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书桓浅浅一笑,轻声道:“是贺兰侯爷救了我,昭阳侯不必言谢。”
“尹公子,请随我们回去。太子十分担忧您的安危!”这时,一个穿着盔甲的将士牵着一匹马过来,单膝跪在尹书桓身旁道。
尹书桓身子一顿,目光快速从卫姝身上掠过,而后微微一笑:“贺兰侯爷有昭阳侯相伴,书桓便放心了,就此别过。”
卫姝点头,目送尹书桓上马离去。
等他的身影隐在夜色之中才收回目光,嬴昊辰懒散一笑:“瞧你,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卫姝抽了抽眼角,岔开话题:“那些刺客全捉到了吗?”
嬴昊辰敛了神色,摇头,道:“共击杀四十七名刺客,活捉一个,可惜让那个带鬼脸面具的刺客逃脱了。”
卫姝扬眉,似笑非笑道:“你打不过他。”
嬴昊辰屈指在她额头一弹,幽幽道:“那刺客是个高手,我和他过了数百招,也只能勉强打个平手。”
顿了顿,他沉声道:“刺杀太子的刺客,似乎就是跑来送死的。”
卫姝蹙眉,回忆道:“那些刺客用的长刀名为环首刀,柄端带金属环,厚脊单面开刃,利于马上砍伤。打仗时配于骑兵,配上强弩铁戟的长短程配合,大大提高了骑兵的攻击力。”
这些是她在老护国公贺兰哲留下的兵器谱上看见的,而只有翌国会给骑兵配备环首刀。
嬴昊辰诧异,没想到卫姝对这些东西也懂。
转念一想,自己如今每接近她一分,便能发现不一样的惊喜。
若是以前她要藏拙,定也不会在此时锋芒毕露。
一时有些好奇,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际遇?才能让一个女子变化如此之大,身上竟然找不到一点以前的影子?
他垂眸看着卫姝,眸中笑意加深:“你觉得是翌国搞的鬼?”
卫姝反问他道:“你觉得是翌国?”
嬴昊辰睨了她一眼,微嗔,道:“想要我的回答,先给三千两银子。”
卫姝哼一声:“还是你给我三千两银子,我来告诉你吧。”
嬴昊辰爽朗一笑,伸手捏着卫姝的耳垂,道:“一切都好说,那咱们何时成亲?娘子。”
娘子二字竟然带了戏腔,卫姝翻了个白眼不理他。
兵不厌诈,此事有百分之三十的几率是翌国做的。
有百分之七十的几率是被人栽赃给翌国的!
嬴昊辰收回手,心里狐疑更深。
面貌可以易容,可卫姝耳后确实有颗痣。
难道他想错了?
她就是贺兰璇?
饶是深谋远虑的嬴昊辰,也被自己的猜测弄糊涂了,可惜,他不知道有种奇迹叫重生,不然指定能猜到卫姝是个借尸重生的!
皇宫内,荣庆帝听了御林军的报告,龙颜大怒,喝道:“小小翌国竟然敢谋划刺杀朕!”
今日若不是他身体不适,让太子代他祭祀,那今晚被刺杀的便是他了。
虽是有惊无险,可小小翌国胆敢藐视天威,这教他怎么不怒!
“父皇请放心,儿臣定将这些刺客尽数捉拿。”
姬永一脸焦急关切,扶着荣庆帝:“太医说过父皇不宜动怒,父皇你乃国之根本,万望保重龙体啊!”
姬霄也道:“父皇请放心,只要您一声令下,儿臣就率领千军万马杀他个片甲不留!”
他从小有个梦想,就是像老靖远侯贺兰哲那样,单枪匹马在万军之中取下敌人的首级。
可惜做为一个年轻有为的王爷,他从来没出过京城!
荣庆帝看了二人一眼,眸中闪过一丝欣慰,道:“你们二人能替朕分忧,朕甚感欣慰。”
他朝姬霄招了招手,“既然如此,此事便交给你来处理。”
姬霄大喜道:“儿臣遵旨,儿臣一定不会辜负了父皇的旨意!”
此时此刻,他心中豪情万丈,总觉得到了自己这个王爷大显身手的时刻!
“你们都下去吧,朕累了。”荣庆帝摆了摆手,姬永和姬霄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把他扶上龙榻。
出了门之后,姬霄兴致冲冲地对御林军统领道:“那刺客关押在何处?”
“回王爷,那刺客招供之后,便被我们关押在天牢。”
“快带我去瞧瞧,”走到半路,忽然想起来,回头对姬永道:“大哥,您也一同前去?”
姬永摇头,“不了,我还有事。”
“成,你就等着弟弟的好消息!”话音还未落下,人已经跑了老远。
姬永笑了一下,这才稳着心神急匆匆地往东宫赶去。
一个年轻的内侍赶紧迎了过来,姬永低声问道:“书桓如何?可曾受伤?”
“回殿下,尹公子在街上被贺兰侯爷所救,没受任何伤。只不过……”
姬永提高了声音,道:“什么?”
内侍想了一下,才如实禀报:“尹公子把白袍披在了贺兰侯爷肩上。”
姬永一怔,随后点了点头。急匆匆的身影,眨眼间就消失在长廊的拐角处。
香炉内缓缓升起一股青烟,整个殿内都弥漫着淡淡的麝香味儿。
荣庆帝慢悠悠地睁开眼睛,问道:“太子选妃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伺候他的内监恭敬答了:“礼部已经着手在办,各家的适龄女子皆入册。三日后,正是秀女入宫的好时候。”
荣庆帝沉吟片刻,直起身子,道:“摆驾慈宁宫!”
“是。”
慈宁宫内。
太后听了荣庆帝的话,默默转动手中的念珠。
良久之后,才道:“太子性格良善温和,贺兰璇性子刚强。若是指给太子,恐怕太子性格太软了些,容易被拿捏。”
这意思是,太子压制不住卫姝,若太子妃太过强势,以后太子登基,恐怕会养大外戚。
可贺兰府只剩她一人,就算没有外戚,终究不妥。
荣庆帝思虑一番,道:“那母后的意思是?”
太后叹了口气,缓缓道:“指给霄儿做妻吧,他俩青梅竹马,霄儿的性子适合她!”
见荣庆帝凝重的神色,她又叹了口气,“贺兰哲留下的东西,只要握在咱们皇家便足够了。更何况,璇儿那孩子也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在哪儿。”
荣庆帝思忖良久,才点头,道:“就依母后的意思。”
从慈宁宫出来,荣庆帝显得心事重重。
他负手望了会天,对身旁的内监道:“赵崇德,陪朕走走吧。”
赵崇德自幼服侍荣庆帝,知晓他此时愁肠百转,便陪笑道:“皇上,今儿个中秋。奴才想请皇上赏赐一个放莲花灯的机会。”
“你个老东西。”荣庆帝笑骂,转瞬又叹了口气,良久之后,才带着回忆的口吻道:“当初朕尚小的时候,每年中秋,父皇都会带我去华清池放一盏莲花灯。那时候朕觉得奇怪,父皇贵为天子,怎还有凡夫俗子的想法……”
顿了顿,他才掩面唏嘘道:“等朕坐上了这个位置,朕才知道,就算是九五之尊,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