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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林本来是想转移付美芳的恨,因为这事跟沈雪没有关系。

没想到,付美芳居然把恨转移到了他身上!

王林冷笑一声:“你这个人,果然不能交朋友!”

说完,他就傲然转身,坐到一边去了。

前来排练的人,不管有没有排练完,都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坐在台下看节目录制,一是不知道接下来需不需要补录,二来也想提前看看节目效果。

不一时,沈雪换了舞服上台来了。

这是一支民族舞蹈,采用的音乐,是火爆一时的电影《红高粱》片尾曲《九儿》。

1988年的2月份,《红高粱》荣获了第38届柏林国际电影节金熊奖,成为首部获得此奖的亚洲电影。

这部电影,王林早就欣赏过无数遍了,在电影院播放时,曾经万人空巷,几毛钱的电影票,甚至被人炒作到了两块钱、五块钱一张。很多人都冲着宣传的剥皮戏和露戏去的,但令人遗憾的是,公映版全部做了删节,什么也看不到。

电影里的几首曲子,红遍了大江南北,《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酒神曲》更是耳熟能详。

歌舞团编排的这支舞蹈,也可以说是与时俱进,蹭了一波《红高粱》的热度,采用中国红的色彩,来演绎黄土地上的故事。

整支舞蹈情绪饱满,节奏明快,动作干净利落,具有很强的观赏性。

领舞是一支群舞的灵魂,因为领舞站在c位,是a角,处于观众瞩目的焦点,导演镜头的运用,也会更多的偏向于领舞,其它演员就成了陪衬。

正因为如此,导演对领舞的要求也就更高。

领舞跳得好不好,镜头感强不强,导演在镜头里看得一清二楚,也能看到后期的播出效果,当他觉得不理想时,当然有权利要求重录。

也许是受到连续的手伤、感冒、失恋等因素的严重影响,状态不佳的付美芳,今天演出时的确存在不少问题,这一点,就连王林都看出来了,导演不可能感知不到。

而沈雪的状态,却正好处于巅峰!

这支舞蹈,沈雪以前也参与过排练,因为本来就是定的她为领舞,只是后来被付美芳横刀夺爱。

沈雪虽然没有参加最近的排练,但她和舞台上的同事,却是无比熟悉,这里面的演员,几乎都是小百灵的带班老师,平时和沈雪来往、聊天、交流比较多,等沈雪上台以后,她们先迅速的谈了谈话,交流走位的心得,然后演练了一遍,觉得没有大碍,这才正式录播。

群舞讲究的是团队配合,比如说表达风吹麦浪的情节时,所有的演员排成一排,每人手里一把舞扇,需要一把接一把的振动和起伏,既要求接上前面演员的动作,还要踩上音乐的节奏,只要有一个人不在点子上,就会破坏整套动作的连贯和优美,整个舞蹈就只能重演。

这是录播,小失误的话,导演可以通过镜头的切换,用领舞的近景来代替。

所以领舞的镜头表现力,就更加突出和重要。

沈雪的表情和动作,特别的优美动人,她镜头感很强,总能捕捉到镜头对自己的关注。

录制完毕,导演说了一句:“非常好!”

蔡金玲上前笑问道:“导演,这是通过了?”

导演点头道:“早就该换人了!耽误多少时间?你们歌舞团怎么选的领舞啊?”

蔡金玲心里有话,但不好讲出来,赔着笑道:“通过了就好。那咱们团里的人可以撤了吧?姑娘们录了一个小时了,一直冻着呢!”

“可以了,快让她们下去换衣服!别冻坏了!”导演关心的说道。

蔡金玲如释重负,准备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现在终于通过了录制,也就可以放松心情了!

“好了,好了!导演说通过了!大家快快下去换衣服,别感冒了!”蔡金铃招呼团员们。

付美芳被人遗忘在观众席上,没有人再在乎她的存在,更没有人在意她情绪上的波动。

眼前的一切,在付美芳眼前晃动,有如走马灯一般魔幻,所有的红火与热闹,却似乎都与她无关了。

她不仅没能成为领舞,甚至连最终的节目都没有参加!几个月来的辛苦付出,付诸东流水!

而那个被她处处压了一头的沈雪,不仅完美的演绎了独舞,还成了群舞的领舞!一个人在市春晚占了两朵高枝!

委屈、悲愤、屈辱,种种情绪,瞬间占据了付美芳的心胸!

她不敢冲导演发火,也不敢得罪蔡金玲,她觉得命运对她如此不公,完全是因为沈雪!

付美芳起身,朝后台跑去。

王林看到她愤怒的表情,怕她对沈雪不利,连忙起身跟了上去。

沈雪披上了长款的羽绒服,这是王林给她买的,专门让她演出间隙保暖用的,她正在卸妆。

演员们莺莺燕燕,谈论着刚才的舞蹈,开心快活。

“沈雪!”付美芳忽然冲了进来,走到沈雪面前。

“嗯?美芳?有事吗?”沈雪问道。

付美芳咬紧牙关,冷笑道:“你好歹毒的心肠,你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一切?要在今天抢走我的领舞?”

“我没有啊!”沈雪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导演就安排我上了。要不我跟导演说一声,还是用你之前录制的节目吧?”

“不需要你让!”付美芳再次被羞辱了!她怒极,抬起手来,打向沈雪的脸。

王林及时赶到,一把抓住付美芳的手腕,将她一推,厉声道:“你疯了!你自己跳得不好,关沈雪什么事?你再动手试试!”

付美芳身子往后一退,手握住小腹,慢慢的蹲了下去,她的裤子下面,缓缓的流出鲜血来!

王林倒是一愣,不就推了她一下吗?也没见她撞到哪里,这就出血了?

讹人也不是这么个讹法吧?

“哎呀,美芳,你怎么了?”沈雪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上前扶着付美芳。

“不要你们管我!”付美芳咬紧牙关,痛苦的道,“让我死了算了!”

有人小声的说道:“她前几天流产了!今天跳了这么久的舞,肯定又导致出血了。”

“啊?”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难怪付美芳完全不在状态,演出也不在水准,原来她流产了!这就难怪了。

沈雪急道:“王林,你还愣着干嘛,快过来帮忙啊!送她去医院啊!快啊!”

人命关天,王林也来不及细想,她们之间有矛盾,毕竟只是人民内部矛盾,还闹不到见死不救的地步。

王林抱起付美芳往外走,沈雪拿起自己的衣服和付美芳的衣服,喊上赵百灵,一起跟了上来。

他们从后台侧门出来。

外面北风呼啸。

付美芳脸色惨白,泪眼汪汪,看着王林,说道:“王林,救我!求求你了!我不想死!”

王林沉声道:“放心吧,你死不了!好人才不长命,坏人都能活千年呢!”

付美芳右手紧紧抓住王林的胸前的衣领,下腹钻心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哼唧出声,把头埋在王林怀里。

王林知道她是真的很痛,倒也害怕起来,抱着她一路小跑,来到自己的车边。

沈雪和赵百灵跟了上来。

王林沉声道:“后备箱里有床毛毯,快拿出来。铺在后座上。”

沈雪打开后备箱,果然看到有一床折叠放在里面的毛毯,这是王林放在车上备用时,有时开车外出,需要在车上小憩时用。沈雪拿出毛毯,铺在后排座位上。

王林抱着付美芳,小心的放进去,说道:“百灵,你坐后面照顾她。沈雪你坐副驾。”

赵百灵和沈雪应了一声,各自上车。

王林开着车,往医院里赶。

到了急诊室门前,王林停好车,抱着付美芳进去抢救。

三人在外面等候。

“这个付美芳也真是的,这么不小心呢?”赵百灵道,“出这么大的事,她也瞒得好紧!我是今天才知道的。”

王林冷笑道:“她这是活该受罪!她是害怕说出来,就不能当领舞了!”

赵百灵道:“她还这么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当领舞啊!这要是把身体搞垮了,更加得不偿失了!”

沈雪道:“你们都别说她了,她已经够可怜的了。”

赵百灵道:“她就是为了争你的领舞位置,才闹成这样!你还可怜她呢?要我说,这种人,就像王林说的,活该受罪!这叫报应!”

沈雪心地善良,自然说不出什么恶毒的话来。

王林沉吟道:“要不要通知她家里人啊?万一做手术的话,需要她家里人签字的。”

沈雪道:“我去打电话吧。”

王林陪着她一起,到外面公用电话亭去打电话。

付美芳的家人听说后,马上赶了过来,找沈雪了解情况。

沈雪说自己也不清楚,你们等抢救完了,再去问美芳自己吧!

付美芳只是流产后大出血,并无性命之虞,经过抢救,情况很快就稳定下来。

付家人完全不顾女儿的死活,指着她就是一通骂,骂她不知廉耻,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搞出人命来了,丢尽了付家人的脸面。

王林没想到是这个结局,心想都不需要别人去骂她了,她自家人骂得比谁都狠!

付家人又开始逼问女儿,那男的是谁?在哪里?这医药费得找他来出!还有你的名誉损失费、你的青春损失费,都要找那男的赔偿!

付美芳有如一条死鱼般,脸上没有半丝血色,比起身体所承受的痛苦来,她精神上所遭受的打击更大!

领舞丢了,上不了市里的春晚,这对她事业上的打击是巨大的!以后还能不能得到台里的重用?这是未知数。

和事业上的失败比较起来,失恋的重创,反而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了!

“是不是秦建波?一定就是秦建波!我早就说过了,那男人看着就不靠谱,你不相信妈的话,一定要和那个花花大少在一起!这下好了,你遭报应了!”付母淌着泪水,既憎恶秦建波的始乱终弃,又痛恨女儿的不争气!

王林朝沈雪使了个眼色,沈雪会意,拉了拉赵百灵,三个人默默的退出了病房。

“我送你们回去。”王林道,“电视台那边还用去吗?”

“不用去了。”沈雪道,“都录完了。我们回家吧。百灵,你也回家吧?”

“嗯。”赵百灵道,“我们去学校吧!我们总得开个庆功宴吧?沈雪,你得请客!”

沈雪本来是最高兴的一天,但也笑不出来,说道:“改天吧?好不好?付美芳也是我们一团的成员,她今天这样子了,我们却高高兴兴的去聚餐,也太说不过去了。”

赵百灵道:“这是她自己遇人不淑,能怪谁呢?秦建波也真是的,这么狠心!那家伙,也不是个好东西!把美芳害这么惨!”

三人来到车边,沈雪看看毛毯,说道:“王林,毛毯上沾了血!”

王林道:“我就知道会沾血,所以才叫你拿毛毯铺到座位上,不至于弄脏我的车!把毛毯丢了吧!我也不敢再用。想想就恶心。”

“多好的毛毯啊!太可惜了。”沈雪摇了摇头,把毛毯拿出来,顺便把座位擦拭了一遍,然后将毛毯丢到了医院门前的垃圾桶里。

这时,门口一辆夏利车开了进来,秦建波探出头来,问沈雪道:“沈雪,美芳在哪里?”

“你还知道有个付美芳呢?”沈雪冷冷的道,“她在急诊室的病房里,你去找她吧!”

秦建波停了车,急忙下车往急诊室里走。

这时,付家父母正好出来,迎头撞见秦建波,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冲上前,对着秦建波就是一通打。

秦建波用手护着脑袋,一边跑一边喊:“叔叔,阿姨,别打了,我知道错了,我是来看美芳的!美芳人在哪里?”

沈雪听到了,便道:“秦建波心里还是有美芳的。”

王林冷笑道:“你以为他是好心来看付美芳?他是害怕出人命,也害怕付家人闹到他单位去,搞得他身败名裂呢!不信你等着瞧!”

果然,那边付母指着秦建波道:“姓秦的,你这个禽兽!这事我家跟你没完!我们准备报警了!我们还要到你单位里去闹!你害了我的女儿,我要让你身败名裂!我们要让你万劫不复!”

沈雪看了王林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