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慕何蓦地扬声一喝,语气里满是隐怒不悦。
然而面前的那两个人却充耳不闻,依旧紧牵着彼此的手,互相看着对方,仿佛谁都无法插足其间。
他心中的怒意蹿升得极快,即便知道这是梦,他也难以妥善地控制住崩塌的情绪。
但他的双脚好似沉进了地里,一步都迈不出去,除了张嘴说话之外,其余的动作都做不了。
眼看席有幸就要跟着傅闻笙走远,他不由得再喝出一声:“有幸。”
席有幸终于有了反应,她回过头来看着他,脸上却只有冰冷刺骨的陌生和疏离。
“慕何?”
他听见她声音很是轻薄地念了他的名字,立刻点了点头,“是我。”
“怎么?”她像是不解地问。
“到我这来。”他直接提出了要求。
她嗤笑了一声,嘲讽地问,“凭什么?”
“我们是夫妻。”他字字清晰沉重,“我和你,才是夫妻。”
“夫妻?”她冷笑道,“慕何你失忆吗?我们已经离婚了。”
“没有。”他皱起了眉头,笃定地说,“我们不可能离婚。”
“为什么不可能?”她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是你要离的吗?”
“不是。”他摇了摇头,“不是我,是你……”
“随便吧。”她不甚在意地随口说道,“结果都一样。”
“你过来。”他又催促了一声,“你先过来。”
“我为什么要过去?”她抱起了胳膊,依旧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你不该——”他拧着眉,望向她身旁的傅闻笙,随即盯住了她和傅闻笙交握在一起的手,“你不该和他在一起。”
“我和谁在一起,和你有关系吗?”她又问。
他沉了脸色,在这一刻抛下了过往的君子礼仪,怒不可遏地当场揭穿了她对他深藏起来的那个秘密:“你喜欢的人是我。”
他本以为她会不认,却没想到她不仅没有反驳,还承认了秘密,“是又怎么样?”
他顿时感到疑惑,承认了,她确实认了,可为什么她依旧不回到他的身边,又为什么还是不放开傅闻笙的手?
“你……”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问,又要从哪里再问起。
而她在这时忽然主动地开了口,“慕何,当年不是你不要我的吗?”
她的话瞬间震晃了他的心神,他下意识地握起了手掌。
手竟是能动了!
他不再多虑,即刻就要赶上前去,却见眼前的景象忽而移向远处。
“有幸!”
他追过去,可距离始终没有缩短。
席有幸也没有回应他饱含焦急迫切的呼唤,只是不停地重复着刚才的那句问话。
“不是!”他急声驳斥,“我不是——”
就在他心慌怒怨又束手无策的时候,周围再起浓雾。
他被这场大雾掩住了视线,蒙叩了双眼。
直到他能够再次睁开眼时,他已经从梦中醒来,后背溢出了一层热汗。
他缓缓地坐起身,转动有些僵硬的脖子,便看见了躺在另一侧的席有幸。
她显然是睡着了,否则不会面朝着他,而且呼吸也是平缓均匀的。
他看着她的脸,逐渐地记起梦里发生的事。
她在他的梦里和傅闻笙牵了手……
他的目光不由得落在她的那只右手上,变得愈发沉暗。
他最终还是伸出了手,越过了双方清醒时不会轻易去触碰的那条界限,他握住了席有幸,锁住了她的整只手,掖紧了所有的指缝。
若不是这一场梦,他可能永远都不知道,原来有一天他会对一个人产生这样强烈的占有欲。
那是不容许旁人染指哪怕分毫的狂悖私念。
他并不是屈从,而是同这样生疏奇异的念头和解,他也承认了对她的在意。
一只手,也很在意。
他低头瞧了好一会儿他们交握得密不可分的双手,才满意地舒开了紧皱的眉宇。
再抬眼时,她安睡的面容趁着窗口溜进来的月光深深地坠进了他的眼底。
这时的席有幸远比平常显得好亲近,可他却发现策马飞驰的她更让他念念不忘。
她一身骑装,红颜魅惑,无论笑与不笑,无论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都该是属于他的。
她的所有,她的一切,包括她的心,都是他的。
刹那间,他的胸腔里升腾起磅礴的火势,在马场时就已经燃起的火种混入其中,令这场火一发不可收拾……
席有幸刚睁了眼,就被贴到眼前的那一大张俊脸惊得彻底清醒过来。
“慕——唔、你——”
慕何覆着她的唇,将她压在怀里,凝着她脸上的慌张羞红,嘶哑着声问,“醒着吗?”
席有幸抿了抿快被咬肿的唇,更是没好气地瞪他,“废话!”
他一边亲吻着她,一边想着做过的梦,心脏似被拉扯着,东倒西歪,跌跌撞撞。
他有些慌不择路地抓住了似乎想要逃脱的席有幸,将她困在了身下,喷洒在她唇间的气息浑乱发紧,带着罕见的局促。
“——有幸,当年我是不要这婚事,但现在我要。”
“……我只是不要婚事,不是、不是不要你,不,也不是不要婚事,我是……”
席有幸已经被他的吻弄得心慌意乱,完全没留意被他具体说了什么话,就听见什么不要,什么又要的……
她的思路跟不上他,只能被他带着跑,间或低喝两声,全是不耐烦地在叱他放手。
“……手,我的手,你抓这么用力干什么?!”
“我怕松了,你真跑了……”慕何笑声发苦,又委屈又无奈。
“……你有完没完,你别蹭我脸,不准你亲我!”
“为什么不行?没完。我不跟你完……”听这语气还挺固执的。
“……慕何,你离我远点!要不我、我真踹你了!”
长长的一下叹息过后,他却是包容着她,“你踹吧,我不疼……”
……
……
等到他们的气息缓慢地平复下来后,两个人都还睁着眼,谁也没有睡着。
席有幸意识到自己还枕在慕何的臂膀上,不由得撇过头,就要拉开这份距离,却又被慕何捏着下巴,转了回去。
她对上了慕何澄亮透润的眼睛,听见他轻声说,“这次……我们都是清醒的。”
“不能抵赖吧?”他紧接着又问了一句,吻了一下她的唇,再抬起他们还握着的双手,抵在自己的唇边,亲昵地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