷叫人提前熏好的,暖和极了,这一路上受的风雪,还没有进这桐安园之后穿这院子湿的衣裳厉害呢!”
“当真?”四爷见静姝乖巧点头,才把苏培盛叫回来,嘴上不忘嘱咐静姝:“若是觉得不适,直接叫小太监去前院唤府医便是,要是府医拿不定主意,直接叫高无庸那爷牌子去太医院领人。”
一番言语,简直不能够更体贴。
只是,若说体贴,四爷是有,但这般体贴的言语表现,却是少见的。
没瞧那苏培盛都有两分怔愣么!
等四爷沐浴之后,两人围坐在膳桌旁,四爷看着静姝披散在身后还带着些许水蒸气的青丝,张了张嘴,却一时没有音儿。
静姝注意到一见着四爷起就,这人头顶就阴云密布,也没敢擅自开口。
只捧着玫瑰核桃酪小心地一口接一口地往肚子里塞。
过了一会儿,四爷才总算找到了自己声音。
道:“德妃娘娘时有头疾,这些年都不怎么见过强,犯病也不曾有个固定频率,福晋前些年还多少因着娘娘这头疾撞个闭门羹,使得多日不开笑颜,近两年了解了之后,也就习以为常了。”因而,你也不用太为在意,纠结挂怀。
这话听得静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人这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想着,静姝便伸出了小爪爪勾住了桌案下头那只大手。
手心干燥,骨节分明,指侧带着明显的茧子,却叫人觉得这手握着更为安心了。
四爷见章佳氏又当众做这些亲昵动作,屡教不改,张口就想说教。
但迎上那试探的小眼神,仿若小动物看见了远处的嫩草试探着走出小窝范围的可怜可爱,也到底顾忌晌午前她在永和宫门前撞得闭门羹,见这回这女人总算晓得隐隐遮掩一二,便慢慢合上口。
咳,这女人如今瞧倒是规矩懂事儿的,就是这般喜欢腻着缠着爷,可如何是好?
而静姝完全不知道自己意外躲过了一顿说教。
在静姝眼中,最明显的就是发现她刚试探地勾着这人的手指,把小手钻进这人的大掌中之后没多久,那框子里的乌云就消散了不少,一颗夺目的太阳缓缓出现,飘忽张扬。
所以,小太阳等于心情好,心情好等于四爷喜欢她这般等于四爷喜欢这些肢体接触。
嗯,没毛病。
心中有了这个连等式,静姝便把玩这人手指把玩的更‘光明正大’了。
倒也没有拿到桌案上面来。
不过,四爷微微瞥上一眼,看着自己的大手被拉拽着放在她的腿上,这女人保养的细白软嫩的手就这么一下下抚弄着自己的手。
专心地连看他一眼都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