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姝分开人丛,走到圈子最里面一看,只见地上放着一副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男人,被白布盖住了脸。
边上三个凶巴巴的男人张牙舞爪,满口污言秽语,医馆里面被砸得一片狼藉。
而对面,一个样貌与绮墨生得十分相似的绿衫少年,正将一个白胡子老头护在身后,神情戒惧地盯着那三个男人。
卫姝假正经地轻咳一声,蹲下来掀开担架上躺尸男子盖着的白布,撑着下巴作出一副思考状:“他肤色青黑,眼珠凸出,嘴唇破裂,两耳肿大,好像是中毒而死的症状。”
“没错,正是被这家医馆的庸医给毒死的!”其中为首的刀疤男人指着绿衫少年和老头,气势汹汹。
“原来如此。”卫姝直起身子,煞有介事地微微颔首,而后又自信满满道:“不过,我有办法可以让他起死回生。”
她身旁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听了,眨着眼睛问了:“姐姐,你会法术吗?”
卫姝弯腰,点了点他的鼻头,笑嘻嘻道:“姐姐不会法术,但我可是神医喔。专治死人的那种。”说完,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那男人。
“胡说八道!”刀疤男人被她看得心虚,另外两个男人也纷纷靠了过来,将卫姝团团围住。
卫姝从容自若,脸上仍是漾着笑意:“本姑娘有办法让你们的兄弟起死回生,你们还凶我,难不成......”
她顿了顿,挑眉道:“难不成,这个人根本就没死,而是你们借此讹诈!”
刀疤男人鼻孔里冷哼一声,恶狠狠道:“小姑娘,本大爷的闲事,你最好不要插手管,否则,我会让你死得很凄惨!”
卫姝抱臂嗤笑:“哦?是吗,不知阁下有哪几套死法,我倒想领教一下。”
绿衫少年见状,冲过来挡在卫姝身前,对她道:“小姐,他们背后有靠山,您惹不起......”
话犹未了,却见卫姝已经蹲了下来,双手握着匕首,毫不犹豫地捅进躺在担架上那人的大腿上。
‘死尸’发出一声震天响的惨叫,一蹦三尺高。
绿衫少年和气焰嚣张的三个男人见状,惊得合不拢嘴。
卫姝收回了匕首,满意地拍了拍手,一指静静地坐在马鞍上目睹全过程的裴云灿,昂着头对那三个吓得发懵的男人道:“镇国将军府裴小将军在此,尔等鼠辈,岂敢造次。”
三人一听“裴小将军”的名号,瞬间抱头逃窜。
裴云灿随意挥了挥手,几名士兵很快将人都捉了回来。
绮墨和绿衫少年将白胡子老头搀扶了起来。
老头佝偻着身子,向卫姝恭恭敬敬施礼道谢。
卫姝落落大方地一挥手:“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裴云灿这时施施然地走了过来,皱着眉看她,面沉如水:“衣不蔽体,成何体统!”
卫姝垂眸,见自己的衣裳上沾了些血迹和灰尘,此外,也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她解下战袍,塞到裴云灿手里:“多谢裴将军仗义相助,改日定当登门拜谢!”
说完,回头冲绮墨使了个眼色:“走,回府。”
裴云灿突然叫住她:“贺兰姑娘,本将军还有话没说完。”
卫姝停下脚步,略略侧过身,道:“裴将军莫非想说我们两个的婚约?”
裴云灿颔首,猛地发觉大庭广众之下与卫姝谈论这种话题似乎不太适宜。
卫姝却毫不介意,不疾不徐地道:“裴将军镇守边关,保家卫国,立下赫赫战功,乃是一等一的好儿郎——”
裴云灿抽了抽嘴角。
幼时,他便与贺兰璇定了娃娃亲,可是后来跟随父亲去了关外生活,只有回京之后两人偶尔才会见面,次数虽屈少得可怜,可他从自己观察以及旁人的印象中,也晓得贺兰璇素来是个急性子,一言不合就开打,能用拳头解决的就绝不动嘴。
可今日,她虽保持一贯作风,但其中表现却有些反常,令他禁不住好好试探她一番。
“裴将军敢作敢当,肯对我四妹负责,我当然高兴不已。难不成,裴将军以为我会棒打鸳鸯么?我贺兰璇虽然为人彪悍了一点,鲁莽了一点,但这回下药之事,爹爹和母亲都训过我了,我也知道错......”
卫姝想到什么,忽然住嘴,又道:“你放心,由四妹代替我嫁过去,我举双手赞成。”
裴云灿冷眼瞧她毫不在乎的脸色,默了片刻,而后微微点头,道:“你也放心,一切都会如你所愿的。”
卫姝嘿嘿两声:“好极!”
卫姝同绮墨回到侯府,贺兰文钧与沈氏见她衣服上满身是血,大惊失色。
沈氏更是面色白如鱼肚,拉着她原地转了个圈,颤着声带道:“璇儿,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卫姝笑得眉眼弯弯,云淡风轻地道:“我在东街闲逛,不料半途上有歹人想刺杀我,多亏遇上了裴云灿,他帮我把歹人制服了。”
沈氏瞬也不瞬地盯着她身上的血迹,一时恍惚失神。
卫姝瞧她一副心不在焉的神色,心中狐疑,扯了扯她的袖口,问道:“母亲在想什么呢?”
沈氏猛然打了个颤栗,像是如梦方醒,皮笑肉不笑道:“没......没什么,璇儿平安回来就好。”
卫姝啧了声:“我还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母亲,我跟你说,刺杀我的那个歹人心狠手辣,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说着,从袖里摸出匕首,在沈氏眼前比划,道:“当时我情急之下,便用匕首刺瞎了他的一只眼,不然,我恐怕就不能活着回来见到你了。”
沈氏听得浑身一颤,隐隐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卫姝见她这般反应,心里发出一声冷笑,面上却不显,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母亲,裴将军已经把歹人抓住了,只要严刑拷打一番,想必他定会把幕后主使供出来的,届时,母亲可一定要替璇儿做主啊!”
沈氏魂不守舍,只能唯唯诺诺地道:“好,好,母亲一定替你做主。”
一旁的贺兰文钧皱了皱眉头,对卫姝道:“璇儿,你先回房吃点点心压压惊,我马上派人去请太医过来给你瞧瞧。”
“女儿告退。”卫姝乖乖巧巧地应了,欠身行了一礼后姗姗离去。
回到房内,绮墨立即服侍卫姝更衣,换了件干净的石榴纱。
卫姝想了想,交代她道:“你让厨房帮我做一碗汤圆,记得要多撒些芝麻,顺便去府中逛一圈,看看今天有没有发生什么新鲜事。”
“婢子遵命。”绮墨领命出去了。
卫姝在床上阖着眼躺了,不多时,绮墨端了碗刚出锅的芝麻汤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