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斗恰在此时用完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正见琉生要拉着凛凛进去。
“你们要干什么?”他不禁问。
“洗头。”琉生轻巧地绕开堵在路中间的风斗。
“你帮那家伙洗吗?不行——……”他怎能忍受别的雄性在他的人头上摸来按去?!你问美容和化妆怎么就可以?白痴啊你,远山凛凛又不会做哪些!至于洗头,她自己又不是没有手!即使那个人是琉生,是这个家里少数稍微能入他的眼的琉生……靠!谁这个时间打电话来啦!风斗暴躁地接起手机,“莫西莫西——?!”
等风斗注意到的时候,浴室的门已经被反锁起来了。
[风斗桑、风斗桑?你有在听吗?]猿渡在电话另一头呼唤他。
“有啦有啦!你废话怎么那么多?”风斗不甘心地往浴室的门上踹了一脚。猿渡那边催得紧,他不得已走出琉生的房间:“你最好真的有急事!否则……”整条走廊都是他夹着火气的脚步声。
…………
……
秀美的长指细致却不失温柔地穿梭在乌黑细长的发间,接着打开莲蓬头,用温度调校得恰到好处的水冲刷掉其中的白色泡沫。
凛凛平躺在展开的浴缸盖上,浴缸盖上开了一个圆形的孔洞,当她把脖子枕在洞口边缘的水枕上时,后脑刚好悬空在方便洗头和排水的洞口上方。琉生坐在浴缸边上帮她洗头,指腹力道适中地一下下按摩着她的头皮,几乎每个穴位都有按到,愣是让开头扭扭捏捏磨磨蹭蹭不愿意躺下的少女,被这手艺伺候得快要舒服得睡着了。
她是真的很困,这些天来晚晚都没睡好,累积了几日的疲劳在这一刻通通爆发出来……
确定把残留的护发素都冲干净了,琉生扭上了水龙头。少女安静地阖着眼好似睡着了一样,他伏□静静地瞧了一会儿,放轻了音量唤了一声:“凛凛?”
“……”呼——唯有平稳的呼吸声回应他→真的睡着了。
嘴角漾出一抹宠溺又无奈的微笑,从架子上扯下柔软的毛巾,他仔细地包住少女的头发,然后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来,像对待一件极其珍贵的瓷器。她就像一只睡迷糊了的小猫咪,温驯地窝在他的怀里,仿佛知道这个人值得信任一般的安心坦然。
琉生抱着凛凛坐在床上,让她面朝里趴在自己的胸口,一手撩起她的发丝,另一手举着电吹风给她吹头发。四月的天气,入夜后还是有点凉,那么长的头发,湿湿的披在身上很容易感冒。怕扰了她的好眠似的,他把暖风调在了最小的一档,吹到半干就把电吹风给关了。
接下来,他应该放开她去准备发膜和焗油用的电热帽的,只是那一刹那,他有些舍不得放开她。只有这样的时刻,他才能放纵自己一回,随着本心将她紧紧拥住。
她叫他不要喜欢她,他明白那代表着拒绝,当时他以退为进地说了那些让她莫可奈何的话,是看准了她不会穷追猛打地要他忘了自己。他真的不在乎她的拒绝吗?他其实很在乎,可他更不想让她烦恼。
他不停地告诉自己只要她幸福就好,给她幸福的人不是自己也不要紧,然而,他也很清楚,自己目前还能这么想,无非是因为那个人犹未出现。当那个人真正出现的时候,他真的能祝福他们吗?即便他认为自己必须那么做,也强迫自己那么做,他始终欺骗不了自己,在他心的深处,有一片不能见光的黑暗——
不要喜欢上别人。
不要喜欢上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
……看吧,他就是这么的虚伪,他根本不是她心目中的天使。他只是穿着天使的衣裳、插上天使的翅膀,扮演她所需要的那个角色。连他都不晓得自己能坚持多久,怀着如此卑鄙的心思,他既担心被发现,又渴望……被发现。
不要去看别人,只看着我一个人。
你什么时候才会看见真实的我?
看着我一个人。
看着我。
…………
……
去而复返的风斗推开虚掩的门扉,不过一阵子,他便心乱如麻地倒退出琉生的房间。
静谧的房间里恍若有一股浓郁得无法稀释的情愫缓缓流动,美青年背着身后暖黄色的灯光将双目紧闭的少女搂在怀中,他凝视她的眼光是那样的专注,扶着她的头,轻轻落下第一个吻,而后,好像在用自己的唇丈量她的脸一般,蜻蜓点水地吻过她的眉心、鼻尖、双颊以及下巴……独独到了嘴角,他突然停住不动了。
片刻后他极克制地吁了口气,似有千愁万绪:“我是不是、不该、把你变得、这么漂亮呢?现在,我不想、把你让给、别人了……”
他的唇,终是跳过了最重要的那个地方。
……风斗控制不住自己地不断回想起那一幕。
原来如此吗?原来……如此。
连琉生也喜欢上那个家伙的话,他该怎么办呢?以前完全没有想象过会与琉生为敌呢,假如刚才那个人是其他的家伙,他大概早就冲进去挥出一拳了。靠在墙壁上,他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垂在身侧的手掌渐渐握成一个拳头。
◎
窗外的鸟鸣婉转地传入耳中,凛凛是在自己房间醒过来的,睁眼的时候天才蒙蒙亮。她掀开薄被下了床,走到窗户前“刷——”地拉开窗帘,受了惊吓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到了天空中。推开窗户,清晨那犹带着水汽的新鲜空气涌入鼻腔,顿感精神一震的凛凛扭脖举臂伸了个懒腰。
昨晚睡得真好,她今天就像一块电池充满了电,浑身都是劲儿。
在房间里做完一套简单的伸展运动,她走进浴室刷牙洗脸。白炽灯照得浴室敞亮,镜中的少女仿佛全身都会发光,凛凛一边机械地刷着牙,一边摸着自己的脸和头发发呆。这容光焕发的程度,简直叫她都要怀疑自己昨晚不是做了保养而是用处女的血泡了一整夜的澡。
“凛凛,起来了吗?”琉生来敲她的门。
“起来了起来了!”她丢下洗脸的海绵小跑过去玄关开门。
琉生站在走廊,手臂上挂着一件还套着防尘袋的衣服。
“今天、穿这件。”他进去帮她把衣服挂在浴室的挂钩上,又说,“等一下、我帮你、梳头。”
“真是麻烦琉生哥了……”昨晚她不知怎的没撑住,洗头洗着洗着就睡着了,早上却好好地躺在自己的床上,可想而知,她肯定是给琉生添了许多麻烦。琉生上班的美容沙龙平日里都是早上10点后才会开门营业的说,今天却这么早起……凛凛越想越觉得不好意思。
“喜欢……”那双清莹的紫眸闪动着瑰丽的水色光芒。
“诶?”
“喜欢、帮你、做这些。”两片如花瓣一般的唇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倏然伸出一只手,落在她的头顶,顺着她的头发滑至她的脸颊,只停留了短短数秒就撤开手,“效果、不错……”他满意地点点头,仿佛只是来检视昨晚的成果。
“我……我去换衣服了。”少女触电似的往后退了一步,琉生的眼神快让她无法呼吸了!那是错觉吗?
◎
“猿渡已经到楼下了。”风斗按掉手机,对凛凛说。
凛凛听了便要去提脚边的行李,里面是她这两天要换洗的衣物和其他一些必需品。这次的MV要去位于长野县东南部、人称“东京后花园”的轻井泽拍摄。
“我来。”一只大手抢在她前面拎起那个行李袋,是右京,“我已经替你向学校请了半天假,你安心去拍摄吧。”
风斗见到,颇为不屑地哼了一声:“无事献殷勤。”
右京鸟都不鸟他,一路叮嘱凛凛各种事情——
“不要太拼命了,一切量力而为,风斗他们才是主角。”
“有不想拍的镜头就直接拒绝,他们不敢勉强你的。”
“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给我,晚上睡觉前记得把门窗锁好。”
几人站在电梯前等电梯,“叮——!”,穿着睡衣的椿冷不防从洞开的电梯里扑了出来,他一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样子,平时打理得有型有款的银发此时显得乱糟糟扁塌塌的。
“妹妹酱!”
“椿哥?”凛凛吓了一跳,如果不是风斗抓住她的手臂将她往边上一扯,她已经被来势汹汹的椿扑倒了。
“我也要去轻井泽!”扑错人的椿毫不气馁地自琉生身上爬起来,转头又抓住凛凛的衣袖摇啊摇,“我~也~要~去~嘛~”
“阿椿,回来。”直到另一个清冽的嗓音响起,大家才发觉电梯里原来还有一个人——衣着齐整的梓伸手挡住即将合上的电梯门缓步而出,精准无比地揪住椿的衣领后用力往后一拽,“别闹了,你今天不用工作吗?”
“……”椿立刻像漏了气的皮球一样没精打采起来,“阿梓讨厌啦,故意提醒人家……”
梓没有应声,而是拽着椿闪到一旁把进电梯的路让出来:“一路顺风,好好照顾自己。”这句话是望着凛凛的眼睛讲的。
凛凛点头笑了笑:“嗯,你们工作也要加油噢。”她知道双子这个周末有两场很重要的活动要出席。
“走啦!”风斗神情不耐地拉走了凛凛,“明天晚上就回来了,用不着一个一个道别吧?”
一下楼,猿渡的车果然停在了日升公寓的院子里。他按下车窗,探头冲他们挥了挥手。还有一个人坐在副驾上,凛凛认出那个人是风斗其中一个助理,对方一见风斗往那边走连忙下了车帮他打开后车门。
“凛凛。”
正要屈身钻进车厢的凛凛一顿,循声望向追过来的琉生:“怎么了?”
“差点、忘了……”琉生拿出一盒唇蜜,一揭开盖子,凛凛便闻到一阵西柚的清香,只见琉生用小指头划了一些唇蜜点在她的唇上,用指腹细细地抹匀,抹得非常的用心……
其他人并不觉得琉生的动作有何不妥,琉生不是一直以来都是那样么?唯独风斗的脸色阵青阵白,他几度启唇想说点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远山凛凛!”
凛凛一惊,风斗极少这么直呼她的名字,一般来讲都是他气炸了的时候,她下意识偏过头,对上风斗有些阴鸷的双眼。
“快点行不行?要迟到了!”
“知道了啦。”凛凛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回头对琉生摆摆手,“差不多就可以了,琉生哥,拜拜~”
“嗯,拜拜。”
…………
……
一上车,凛凛感觉有双眼睛正气呼呼地瞪着她。
“你干嘛?”她莫名其妙地问道,风斗这家伙早上又没吃药吧?
车子一驶离日升公寓的院子,他便抽出一张纸巾,疯魔了一般拿纸去擦她的嘴唇!
“你、你……好痛!住手!”凛凛好不容易才格开他的手,禁不住怒吼道,“你发什么神经啦?!”
“……”他狠狠丢开那团沾了唇蜜的纸,“哼!碍眼!”
作者有话要说:风斗:谁说我没吃药?我明明吃了火药!
凛凛:吃错药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