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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尊说他素日失察,纵容后妻致幼子受虐,罚他抄写十本《礼记》交县学教谕。

他还当堂求情,要替阮氏受刑。

阮母也跪求县尊开恩,看在两人有情有义,只行刑不判离。”沈曜见大家皱眉,又道:

“县尊驳了他们的请求,并当堂宣示会将判书送往州府,递交刑部复审。

言阮氏不服可在三月之内乞鞫。

后头,阮氏要受刑时,阮秀才求了县尊,言说阮氏非奸罪,请县尊酌情免去她去衣受杖。

县尊准了,只令扒去外衫受刑。

十九叔又苦求代受,四爷爷抽了他一棍后,一下摔倒中风,当场说不出话来。”

沈志接道:“亏的胡大夫和裘大夫都在,不然四爷爷非得瘫了不可。

就这,现在还吐字不太清半边的手脚动不了。”

他一想到前段时间,自己爹差点也这样,就后怕不已,以后他一定不惹爹不快。

“只罚了十九叔抄书?”沈笑暗暗叹气,这里是亲爹失手打死了儿子都算无罪的古代。

然后她又想起什么,眼眸闪亮,问道:“他气得四爷爷中风,县令不罚?”

沈曜和二哥对视一眼,晓得妹妹的心思,他们听审时,都觉得十九叔才是最该打的。

他道:“四爷爷扎针能动后,抓住县尊指着十九叔说打。

县尊立刻拍了惊堂木,斥十九叔违反亲父教令,判笞刑。”

大家都唏嘘不已,十九算是废了,沈四爷是那位举人祖宗的嫡长一脉,亲兄弟沈五爷早亡无子。

本指望儿子中会读书的沈十九能举业有成,如今,怕只能看下一代了。

沈笑狠灌了两碗水,到底有些意难平。

“弟妹,我听说,七奶奶的婆母,那位活了八十多的太奶奶也是继妻,可当初七爷爷家对她可是至亲至孝奉养终老,风光大葬的。”吴氏突然轻声道。

“真的假的?”沈志惊呼,被管氏一巴掌拍的捂住嘴,扭头看看东邻,天黑,什么也看不清。

沈曜瞥了二哥一眼,大惊小怪,他肯定没有认真看过族谱。

沈笑倒是记得,那位她三岁时过世的小老太太,满头银霜干净利落,见谁都一脸笑。

七太爷爷夫妻经常扶她溜弯,娘俩一点儿不像后的。

管氏颌首,“是,那位太奶奶和我外祖家沾些亲。

因无子和离后,嫁到沈家来做了续弦,对继子宛若亲生。

及至孙子三岁,年近四十的她突然有了喜讯,生下一女。

可惜……”

“伯娘?”沈笑正听的津津有味。

管氏摸摸她的头,叹道:“战乱时,男人们在后面护着家小逃跑,那位小姑母才几个月大,太奶奶带着她和你茂小叔的爹,与临产的七奶奶他们跑散了。

他们和其他村的人躲在地窖里时怕惊动外面匪徒,太奶奶失手捂死了女儿。”

那年,村里死了好些人,直接灭门绝户的都好几家。

大家沉默不语,老话说宁做太平犬勿做乱离人。

沈笑想到这世的爹娘也是亡于兵祸。

好在如今太平了。

但是沈笑发现三哥神色不对,看着她欲言又止的。

及至其他人梳洗入睡,她找三哥堂房说话。

沈曜到底不敌妹妹的凝视,终于开口道:“阮氏堂上揭露邢婆子醉酒时说,元圣四年最是得意,帮姨娘用出天花之人的衣物,染给大妇的女儿后,得了一大比赏银。

可惜那女子命大熬过了天花,只脸上留下了印记,被送往乡下休养。

更可惜姨娘最后被主母逼入庵堂,她也被遣出府。”

沈笑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隐瞒的,这还会加重了对邢婆子的追罚呢。

沈曜继续道:“其实,爹是被胡大夫留下的。

胡大夫说他认出了那邢婆子,曾经在京城陆府做看门婆子。”

面对妹妹的不解,沈曜点明:“四婶姓陆,和胡大夫相熟,且得过天花。”

沈笑眼睛越挣越大,“我娘?”

沈曜点头。

“王八蛋!”沈笑一手握拳,捶到另一只手上。

然后又急勿勿进书房,她要找找娘留下的手扎。

可惜,翻遍书房都没有此项记录,且空间中也没有记此事。

她娘留下的手扎,从不曾提过自己的出身来历。

一夜心潮起伏,沈笑心火旺的,竟然将空间里的半亩小麦收完后,用连枷拍打到快天亮。

早起后,她一脸疲惫萎靡之态,惹得管氏连说这是昨天被惊着,半夜发作了。

找吴氏一起拿扫把从沈十九家一路给她叫魂时,整个村子都晓得了。

四丫姐妹,商量着来看看七两姑姑时,就在打谷场遇到了人,见她干活一切如常,才放下了心。

沈笑一直忍到沈大伯他们回来,火急火燎的从打谷场回家。

“大伯,三哥都告诉我了。”

沈大伯将孩子们都赶出屋,和管氏拉着沈笑坐下,“七两,我们从前并不晓得你娘她具体的来历,你爹说你外祖母早逝,你外祖远游多年不知在何处。

且,你娘自四岁后就再没见过你外祖,她都不知道他的样貌了。

待你娘长大,她祖母也过世后,她和寄住的人家到寺中上香,路上驴车受惊,掉落山下时是你爹救了她。

等她伤好回去,发现那家人给她设了灵堂报了亡故,她连户帖都没有。”

“这么说我爹是知道我娘的身世的,我外祖九成九又一个十九叔。”沈笑很肯定的道,“那我娘的书从何而来?”

管氏叹道:“你娘说那是你外祖母寄存在京城钱庄的,约定她及笄后方可取出。

后来,他们也去找过你外祖,但直到你爹娘离世,都没有他回京的消息。”

沈笑怀疑她娘不愿去找亲爹,一个置女儿于不顾,只顾自己的人,找到何用?

“七两?”沈大伯手在沈笑面前晃晃。

见她回神,沈大伯又道:“你娘和胡大夫相熟,还是我们十年前,住在县城那段时间才知道的。

昨天,胡大夫说起陆府,我们才晓得你外祖是如今的工部左侍郎。

是京城文昌书院山长的弟弟,也是县城张家三老爷的亲姐夫。”

“呵!又一个后娘,我娘一定是遭了这个人的道儿了。”沈笑冲口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