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歇息了一刻钟后,比尔博与甘道夫继续赶路。北方天空中的诸星一直在指引着他们前进的方向,只见一束束璀璨的星光从树冠之间投射下来,把幽静漆黑的森林照得不至于那么黯。这和南方愈发黑沉沉的天空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比尔博在进入捆粮林之前,曾回头望了一眼,却发现一抹充满了不详的巨大阴影笼罩住了夏尔的天空,仿佛某种祸事正在降临。
一个声音不断的在他脑海里响起,让他停下脚步。恍惚间他仿佛感觉到四面八方都弥漫着一股阴森恐怖的气氛,摇曳的树冠与枝叶如同一个个可怕的怪物,张牙舞爪的向他扑来。树丛中没有一只小动物与飞鸟。沉重的压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惊惧中,比尔博不知不觉的伸手去抓口袋中的魔法戒指。
彼时甘道夫骤然回过头,大喝道:“邪魔,别想呈威!你的力量在这里没有立足之地!”说着巫师的手杖顶端的那颗宝石大放光芒,佝偻的身躯变得极其高大,眼睛璀璨如同星辰。
比尔博被吓了一跳,他条件反射的想要戴上至尊魔戒,眼神与表情也变得狰狞起来。但甘道夫却抢先一步,上前一把抓住比尔博的胳膊,威严的说:“别被他诱惑,比尔博。相信你自己,你可以战胜他的。”
同时,一股暖流从巫师手中传来,那是火之戒纳雅的力量。这力量并不如何强大,但却坚韧且绵延。
“甘道夫?”比尔博只觉得眼前一清,理智回到了体内。他松开了攥着至尊魔戒的手。比尔博体内的那股邪恶的力量仿佛被挑衅了一般,立即反噬起巫师。
甘道夫急忙松开手,高大威严的身躯重新变得佝偻。眼中的光芒也熄灭了,而且露出了深深的疲倦与忌惮:“我们必须尽快通过这座森林,敌人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他在试图阻止我们前行。”
比尔博害怕极了。他终于知道,命运让他背负了一个什么样的重担,他踉踉跄跄的跟在巫师身后,脚下是各种湿滑的苔藓与小草,一不小心就会被绊倒。
终于,在黎明前的那一刻,他们穿过了捆粮林,一片宽阔平整的乡野兀然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东方,一抹白色的光开始奋力的挣脱地平线的束缚,企图照耀世间。但埃雅仁迪尔之星与维拉奇尔卡诸星依然高挂苍穹。这是天地间最黑暗的时候。
“看,那边就是暮暗丘陵。”甘道夫回过头,苍老的面容上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丝希望的笑容:“比尔博,别停下,穿过这片乡野,我们就安全了。”
只是霍比特人的眼睛可没有巫师那么锐利,即使比尔博再努力的睁大眼睛,都无法看清巫师指向的那片大山。
不过,越往北走,比尔博就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变得更轻松,脑海里不时响起的低语与诱惑也在逐渐消退。仿佛北方有着什么东西,让戒指及它背后的主人深深的忌惮着。
事实上,当比尔博的手握上至尊戒的瞬间,他们身后的那些黑骑士们立即感应到了什么。
他们驱使着黑色大马,越过小河,直往捆粮林而来。
他们中的两个人影绕过森林,分别从东西两面去围堵巫师与霍比特人可能逃跑的方向。两个人影着穿过森林,沿着甘道夫与比尔博走过的小径,一路追击而来。
这一刻,双方都在与时间赛跑,而输了的人极有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
仿佛听到了身后沉闷的马蹄声,比尔博与甘道夫不敢停留,只是短暂的停留了一下,喝了口水,便再度在夜色中疾行起来。
他们跑得是那样快,几乎和奔马一样。比尔博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会跑着跑着便一头栽倒。风一直在他们耳边吹着,天空中的众星爆发出了光暗交替间的最后一抹光辉,大地上如同镀上了一层亮澄澄的白银。
“看啊,比尔博,神圣而怜悯的埃尔贝瑞丝在注视着我们!别停下,希望就在前方。”甘道夫大喊,鼓励着老友。
这确实让比尔博又坚持了很长一段距离。直到他的潜力被彻底耗尽。
“甘道夫,我实在跑不动了。”眼看着东方的那抹白光愈发的有挣脱大地束缚的迹象,我们的霍比特人终于跑不动了,他瘫坐在一块冰冷的岩石上,不肯再起来。“也许我的命运到此而止,埃尔贝瑞丝亦无法挽救一个老霍比特人。你走吧,把我的遗物带走,别让它落入敌人之手!”
“别傻了!你的命运是否在此终结,我比你更有发言权!”甘道夫大喝,可紧接着他的眼睛中露出了浓浓的担忧与不忍,他知道,这名霍比特人已经做到他所能做到的极限,巫师放缓语气道:“别放弃希望,比尔博,你已经坚持了很久,为何不再努力一把呢?让我们再往前走一走吧,我有预感,我们的援军就在前方!”
但霍比特人实在无法再动哪怕一根脚趾了,他的精力几乎都耗在了这场漫长的赛跑中,并不厚实的胸腔如同鼓风机般的急促起伏中,瞳孔涣散而无神。
于是甘道夫只能将手杖插在腰后,然后将这名可怜的霍比特人抱起来,快速的向前奔跑。
事实上,他已经能听到风中传来的阵阵令人不安的马蹄声,而南边的天空,那抹不详的阴影已经急速的蔓延,几乎追到他们身后了。
此时,远方暮暗丘陵绵延厚重的影子已经清晰可见,东方,雅瑞恩的光芒终于刺破黑暗,大地由银白变得暗沉沉的黄色。巴兰都因河的波涛声叮咚作响。
“伟大的阿尔达气息之主啊,保佑你的信徒吧!”灰袍巫师大喊。“让他的双腿永远强劲有力。”
彼时,曼威确实将他神圣的目光投注到了巫师的身上,苍劲的北风变得柔和,荒野中小径变得更加平坦,让他不至于在奔跑中跌倒。而且,一阵阵雷霆般的炸响隐约的从北方传来,风中硫磺的气息若有若无。
于是,奔跑中的甘道夫脸色一喜,他知道,他的祈祷被曼威听到了,而且援军正在路上。这让他不禁心生勇气与希望。
就在这时,他们的身后传来了响亮的马蹄声。
“他们追上来了。”比尔博绝望的呻吟着,仿佛看到了四名披着斗篷穿着靴子的骑手正辖带着无比恐怖的阴影,从南方道路的尽头跳了出来,朝他们追来。
这些可怕的邪灵汇聚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嘶哑声,无形的可怖充盈着大地。比尔博啊的大叫一声,头痛欲裂。
甘道夫面色一沉,知道不能再跑下去。他停了下来,把比尔博放到一块路边的石头上,自己则抽出手杖与格拉姆德凛,威风凛凛的与追来的邪恶骑士们对持。
“别想从我手中带走哪怕一小片霍比特人的衣袖!邪灵们!”巫师手杖高举,上面的宝石发出了明亮无比的光芒,身形变得高大如同天上的神只,声音威严又浩荡。
那些可怕的邪灵确实被巫师手杖的光芒灼痛了,他们纷纷拉停了狂奔中的坐骑,发出了痛苦的嘶叫。
这声音冰冷、尖锐,如同千万年来的邪恶都在此间,比尔博痛苦的捂住耳朵,发出了赫赫的惨叫。
“离开!”巫师手中的火之戒发出了同样明亮的光辉,与手杖的光辉叠加之下,甘道夫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但还是不如在维林诺的时候。“邪恶的爪牙们,这片土地受西方维尔玛(valmar)的诸多大能者保护!你们和你们背后的主子在这里不受欢迎!滚回为你准备的深渊去!滚回去!堕入等着你和你主人的虚空。滚!”
在这股亮如太阳的光团中,比尔博的头痛得到了很大的缓解。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惊恐的看着围上来的可怕骑士。
他们人影极黑,看上去就像是在他们背后的浓重暗影中戳出的黑洞。比尔博觉得自己听见了微弱的嘶嘶声,犹如毒蛇的呼吸,并感觉到一股尖锐刺骨的寒冷。接着,那些人影开始缓慢前进。
一开始,巫师的威势确实让那些可怕的邪灵迟疑了一阵。
索伦一直担心维拉们会直接出手干预中洲的事物,他在西方大能者手中已经失败过两次,每次都被狠狠的打翻在地。
所以当他感应到大能者们神圣的目光重新投注到这片古老的大地,他确实害怕的隐藏了起来。但很快他发现,西方之地的那些大能者们并未直接降临,而且,光明一侧的力量被他消耗了很多。
于是,逐渐的,他内心的邪恶歹毒又涌了上来。加之他对美好之物的憎恨,与对龙裔的嫉妒,让他无一日不渴望着力量。因为只有找回他曾经强大的力量,索伦才有希望在接下来的攻击中摧毁中洲所有良善的人们的希望与勇气。
所以,当他感应到那枚蕴含着他一部分力量的戒指就在不远的那个弱小的、卑微的小种人身上,他立即强迫着纳兹古尔们上前。
“巫师,你的力量和我的主人相比,不过尔尔!”为首的黑骑手一掀兜帽。看哪!他戴着一顶君王的王冠,但王冠下的头颅却看不到。在王冠与披着斗篷的漆黑宽肩之间,可见后方红红的火焰跳动。
他正是安格玛巫王,巫师最大的敌人之一。巫王抽出魔窟剑,嘶哑的叫着。一蓬绿色的火焰立即灌满了剑身。
其他三名纳兹古尔立即跟着抽出黑色的长剑。随着他们开始施法,灰蒙的天空中倒悬着掀起一股可怕的龙卷风。
“上次,你们人多,现在,轮到我们了。”巫王从一张无形的嘴里传来了致命的大笑。庞大的魔影从天空中压了下来。虽然巫师勉力的强撑着,但邪灵们的黑暗魔法依然把巫师发出的光压得如同烧腾的热水,不断的伸缩,直至团成一个两米左右的光球。
“你不是那个圣白的君王。巫师。”巫王嘶嘶的叫着,手中蓬绿的长剑一指,“你的力量在这个世界受到限制,现在领死吧!”
甘道夫脸色一变,手中的法杖应声炸裂,人也被推到在地,光球彻底消失。
其他三名纳兹古尔一看,立即策马杀来。
就在这时,北边的天空传来一阵炸裂呼号,然后狂风大作!这风伴随着常人无法忍耐的硫磺腥味。路边与乡野中的树木在这股狂风中疯狂的摇曳摆弄,几乎折断。
紧接着,一声曾令比尔博无比难忘、也曾恐惧无比的震天咆哮骤然响起。
“龙!”
比尔博睁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他会因为再次见到斯毛格而感到兴奋:“甘道夫,是斯毛格!图尔卡大人来救我们了!”
安格玛巫王和其他三名纳兹古尔(戒灵)确实被意外的‘来客’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见北边的那座深色的山脉中,一颗火星朝他们直扑而来,它的速度是如此的快,只是一小会就越变越大,越变越亮。
“杀死他们!不留活口!”纳兹古尔背后的索伦几乎被气疯了,他可怕的声音在安格玛巫王他们的心底响起,“把戒指给我抢回来,它就在那个半身人身上!”
但甘道夫和比尔博却仿佛得到了新的勇气与力量,求生的希望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他们从地上爬起来,兴奋的背靠着那块岩石,攥紧了手中那一长一短的精灵宝剑。
“你们和你们背后主子的盘算注定会落空!邪灵们!阿拉卡诺家族注定是你们的克星!”巫师大喊,手中的火之戒纳雅重整旗鼓的放出了希望的光芒,灼烧着这些邪恶爪牙的灵体。
但暗中,甘道夫却对比尔博说:“一有机会,就往北方跑。”
可比尔博却摇头:“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甘道夫。在这里,至少还能和一个朋友死在一起,这并不算太坏。”
巫师哑然。
不过没有机会给他们说再多了。虽然精灵三戒之一的火之戒确实让纳兹古尔们极为忌惮,那是希望的力量,与代表了死亡与绝望的戒灵天生相生相克。但他们主子的命令却非他们可以违逆,于是,包括为首的安格玛巫王在内,四名披着斗篷的可怕敌人同时攻了过来。
巫王冒着绿火的长剑一指,天空中的龙卷风吹响了巫师,吹响了北方。
“我是伟大的苏利牟(súlimo)之仆从,阿尔达一切之风当听我号令!”巫师大喝,发出了一道蓄谋已久的咒语,结果漫天的飓风立即消失不见。然后他挥剑挡住了第二名敌人从上劈下来的利剑。
另一边,面对奔袭而来的恐怖骑士,比尔博不再犹豫,直接戴上了那枚魔法戒指,骤然消失在马蹄之间。
这确实让这名纳兹古尔短暂的失神了一小会。
因为他们没料到主人的力量居然会被敌人运用,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了那个卑鄙的小飞贼。
“这不属于你!”一个我们熟悉的苍白人影冷着脸说道,他驭使着黑色的大马,企图踩死这个胆敢窃取他主人力量的小偷。
透过隐身之下的黑白二色视界,我们可以看到这个苍白的人影正是曾经的人类英雄、篡位者、弑父之人,埃克塞里安。
“死吧!窃贼!”彻底沦为索伦爪牙的埃克塞里安一剑刺向在马腹下窜来窜去的可恶半身人。
“唔!”
比尔博躲闪不及,被一剑刺中胸膛!
“不!”巫师大喊。彼时,狂风扑面而来!所有人都不禁心底一寒。只见巨龙斯毛格呼啸着从低空掠过,一口龙焰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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