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中,寒凌江自然研习起苦竹传授的两本功法:残光与幻影。
传授之时,苦竹曾说这两本功法均出于云隐七系武学中的动系,虽都只是基础武学,但若练得好了,手上脚下配合密切,威力不亚于那三层楼的七十二小技。
他想到老和尚唯一传授自己的落木繁林,号称云隐三十六大技,可奈何自身修为不够只能变出几根藤条,不识货的还当是江湖上变戏法的呢。
眼前这两门功法,步法名为幻影,施展起来快如鬼魅,难觅踪迹。神奇之处在于修至大成还能留下一道幻影,常人难以辨别。而剑法名为残光,亦即剑影虚幻,千影难辨。
两门功法相辅相成,若能配合融洽自成一体,威力不容小觑。于是寒凌江对前者不再上心,而对后者愈加钟爱。
十五日不长,他即刻提上一口木剑,出至院中,准备修炼那残光剑法。忽而想到几月前自己修炼乙木剑诀,练出了乙木剑气,何不先试试如何将之与残光剑法融合,这样岂不威力更胜。
他心念一动,脑海中浮现残光剑法招式和化木之灵炁为乙木剑气的诀窍。只见他左脚点地,右手持剑画圆,正是残光剑法起势动作,然后回首望剑尖,准备转剑斜刺而出。
起势动作已经做好,寒凌江却戛然而止。
剑尖所指方向的竹林里好似有个人影。他定睛细看,真是有个人影坐在地上,埋着头,双手抱膝。不是适才离开的雪儿又是何人,原来她一直没走。
寒凌江没来由心中气恼,鼻底一哼,心道:你不愿走,就在那永远呆着吧。于是又左脚点地,右手持剑画圆。
画圆时依法诀提起内世界的木属灵炁,经灵台转出乙木剑气,在周身游了个小圆。回首望剑尖,灵炁汇入持剑手臂,转剑斜刺而出,灵炁顺势涌入木剑,可惜只涌入到剑柄就缩回了体内。
他再次摆出起势,心里却在想:姓崔的让你来服侍我,我又不用你来服侍。你回去就是了,处在林子里干嘛。这破院子难道有什么好的吗?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姓崔的那里住的比这好,吃的比这好,你为什么不回去?
此时他剑身画圆速度快了体内灵炁游动速度半步,灵炁没来得及汇入手臂就散了,寒凌江停下动作,又作起势。心里想:崔小猿想拉拢我,所以送来雪儿。他虽然不安好心,雪儿待我却没有歹念。我何故要对一个女孩儿生气,岂不太没气概,离开时也不曾看她一眼,会不会让她难受伤心。
这一次灵炁游动的速度快了画圆半步,灵炁也没能汇入手臂,寒凌江再作起势。心道:我是不该对你冷漠无情,可我也没有办法啊。不这样做,怎么让你死心回去。
要怪便怪你自己,为什么要来云隐。你若是一开始就没来云隐寺,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你要来云隐寺,便得知道什么叫身不由己。
这次灵炁与剑身同步,灵炁汇入手臂,寒凌江斜刺而出,一层青木光辉从剑柄镀到剑身一半,然后迅速退回去,还是不成功。
天色渐晚,寒凌江望向竹林,雪儿依旧呆在那里,一动未动,就好似被主人丢弃的小狗,愚笨地守在家门前,饥肠辘辘也不知道去觅食。
寒凌江持剑再作起势。
这种被丢弃的感觉自己仿佛也曾经历过,就在脚下这个地方,为此还嚎啕大哭过一场。
他左脚点地,右手持剑画圆,同时灵炁运转。
当时觉得天地宽广,却无自己立锥之地。还有人说自己只有五年寿命,五年的寿命能做什么,五年之后也不满十六岁。活得没有意义,死得也不够痛快。
这次灵炁运转与剑身画圆同步同调,毫厘不差。回首望向剑尖,灵炁不断涌入手臂。
我本该在世间游荡五年,再静悄悄死掉。从此以后没有人知道我是谁,老道也不会知道,但我现在还活地好好的,因为有人觉得我还有一线希望,还有人没有放弃我……
青木光辉再次镀上木剑,从剑柄到剑尖,一呼一吸地闪烁。寒凌江持剑斜刺而出,心念所动,剑光大盛,只听砰的一声爆响,木剑炸成齑粉。
他面色扭曲,翻看手掌已是血肉模糊。灵炁涌入过多,木剑承受不住,引发了爆炸。乙木剑气与残光剑法的融合还是没有练成。
爆炸声着实不小,把知一和尚惊了出来。他见寒凌江右手掌全是血迹,吓了一跳,赶紧跑去药房。寒凌江却没在乎手掌,朝竹林里望去,人影依在,立即奔了过去。
雪儿呆的地方离院子有些距离,爆炸声传不过去。寒凌江到时她正把头埋在膝盖里,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寒凌江用左手推了推她的肩,手下一阵冰凉,此刻正是寒冬腊月,这女孩儿竟然穿的如此单薄,叫道:“醒醒、醒醒。”
雪儿慢慢醒来,揉了揉眼睛,看了好一会才发现是寒凌江,十分惊喜:“公子你怎么来了。”
寒凌江道:“我该问你才是,怎么不回山上去。反倒在林子里睡着了,穿的这么薄,也不怕着凉。”
雪儿道:“我、我……”声音哽咽。
寒凌江道:“别说了。先跟我回院子,免得着凉。”
雪儿道:“公子不赶雪儿走了吗?”
寒凌江瞧她有些犹豫有些欢喜的模样,心下一痛,点头道:“你留下来就是了。”
寒凌江这么说,雪儿高兴极了,伸手去拉寒凌江右手。寒凌江吃痛一叫,立即把手收到身后。雪儿见到自己手上的血迹,吓了一跳,自然知道那是寒凌江手上的,急道:“公子你手上受伤了?快给雪儿看看。”
寒凌江把手背在身后,笑着摇头:“没什么,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女孩儿哪里肯相信,她在自己衣袖上找到一圈干净的布料,咬断一处缺口,用力撕下来,执意让寒凌江伸出右手。寒凌江拗她不过,伸出右手。
雪儿一看寒凌江血肉模糊的手掌,泪如雨下,一边给寒凌江包扎伤口,一边哭道:“定是因为雪儿惹公子不开心了,害得公子受了伤。”
寒凌江道:“是我自己练剑不小心伤到,跟你有什么关系。”
雪儿仍是忍不住地哭泣,寒凌江想安慰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伸手去揉她脑袋又缩了回来。只是不断道:“别哭了,别哭了。伤在我身上,要哭也是我哭,你哭干什么?”
雪儿抽噎道:“公子手上受了伤,男儿坚强能忍着不哭。雪儿见公子受伤,心里疼痛,忍不住便哭了。”
雪儿给寒凌江包扎好后,抽噎声渐小,寒凌江道:“走吧,我们回去了,再不回去我师兄该着急了。”雪儿嗯了一声跟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