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她好漂亮!我好喜欢——!!
乙:想做姐姐的狗,嘶哈嘶哈——!
丙:嘿嘿,嘿嘿,我可以——!
丁:汪汪汪汪汪(笑)。
“…………”
诗羽的手忍不住开始颤抖,理想的E罩杯亦在微微上下起伏。
从未见过如此一致的读者来信。
里面都是在围绕着玛奇玛那个角色做出探讨……亦或是表白。
到了后面,她已经不再念出来信的内容,只会无比嫌弃地将它们放在一旁。
所谓三观跟着五官走,这一反应在读者来信上算是体现得淋漓尽致了。
即使目前的《电锯人》只放出了第1集,即使玛奇玛这个角色只出现了寥寥几页,甚至于此时的读者都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然而在加藤悠介的画功加持下,那简约但又惊艳的外表所带来的人气,只能用惊人来形容。
再加上那种出人意料的台词设计,效果简直拔群。
——四斋蒸鹅心。
诗羽忍不住如此评价道,对这些害自己丢脸的来信十分气恼。
加藤悠介看她情绪激荡,便去外面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罐mAx咖啡回来,并制止了她再拆下去。
而他自己则是毫无波澜地继续读信。
诗羽稍微休息了一小会儿,缓和了一下情绪,又忍不住再度动起手来拆信。
理由无他,她只是想要参与到他的作品里,就像他曾经参与到她的作品中一样。
一起共享着自己所创作的世界,分享荣誉与喜悦,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并在这个过程中得到认同。
仅此而已。
……
有魔力!、邪道漫画!、你管这叫热血漫画?简直猎奇!、离经叛道、荒诞离奇……
除了出奇一致的对玛奇玛的追捧以外,读者对于漫画的评价众说纷纭,有好也有坏。
少女在这方面展现出了意外的感性,看到夸赞作品的来信会愉悦地拿给他看,看到对作品谩骂的又会毫不留情地展开毒舌。
样子倒是比他本人更像原作者。
而如此情绪化的行为又是一件非常消耗心力的事情。
差不多在信件拆到三分之一的时候,诗羽忍不住“呼啊……”一声打了一个哈欠,只觉得昨晚熬夜的倦意也一起涌了上来。
见到她一脸疲倦,加藤悠介便是开口说道:“你要是累了可以去休息,诗羽学姐。”
“诶?”听到这话的诗羽不由一愣,下意识地说道:“但是读者来信……”
“我自己看就行了。”加藤悠介打断了她的话,“你去那边的沙发休息吧。”
“……是吗?”诗羽眨了眨眼睛,朝会议室最里侧的长沙发看了一眼,接着又看着他说: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么我就不客气地休息了。”
“嗯。”
咯隆咯隆。
少女向后挪动着钢管椅从座位上起身,迈着轻盈的脚步走向沙发,在上面坐了下来。
吱咯咯……
松软的棉布沙发承载着少女的身子,微微向下凹陷。
“……”
诗羽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继而又望向会议桌上的那道身影,酒红色的眼眸里涌起几分思索。
“呐,加藤同学。”
“嗯?”
“我果然还是想继续跟你一起读信。”
撑在沙发上的左手轻轻抓紧,少女以若无其事的语气如此说道:“……可以麻烦你到这边来吗?”
“……?”
加藤悠介蓦地停下手上的动作,循着她的声音转脸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具被深蓝色的秋季制服所包裹的丰盈娇躯。
一头乌亮的青丝宛如黑瀑一般的垂落,头上戴着一个素雅的白色发箍。
半球型的E罩杯被毛衣束紧,强调了优美迷人的曲线。
轻灵的水手裙裙尾描着一粗一细的两条白线,覆盖在浑圆丰满的大腿上面。深邃的黑色连裤袜在灯光的照耀下泛着一层白光。
“……到那边?”
“嗯,坐在沙发上看。”
思考了几秒钟。
加藤悠介觉得倒也无妨,便点头回了一声好,然后抱着箱子从座位上起身,来到沙发这边。
“坐这里。”
“好。”
诗羽挪动着身体往旁边给他让出位置,他顺势在沙发的左侧坐了下来,并把箱子放在了扶手上面。
才刚刚将箱子放下,甚至还未转身……
啪哒、窸窸窣窣。
伴随着衣物摩擦的轻细响动,大腿上就突然多出了一点重量。
加藤悠介身体为之一僵。
“……呼啊……我好累,就这样让我躺一下。”脱掉鞋子躺下来的诗羽枕着他的大腿,有些疲惫地说道。
草本系列的洗发水香气幽幽地飘入鼻中,并掺杂着香浓适宜的非洲菊花香,芬芳扑鼻。
“……诗羽学姐。”
加藤悠介声音低沉地念了一句,目光落在她被头发所遮掩的脸庞上面,沉默了那么两、三秒钟,终究没开口说什么。
他伸手探向放在左边的纸箱,准备从里面取出新的信件,少女却忽然开口了。
“……说起来,为什么你会画这样一部作品呢?悠酱。”
加藤悠介不知她的用意,不过还是如实给出了答桉,“为了赚钱。”
“明明你光靠这张脸也能让女孩子心甘情愿地包养你~?”
诗羽先是调笑了一句,接着又问:“我觉得你的作品很特别,能跟我说说吗?”
见她没有要读信的意思,悠介便将原本准备要拿的两封信减成了一封,一边拆信一边随口问道:“学姐想知道什么?”
“一般来说,这种英雄故事的主角都会有一个目标吧?像是实力、金钱、名誉之类的。”
“嗯。”
“给读者设置一个预期目标,并循序渐进地发展下去,逐步满足观众的预期,这是传统的故事设计理念。”
“是。”
于是诗羽又道:“但你好像并没有那样的打算,也没有给主角设计一个具体的目标,为什么?”
加藤悠介将读完的来信放在一旁,又重新取了一封,解释说:
“《电锯人》展现的是一个随波逐流,随环境的变化而不断变化的主角,他没有那么具体的目标。”
“……没有具体的目标。”诗羽复诵着他的话语,微笑着说:“怎么感觉,跟现在的你有一点像呢?”
“……”
加藤悠介默然无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沙沙、沙沙……
柔软的身躯小心挪动着,摩擦着他的长裤。
诗羽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问道:“那么在这个基础上,你又想表现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
是借着恶魔的题材来揭露人性的恶?还是一个在奇幻世界观下的小人物,在绝望中的挣扎?”
“都不是。”
加藤悠介摇了摇头,沉吟着做出回应。
“《电锯人》要表现的,是披在黑暗与荆棘外表之下的一点温度,而绝望的环境下更容易表现出人的至善和至恶。”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黑,也没有绝对的白,每个活着的灵魂都半人半鬼。”
fantuan.
“这部作品里不存在教条与公式,只是单纯以角色的视角,去讲述一个人从生理需求达到自我实现的过程,仅此而已。”
他的声音平稳地扩散开来,会议室里忽然有了一阵安静。
“呐,悠酱。”
诗羽辗转着身体,仰面望向他,微微发烫的脸上,眼里的光芒像是坠落在海底的星星,氤氲而又璀璨。
“……知道吗?你身上的这份特别是最让我心动的地方。”
“只是在讨论作品而已,没什么特别的。”加藤悠介平澹地说道。
“——不是这样的。”
诗羽轻轻摇了摇头,以目光临摹着他棱角有型的下颚线,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以及长长的睫毛……
时间彷佛悄然凝滞。
她的眼神渐渐迷离,心间的秋波荡漾令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温柔地攀上他的脸颊,然后轻声说道:“就算是作品,也是你创造出来的作品。”
随着冰凉的柔荑触碰脸颊,加藤悠介呼吸不由得停了一下,随即抬手推开少女的手,将视线低垂下来。
凝望着那张如玉的容颜。
一抹复杂从他眼底深处转瞬即逝,继而又变得晦暗不明。
“信我看得差不多了,可以回家了,学姐。”
“……因为加藤同学在等你?”
诗羽没等他回答,顺势握住他的手,以分不清是玩笑还是认真的嗓音说了起来。
“我知道她有在照顾你,虽然我没办法像她那样下厨,但我能做的事情也不少,比如养你什么的……”
声音渐渐变小。
一阵空白的时间笼罩了两人。
少女微微抿着下唇,用力抓着他的手,纤细的指尖微微发白。
“……”
迎着那双轻轻颤抖的酒红色眼眸。
加藤悠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温柔地放下手,替她撩开挡住眼睛的头发,以平缓也坚定的语调说了一句。
“你有更好的选择的,诗羽学姐。”
“……”
诗羽沉默着转动身体,面朝他这侧,低下头令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嗓音微哑着:“这是……第二次的拒绝?”
没有听到任何回答,算是默认。
少女倏地松开了他的手,将双手放在脸前,像是在休息。
过了一会儿,她的身子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敏感地觉察到了这一点,却沉默以对。
有些东西加藤悠介无法给予,因为他自己也同样残缺不全。
从失去重要之人的那一刻起,他觉得自己也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靠在身上的温度越是温暖,就越会让他想起曾经与沙优的温馨。
以一种支离破碎的心态去接受一份新的感情,让其他人成为沙优的替代品,他没有那样的打算。
不论是惠也好,还是诗羽学姐也好。
两个人既不是三观固定、意志坚硬如铁的红坂朱音,也不是希望从他身上获得价值的新条香。
面对她们,他做不到像对那两个人一样的坦然出手。
这两者之间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加藤悠介悄无声息地抹平内心的些许波动,脸上的表情重新变得古井无波。
看着躺在自己身上轻轻颤抖的,彷佛在啜泣着的少女。
他忍不住动了动嘴唇,准备说些什么。
然而对方却在下一秒主动开口了。
“……呐,悠酱。”
诗羽压低嗓音,话音轻颤地问道:“我们现在这样……从某种角度看不就像是我把脸埋在你的股间吗?”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他的思考暂时停止。
一连串问号,便是从加藤悠介的脑袋上冒了出来。
在他思绪停摆的时间里,对方也撑着他的腿慢慢坐了起来。
柔顺的秀发稍显凌乱,雪白的脸颊微微有些红润,小巧的嘴唇好似熟透的樱桃。
“嗯~~~差不多休息好了呢。”
少女轻轻将双手交叠,反手向前拉伸了一下,伸懒腰的样子宛如一朵刚刚苏醒的海棠花,艳丽动人。
回过神来的加藤悠介就这么看着她弯下身,并好整以暇地将双脚套进地上的小皮鞋里,轻轻提起鞋跟。
因为先前的拒绝,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反倒是诗羽本人像是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说了一句要去洗手间,之后就啪哒啪哒地离开了房间。
伴随着会议室的门被“卡哒”一声轻轻关上,室内便又恢复了安静。
加藤悠介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将身体向后靠倒,抬起一条手臂挡在眼睛上方,静静望着天花板。
明亮的白炽灯照耀在头顶,碎在他的眼睛里,浓墨重彩的眼神有些恍忽。
那之后,没有等少女从洗手间回来。
收拾好读者调查的加藤悠介抱起纸箱,与町田苑子打了一个招呼,自行离开了不死川大楼。
……
从神保町搭乘电车,一路坐回家附近的车站,然后向着公寓的方向前行。
深蓝色的天空来到了夜晚的入口,稀稀疏疏的星星挂在头顶,微弱地照亮着脚下的路。
加藤悠介想到了沙优曾提到过的,被麻美带去的那个据说能看到满天繁星的公园,心情变得有些沉重。
如果沙优还在的话,这个时间里的他们也许会在家里一起吃饭,也许会一起在公寓附近的街头遛弯,又或者只是单纯地在家里腻在一起。
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同时在内心涌现。
有一种思念的情绪悄悄开始疯长,让他忍不住立刻想要飞去北海道,看一看那个想见的人。
但又有另一种绝对的冷静与理智,在阻止着他。
蓦地停下脚步,脸上的神色一阵变幻,又在几分钟以后恢复如常。
迈着不轻也不重的脚步回到空无一人的公寓。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洗澡。
在比平时更早的时间熄灯上床睡觉。
一边凝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一边抱着窝在胸口的黑猫。
眼皮随着意识渐渐阖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