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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结婚当晚,你喝多了,我也喝了,只不过是成年人之间最容易发生的一项意外。”席有幸语调木然地直述着当年结婚的结果。

慕何的话让她回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时隔数年,恍若昨日,历历在目。

那时她把自己喝得不太清醒,才能鼓起勇气去找他……

那些细节她如今想来,竟还记得格外清楚。

也许那天的刺扎得很深,她没有太多防备,所以是挺疼的。

人都是这样,真的疼了,才会记得深。

那是他们结婚的第一个晚上,是新郎新娘本就该在一起的洞房花烛夜。

慕何迟迟没有回来,她等到了凌晨三四点。

本来也没有多心热的一个人,很快,那颗心就更没有什么温度了。

她坐在床边,等得来了气,也只肯生气,不肯去感受别的更复杂的情绪。

新人的房里都会放酒,十九岁的她年轻气盛,火头在胸腔里乱迸着,催使着她任性地拿酒泄气。

酒意涌上来的时候,才走出了房间。

走廊上亮着灯,却一个人都没有,安安静静的。

她看着整栋空寂得像鬼屋的新房别墅,心里破开了很大的一个口子,急需什么东西填补才能压住那些从未有过的恐惧和彷徨。

她也不是有目的地在找谁,她在心中自我暗示了一遍又一遍。

新婚夜不能是不好的结果,否则传出去不好,席家或许不敢多碎嘴,但慕家总会有微词。

于是她的脚步还是迈开了。

最后她在房门半掩的书房里看见了对窗坐着的慕何。

桌边也有空酒瓶,是慕何这种斯文的男人惯喝的红酒,但度数都不低,而且瓶数也不少。

说明慕何已经在这间书房里待了很久,也喝了很久的酒。

他宁愿躲在这里喝酒也不回去看一眼他的新娘子。

身为他的新娘,怎么会觉得他对她有哪怕一分的情意呢?

她看着他充满压抑沉闷的背影,一时产生了巨大的眩晕感。

浓重的酒劲冲刷着她的意识,她好像不甘愿,还是走近了些。

她看见他好像微微闭着眼,似乎睡着了一样,但呼吸不是很平稳。

他的一条胳膊垫在桌面上,手机摆在一旁,屏幕里正在播放着某个女孩儿试镜的片段——她那时还不知道那个女孩儿会成为他的小师妹。

具体想了些什么,倒是记不清,也不想再记得。

只知道后来她脑袋发蒙,第一次孩子气地耍狠,揪着他,瞪着他,主动地亲吻了他。

仿佛不肯让他如意,不肯让他用这种方式抗拒她,不肯承认他轻而易举地击碎了她的高傲……

而如今的她,比起五六年前的她,怎么都该有所长进。

她不会反复地摔在同一个地方。

即便慕何有了什么改变,他的声音近在咫尺地响起。

他们的距离已经比过去近了许多,可那又怎么样呢?

“不是、意外,不是……”

慕何的辩白在她听来皆是无力,没有意义,所以她一如既往地嘲讽,并不留情,“哦,难道要说那一晚,你是成心要睡我?”

慕何猛地睁大了眼瞳,“有幸、你……”

“当然不是,我知道不是。你那天晚上连房都不想进,是我去找你,才会——”

“席有幸!”

他忽而加重语气的喝止声似乎让她更觉得莫名其妙。

她抬眼看他,讽刺不断:“你发什么火?你有什么好发火的?”

他满脸难以置信:“你说的这些,你这种方式、你……你是真的开心吗?”

那样的事,换作任何一个女人都会觉得是难堪的,会去避开的伤疤,甚至不会有意去提。

但她偏偏却拿出来,扔在他面前,哪怕是冲他带着怨气在说,她的表现却理智冷静得更像是在自残。

他惊于她的疯狂,那种压在极端理性之下的疯狂,他都能感到窒息,她又怎么自处?

“有什么开心不开心的。不过是说事实而已。”

她的回答带着根深蒂固的冷漠和凉薄,不止是对别人,对自己也是。

慕何的眼神愈发暗如深渊,凝着她脸上过于诡异的平静。

他不禁收动了手臂,侧过身,将她按进了怀里。

她是不是一直被这些扭曲的情绪包围着?

这些情绪是因他而起,是他的疏忽所造成的,本就该是他去化解。

他发现得太迟,想要将她拉出来,却一时间不得其法,被她拦在外面。

他似乎能隐约地感觉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像是还有什么更深的结缠在她的心底……

但他无从得知,眼下只能一步步地去做。

“有幸,我当时、我以为是你在这婚姻里受了委屈,我没办法改变,也不能劝你改变主意,所以我才约法三章,向你保证,会给你最大的自由……”

他开始尝试着对妻子解释,他在这些出错的环节里真正的想法,甚至揭露了她隐藏的某些事情。

“……那天晚上,是我高估了自己的定性,低估了酒精对我的影响,是我没忍住……”

“……我们是在喝醉的情况下睡在一起,但我觉得亏欠你,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我选择了最糟糕的方式,避开你,我不知道当年那婚约是你提的……”

“我知道你不是完全醉糊涂,我知道,子衿是你当年为了更好地堵住慕家那一群亲戚的嘴,是为了维护我的面子,巩固两家的联姻关系,你才会愿意……我知道。”

听到这里,一直没对他的解释发表任何意见的席有幸这时才插了嘴,给出了一句否认,“就算那时候我还有点清醒,考虑的也是稳固席家。”

“慕何,你说的都不是重点。”她的手依旧紧绷着,像是持着苛刻的界限,不去触碰面前的人,也不会把自己心里的什么东西捧出去,“而且都是过去的事。”

慕何抓住了她的肩头,沉默了片刻,才又再开口问,“那我们不管过去,只管将来,你……愿意吗?”

“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席有幸冷声道,“你说的是过去,我和你之间只有那些过去,不管你后来又从哪里听说了什么,然后想了什么——没有别的,就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