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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了郁积在内心深处的话,席有幸的心情都好像松快了许多。

那个男人听明白了她的疑虑,笑得更是温柔明灿,“我觉得回忆也可以是力量。”

“在你还不能完全感知世界的时候,你的父母肯定也很爱你,记着他们对你的爱,想念、回忆他们,没什么不对。”

她似乎很是错愕,一双被水雾打湿过的眼睛润泽发亮,怔怔地看着他。

只见他拿出纸巾擦干净被她撕裂的那两张照片,接着从随身的背包里翻出胶水,将照片重新黏成一张。

周边有风吹过,刚黏好的照片有些摇摇欲散。

他赶忙围掌护住,随后思忖了几秒,径直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将照片夹在本子的中间,合上之后,他把本子递给她。

“这个是我新买的,还没怎么用过,就送给你吧,让它保护你最珍贵的照片。”他一边笑着说,一边轻轻地拍了拍封皮。

她接过笔记本,低头看着褐色的封皮,掩在口罩下的双唇抿了又张,张开了却又抿上。

他已经站起来,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过时间后,抱歉地向她道别,旋即转身离开。

她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由得跟着起了身,冲着那个方向,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她把笔记本和笔记本里夹着的照片一起带回了家,却买了一个密码盒,将它们都锁进了盒子里……

几年后的今天,她才再一次打开了这个盒子,重新翻开页角已经泛黄的笔记本。

那张边角也满是旧色,更有明显修补痕迹的结婚照绊着她的视线,滞住了她的思绪。

好一会儿,她才挪动手指,将笔记本合住,动作稍一顿,又把笔记本翻过了面。

正面封皮上有两个手写的字,字体洒拓潇逸,笔画收势温容——慕何。

她缓慢地伸出手,指腹轻按在那个名字上,眼底逐渐漏出来的光,仿佛比此刻书房内的所有的灯光加在一起都要更亮……

就在她恍着神思的时候,口袋里突然传出了一阵刺耳的铃声。

像是生怕被这铃声撞破什么秘密,她立刻将笔记本放回盒子里,啪的一下关上盖子,然后拿出手机,按了接听键。

“大小姐,请您现在立刻来医院,老爷子病了,目前的情况不太乐观……”老管家顾叔沉重的声音响起。

席有幸猛地站起身,神色凝肃间隐浮着疑惑。

她应了声,随即将桌上的盒子塞进抽屉里,把抽屉门推回去,匆忙地赶出了书房。

刚离开书房,就看见从儿子房里走出来的慕何。

慕何见她行色不对,快步走上前去,“怎么了?”

“……爷爷病了。”席有幸语气略显犹豫地答了,脚步更快地赶下楼去。

慕何立刻跟下楼,叫来了徐姨,叮嘱她上楼照看慕子衿,便跟着席有幸一起离开别墅,赶往医院。

到了医院,老管家向他们解释了席老爷子病危入院的原委。

席老爷子年事已高,本来就患有高血压等老年人病症,这次是突发性脑溢血昏迷才会被紧急送进医院……

病房外,席有幸皱着眉头,又冲老管家顾叔询问道,“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病得这么重?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一直有安排专门的医生照护,爷爷的身体素质一向还算硬朗。

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严重的情况,哪怕是过去,爷爷都很少生病住院,连她入狱那一次,他都依然安好无恙,中气十足。

为什么以前在这个时间不曾发生过的事情会意外出现?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老管家犹疑支吾,最后在席有幸锐利目光的逼视下,如实交代,“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就知道老爷子今晚是在看大小姐您的节目……”

席有幸蓦地愣住,心下恍悟,原来是被她气的。

最初老爷子对她踏足演艺圈的行为疾言厉斥的场景忽然闯进了脑海中,她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一旁的慕何伸手扶稳她,轻声安慰着,“别乱想,爷爷年纪大了,身体出状况是难免的,和你没有关系。”

席有幸却依旧陷在自我怨责的困境里,眼神失焦地望着紧闭的房门,冷硬着声自语。

“和我有关,他一直不喜欢我做这个,他一早就说过,我不该这么做……”

慕何张开双臂,把她抱进怀里,掌心笨拙地拍抚着她的肩背,语气坚定地说,“没有该不该,不要怪自己,这不是你的错。”

“……现在最重要的是等爷爷清醒过来,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追究什么责任,是等待。”

他一边轻捋她紧紧绷住的脖颈和肩骨,一边低声劝哄着,“别怕,不会有事的……”

席有幸没有推开他,只在他怀里咬牙闷了声辩驳,“谁说我怕的,我没怕什么。慕何,我不是小孩,你不用……这样。”

“嗯,我知道。”慕何依然箍着她,也不跟嘴硬的她瞎杠,完全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是我怕,我小孩,我需要安慰,有个你抱着,我才会比较安心。”

说得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就是紧腻着老婆不肯撒手。

席有幸心底的焦灼忧虑在他一声比一声更温和的话语中,在他一下比一下更轻柔的抚慰小动作中,渐渐平息。

慕何搂着她,在病房外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得到席老爷子已经脱离危险的消息。

虽然人是暂时安全了,但还需要继续住院观察,静养一段时间。

席有幸要留在医院,见慕何坐到她的身边,俨然一副也要跟着守夜的架势,终于恢复了满脸的不耐烦,开始赶人,“你不用待在这。”

慕何像是没听懂,坐得十分稳当,“我为什么不用?”

“是我爷爷,我留着就行。”席有幸目不斜视地说,“你该干嘛干嘛去。”

“你是在跟我分你我?”慕何淡着声反问,“从你嫁给我那天起,慕家和席家就是一家人。所以,现在里面躺着的人也是我爷爷。”

说完,他伸出手去握席有幸搁在椅边的那只右手。

然而刚碰到她的手指,还没能抓牢,就见她把整只手都抽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