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蓉在廊下煎药,贺兰文钧背着手从远处踱了过来:“夫人如何了?”
“夫人服了药,身子也算好些了,老爷您……”
不等蜜蓉的话说完,贺兰文钧已经甩袖踏进屋中。
屋内密不透风,一股子药味熏的他眉头直皱。
走进里间,见沈氏面色如纸,靠在床上闭目小憩,消瘦,憔悴,鬓角更是添了几缕白发。
如今的沈氏,哪还有几天前娇媚如花的姿态?
贺兰文钧脚步一顿,那一刹,竟然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
他眉头皱的更厉害,不耐烦地朝床边走去。
脚步声惊醒了沈氏,她睁开眼见是贺兰文钧,眼里闪过一丝喜意:“老爷。”
“你还要病到什么时候?那事到底办好了没有?”贺兰文钧出口问道:“那孽障已经着手清理产业,你若是没能力办好这件事,便交给我来办。”
这一番话,堵的沈氏气血翻涌,她忍住心里的怒意,温婉笑道:“老爷莫急,这些事情已经安排好了。”
贺兰文钧喜上心头,面色这才缓和下来。
他坐在床旁,伸手想抚沈氏的脸颊,可沈氏如今憔悴衰老的模样,他怎么也下不去手。
半响,手一转,替她掖了掖被角,温言道:“辛苦你了,这些日子就好好休息。至于那些财产地契,有我呢。你只管安心休养。”
虽然早知贺兰文钧是个狼心狗肺的男人,可面对他隐隐嫌弃的眼神,沈氏依旧抹不平心里的怒意。
她几乎是咬碎了银牙,才挤出一抹柔顺的笑意:“老爷请回吧,贱妾怕传了晦气给老爷。”
“那你好好休息。”几乎是话一说完,贺兰文钧的身影已经闪到门边了。
贺兰文钧刚离开,沈氏便伏在床上咳得撕心裂肺。
她看着白色锦帕上咳出的血迹,眼里闪过讥讽的笑意。
她和薇儿不好过,其他人也都别想好过!
因为是妾,贺兰薇连三日后回门的机会都没有。只遣了丫鬟给沈氏送来一些上好药材和礼品。
沈氏收到之后,精神好了不少,竟能下床走动了。
中秋节就在明日,皇太后派了内监赏赐了不少珍品下来。
卫姝留下了那条金丝牡丹花图案的大红色齐胸襦裙和一对赤金宝石步摇,其他的东西都让绮墨收好。
第二日穿戴好之后,便带着绮墨入宫给皇太后请安。
皇太后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一见到卫姝就拉过她的手,心肝肉儿的叫着。又让卫姝别伤心,将军夫人品级不够高,干脆嫁给姬霄做王妃算了。
姬霄哽住:“皇祖母,孙儿不喜欢贺兰璇。”
“不喜欢也得娶,贺兰璇能嫁给你,是你的福气。”
姬霄放下茶,哼哼唧唧:“我这辈子是没福气了,表叔前几日还说要入赘当她的上门女婿呢。”
皇太后“哦”了一声,问道:“有这回事?”
卫姝讪笑,朝姬霄扔眼刀子。
姬霄得意昂首,反正他是不愿意娶这个恶婆娘的。
皇太后看两人互动,笑眯了眼睛:“我看你们俩就不错,从小闹到大。俗话说的好,不是冤家不聚头。”
“皇祖母,孙儿想起来还有东西落在书桓那里,就先告退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再耽下去,皇祖母还不知道要念到什么时候。
“这孩子,一说起这事儿就跑。”太后拍了拍卫姝的手,慈祥道:“不要担心,太子要选秀了。你做太子妃更好,将来母仪天下啊。”
卫姝呵呵一笑,又听太后念叨了一会儿,见天色暗了下来,也找了个借口脱身。
中秋夜宴,说白了就是相亲大会。尤其这还临近太子选妃,大家闺秀们打扮的花枝招展,个个摩拳擦掌,就为了能在今夜把太子的心拿下。
卫姝带着绮墨一路走到了御花园,见这边景色很好,就让绮墨去司膳房拿着点心过来赏月。
她打算躲躲清净,没想到清净没躲着却被两个人搅了兴致。
正当她打算原路返回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道温和的男声传来:
“书桓。”
“殿下!”
又是一道男音传来,那声音清润沉澈,只听着便让人在脑中勾勒出一副飘渺如画的嫡仙模样。
卫姝好奇,走到假山处准备看一眼。
那人站在海棠花后,只能看清腰以下,白色的衣摆,干净的纤尘不染,只看这一点便让人觉得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精致美。
卫姝忽然想起了那日在万福茶馆下回头望见的光景,也是一抹敌过万千色彩的素白。
会是同一个人吗?
卫姝下意识探出了身子,就在这时,假山之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把她带进了山洞之中。
卫姝摸出袖中的匕首,就要捅过去,却被那人制住。
只听那人压低了声音,笑道:“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暴力。”
卫姝收了匕首,示意他放开。
嬴昊辰却将她往深处带了几步,才松开手:“好奇心害死猫,你就这么想看?”
卫姝有些不自在地靠在石璧上:“你怎么会在这里?”
嬴昊辰笑了一下,反问:“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卫姝冷笑:“你居然跟踪太子,你有什么目的?”
嬴昊辰伸手捂住她的嘴:“嘘,小声些!”
卫姝翻了个白眼,不过她实在没想到太子居然会是那样的......
书桓?
尹书桓,那个东殷质子?
此刻安静了下来,隐约能听见太子姬永着急的声音:“书桓,父皇要给我选妃,可我心中只有你。”
没多久,黑夜里,只听见一阵黯然神伤的脚步匆匆离去。
卫姝叹了口气,没想到太子居然是个痴情种。
刚放松心神没多久,就听见姚慧怡的声音在另一处响起:“殿下,我……我倾慕你。”
“姚姑娘,本宫已有心悦之人。”
太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本宫累了,姚姑娘自便。”
“殿下……”
两人又在山洞中呆了一会儿,确定外面的人都走光了,嬴昊辰才无奈道:“贺兰璇,你怎么时时刻刻都带着一把匕首在身上?”
“人多狡诈,带着防身而已。”
嬴昊辰偏头看她,奈何漆黑一片,看来看去也只能见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他叹了口气:“贺兰璇,你明明身在局中,怎的从来都是一副旁观者的姿态?这倒也罢了,你见过哪个旁观者时时刻刻提防别人的?”
卫姝反驳道:“我是一个弱女子。”
“弱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