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傅新在走之前,似乎还有一些话想要对陈年说。
陈年说实话也不太喜欢这种分别的场景,虽说日后也不是不再相见,但每到这种时候,人的心底总是会生出许多感触。
于是开口制止了对方抒发情感:“咱们男人之间......我觉得也没必要说那些了,快上路吧,天黑之前尽可能到下一个镇子上,路上注意安全,尽量走官道,别地方还没到东西都被抢了。”
最后,傅新走了。
当陈年把那封信递给小牡丹。
小牡丹一边看,陈年一边说道:“他不敢当面和你告别,因为他害怕自己舍不得走。”
而小牡丹看完之后,也面带微笑的抬起头来看着陈年:“可以理解的,若我是傅郎也会这么做,不过还是多谢陈公子跑这一趟,今日陈公子在院子内的点心茶水我请,还望陈公子不要推脱。”
陈年和傅新不一样,他不喜欢跟人客套。
这一次对方请了,下次自己再请回去便是。
“那就却之不恭了......不过......你不哭吗?我本以为你会哭的。”
突然,小牡丹笑颜如盛放的鲜花一般:“傅郎去考取功名,这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我怎么会哭呢?莫非......陈公子在离别的时候哭了?”
陈年:“???”
“我可没哭,而且当时在离开的时候还给了他一脚,让他不要磨磨唧唧。”
之后,陈年回到桃园之内看戏。
但是,陈年发现今天原本应该是一出名为《救风尘》的喜戏,但是当那些戏子们上台之后,他忽然感觉这衣服和曲儿好像有点不太对啊!
“这是《桃花扇》吧?临时改了?”
桃花扇又是一出悲剧。
不过这也不要紧,桃花扇也好看的。
陈年就这么要了一盘小点心,要了一壶茶,一个人就这么开始看了起来。
今日唱戏唱的时间比较早,是下午。
而唱完正好再去上班。
虽然旁边少了个人,但对于陈年来说也没什么影响,一个人看戏别有一番滋味。
眼波流转,水袖轻扬,云步轻点,温柔喟叹。
一提便牵扯出一段情愫,花心思雪肚肠,最是熨帖人心思。
到后来,情感爆发。
陈年记得,这个时候,小牡丹是该有一段哭戏的。
浅浅低吟,轻声啜泣,渐渐声音开始放开,哭声也越来越大。
“好!”
忽然,有人被小牡丹的这情感渲染打动到了,不禁大声鼓掌叫好,有一个人开始,便有人跟随。
很快,叫好之声不绝于耳。
而此时小牡丹也哭的越来越悲怆。
伤心欲绝,黯然销魂,涕泣涟涟,哭花了妆,哭湿了衣裳。
这哭声中似乎夹杂着悲痛、难过、埋怨、不解等等情绪。
而台下的叫好之声愈盛,在他们心中,小牡丹今天这一场戏,绝对是她演绎生涯的巅峰了!
【看客只知戏中意,哪晓戏子心中思。】
陈年看着对方的泪珠不断滚落,大颗大颗的台上,深深叹了一口气。
把剩下的几块点心全放在手中,然后转身离开了。
这人呐,上了岁数,就是见不得这种场景了。
......
之后的一段日子,大概每一个多月,傅新便会从京城写一封信托人送回来。
送信之人也是同为扬州去的考生,只不过,他们家里是做生意的,所以经常会来往于长安与扬州之间送货,但他们认识也是在到长安之后了。
但信通常有两张纸,第一张中的基本内容大都是跟陈年说一说自己在长安的近况。
说一说长安米贵,生活不易。
顺便再感激陈年能借钱给自己。
不过,这第一张纸是给陈年的,第二张纸,就是给小牡丹的了。
内容陈年没看。
所以不知道里面写了啥,于是也就不多做赘述。
但没有了傅新,陈年每天的生活也就更加三点一线了。
现在的陈年虽然随时都可以把文思豆腐做到完美离开,但这一次的时间太短,陈年甚至都没有什么体验感。
所以一方面的原因,就如之前所说,陈年想要卡bug,另一方面,陈年就想着再怎么也要等到傅新考完吧,好歹相识一场。
天气越来越冷。
很快,距离过岁还有二十二天,时逢腊月初八。
陈年为天宁寺送完豆腐之后,买来许多大蒜,准备坐在摊位前一边卖豆腐,一边腌一些腊八蒜。
也就是把蒜泡在醋里,等到这些蒜变绿在取出来吃,以前陈年在家的时候每年都会和父母一起剥蒜。
而且想要腊八蒜快点变绿,只需要晚上的时候,将其放在暖和的地方,白天的时候再放在冰箱里冷藏。
在这样的温差之下,低温是大蒜发生绿变的条件。低温会打破大蒜休眠并激活蒜酶,而蒜酶对大蒜变绿起着催化作用,因此蒜变绿的速度也会更快。
而屋外则是开始有些细小的雪花落下。
看到雪陈年还是很稀罕的。
毕竟成都在正常情况下是不会下雪的。
唯一看到雪的那几年也是自己在大学的时候。
有心赶快腌完腊八蒜之后,就出去踩踩雪,可是突然却听到外面传来一些哭喊的声音。
下意识朝着外面看去,只见一队官兵全副武装的押解着几十个人从街的东边而来。
“这是什么情况?”陈年还是第一次交到这阵仗。
看那些身上带着木质枷锁的人身上虽然没有外衣,但是光从穿着的内衬的衣服,也能看出其不是普通不了。
再看看那些人,似乎除了被冻的有些发白之外,整体看来似乎保养的非常好。
一看就是小日子过的不错的。
但他们作为囚犯......都没有穿鞋。
“这都是谁啊?”陈年不禁自言自语道。
可是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声音从耳边传来。
“这是扬州城的大盐商,张老爷和他的家人。”
“嚯!”陈年被吓了一跳,手里的蒜没拿住掉在了地上:“张富贵?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啊哈哈,刚到,刚到。”张富贵挤进陈年的豆腐铺子当中,放下扁担笑着说道。
但陈年疑惑的看着张富贵:“怎么,你认识他们?他们犯了什么事?”
“认识是认识的,至于犯事......大概是被后台丢出来当替罪羊了吧,毕竟扬州刺史......这可是个肥差,就算出了事也不能倒下,所以这就需要有替罪羊了......”
“但我觉得你与其知道这个,不如知道另一件事更重要一些。”
“什么事?”
“桃园,就是张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