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希望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离开这世间!
医院不希望。
院长不希望!
季老太爷也不希望。
很快,医院内部的所有值班医生和护士几乎都在同一时间离开了医院前往各个地点,寻找季老太爷和墨白的行踪。
虽然大家都知道那位墨先生实力不容小觑,还是封了圣的圣者,可意外总是能够在短时间内无限放大人们内心的恐惧与不安。
他们慌了!
很慌!
与此同时,除了医院之外,远在京都郊外的一组秘密基地,暴雨操场上,一名中年男人接起电话。
大约在几分钟后,中年男人挂断电话,随后转身来到专门安葬一组烈……士的英雄墓园,他停在一块印着“老黄”名字的墓碑前,深吸一口气。
脸上,表情上,都露出深深的疑惑:“为了一个二十五岁的小屁孩,你付出了性命,不惜暴露自己,那位刘老英雄也为了他付出性命,现在就连季老和墨先生……”
“有时候啊……”他握紧拳头,抬起头望着天空,任凭雨水打在脸上,感受着冰凉,自嘲一笑:“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叫做感情……”
“为了一个人,接二连三地有人不顾性命,这位狼王……真的值得你们这么做吗?”
“他真的……值得你们如此?”
中年男人不知道,身为一组的第三代掌权者,从很早的时候他就不明白,人们为什么要为了感情而做事,他也不知道自己存在的价值,他所作的事情一直都是基于绝对的利益和现实。
但是从老黄的死开始……他怀疑自己是否正确。
身为一组的掌权者,他最为清楚每一名有资格拿到天字一号潜伏令牌前往异国他乡做潜伏着的实力,如果不是自愿暴露,没人能找得到他们!
也就是说——
那位在于枫执行夺回战友尸体任务中出手相助的老黄,在后来,是主动暴露自己,牺牲性命,以提醒于枫,他的仇人来了!
别人不知道,中年男人最清楚!
可他不说……
他想看看为什么?
于是他不断观察者那位狼王,从京都到香城,宁城,江城,天城,再回到这里去到边境,他发现这位国之利刃的行事风格,和他很相似!
果断,自信,霸道得让人毫无还手之力——
但除此之外,他发现这名狼王在此之上,更多了一种东西!
情!
为情做事!
友情。
亲情。
爱情。
世人所公认的公平!
而这些……
这是他所缺少的东西。
“也许……你们是对的。”想到这些,中年男人呢喃一声,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孔上忽然多了一抹释然:“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你们一个个不要命的也要帮他的原因吧!”
“这家伙…是个值得拿真心对待的人。”
“也罢!”
他松了松脖子:“你们要疯,老子就陪你们疯一把,管他什么三七二十一,玩就玩一票儿大的,狼王——你可千万不要让老子失望!”
说罢,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放在耳边,拨通一条电话,直接命令道:“调动一组全员!”
“彻查值守边防出入口各层大员,一个也不准放过!”
“另外,彻查所有与寒山寺有密切来往的世俗家族,凡有罪者,以重罪处理。”
“给我把那座武界佛道三大圣庙——孤立!”
第一条命令,为了季老太爷!
第二条命令,是借北冰血疆的人神不知鬼不觉混入京都的事,去查那些藏在黑暗里,拿钱不办事的一群蛀虫!
第三条命令,是为了墨白!
汝乃季家孙太子之师!
为师,季家奉以上宾。
令季孙入武道,季家无以为报。
今汝愿放低姿态,陪我这老朽赴死,行棋盘之道,季家无以为报。
现汝愿以一人性命,换我残命一条,季家无以为报。
三大情,愿举季家上下之力,为汝助阵,若死,孤立寒山寺,若活,便一起要了这老秃驴的命!
这些——是季老太爷拿出电话后,对这位中年男人说的话。
走?
不好意思!
身为季家的老太爷,身为上个世纪留下来的老人,身为于枫的亲爷爷,他得做个表率!
给孙子做表率!
给季家做表率!
给这世间千万万华下人做表率!
作人应行一则:生当作人杰,死以为鬼雄!!!!
……
“啪嗒!”
烟灭了。
沾湿了。
暴雨还在下。
挂断最后一个给国派打的电话后,季老太爷将手机收回口袋里。
该通知的人通知了。
该下的命令也下了。
该给孙子留下的东西……也留下了!
也是没遗憾了。
不过这一生啊,是真活够了。
想着想着……
走着走着……
季老太爷停下脚步,不知不觉,又回来了,他抬起头,嘿嘿笑着,像个老傻瓜。
面前那条满目疮痍的马路上,一群乱石堆里,站着两人。
墨白两指头并拢指着老和尚,双臂皆是刀痕,布满鲜血,惨白的面孔上写满疲倦二字,却依旧如一座大山般站在原地,他还在撑着。
反观五十米开外的老和尚,情况也并不是很好,袈裟碎成片散在四处,慈善的表情猛然一变,犹如魔般狰狞难看,合十的双手,远远看去竟然是生生被切断了几根!
术士的战斗,皆在无声中。
看到季老太爷。
老和尚有些意外:“没想到你还会回来!”
墨白心中一怔,余光看到季老太爷后,顿时怒道:“我不是让你先走吗?你怎么还回来了?快走啊!”
“你不要命了吗?”
“离我远点!”
季老太爷有些委屈,这时候他像个小孩子似的,满是老年斑的小脸嘴角欲翘又止,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放在嘴角:“我去打了个电话嘛……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想抽根烟却发现……”
烟被雨淋湿了!
没打火机啊。
“唉,手里没烟,走不远,反正也老命一条了,一个人回去……孤独啊……墨先生……咱也不是个怕死的人……”
“想当年我和老刘扛着枪上战场,最后到拼刀子玩命的时候,也是一刻没怂过,虽然老了啊,跑不快,手脚不利索,脑子也不好使,但还有一口气在!”
“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一口气儿,我这走着走着越想越不对劲,一个出家人不好好在庙里吃斋念佛给人做法事,偏偏要来动我的孙媳妇,还来捣乱,成天挂着众生众生,说得他有多慈悲似的,每年还不得靠咱世俗的人给他生活费,装的多高尚,恶心啊。”
“我这人吧!有一点不好,恶心到了就不舒服,我这越想越恶心,想想不行,老子给这老秃驴下了通告让他把老子孙媳妇还回来,就这么走,显得我有多怂似的。”
“所以啊……”
墨白着急了:“别所以了,快走!”
季老太爷摇摇头,从路边捡起一块碎石:“所以我得给他来一砖头,消消心里的不痛快!”
“老秃驴,你瞪大眼睛给老子看好了。”
“老子叫季法,老子——是你爷爷!”
喊一声。
撞个胆!
咱虽九十岁,但这气依旧是条汉子。
黄昏垂暮虽岁黯,却见来日耀目时!
季老太爷攥紧石头,举起,仿佛回到了当年拼着刺刀杀倭敌的日子,冲向老秃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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