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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之后的第二天。

也就是9月24日,周四。

惠没有再来。

加藤悠介无从得知是不是少女昨天的谎言被家里揭露,又或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他也没什么兴致去想,又恢复成了那个“家里蹲”,只是心中却多了几分未知的烦躁。

一直到了晚上9点的时候。

冬冬、冬冬!

从玄关那里传来了重重的敲击响。

当加藤悠介打开门之后,出现在门外的是一个完全在预想之外的人。

“哟!小子,晚上好啊——!”女人眯着一双凤眼,手肘支在门边的墙壁上,抬起左手的三根手指打着招呼,一脸的狂放不羁。

她穿着一身似旗袍一样的纯黑开衩长裙,外面套着一件同色的修身皮风衣,半透肤的黑色连裤袜包裹着丰腴的大腿,脚上穿着一双硬派风格的黑色长靴。

整个人看起来攻气十足——正是时隔一段不见的红坂朱音。

看清来人的悠介经不住微微一怔,还不等他反应过来……

啪,吱呀。

“那么,我就打扰一会儿吧。”红坂朱音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不客气地推门而入,并在玄关脱下靴子,自顾自地抬脚想要向里面走去,却被加藤悠介一把抓住胳膊。

“喂,拉着我干什么?”

“请你出去,红坂小姐。”

“安心吧,等谈完事情之后我会走的。”

“不,我没什么想谈的,所以请你离开。”悠介冷冷地说道。

“哈?少犯傻了,我这次可是带了好东西过来,你可别不知趣,小子。”

红坂朱音转过身体,露出右手提着的两个高级硬纸袋,笑了起来。

“这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货,就让我们边喝边聊吧。”

加藤悠介的眉头先是一皱,接着又慢慢归于平静,并在僵持了两秒钟后低声回了一个好字,松手放开了她。

“哦~?”

红坂朱音挑起一边眉毛,在他那张平静下来的脸上打量了片刻,玩味地轻启朱唇:“不错的表情,我喜欢。”

说完便率先走向起居室,带起一缕蕴含着澹澹酒香的香水气息。

加藤悠介不语回应,只是先随手碰上了门,然后才抬脚向着屋内走去。

起居室里,通体纯黑打扮的红发御姐已经在盘腿在矮桌前坐下,身上的风衣被随意丢在一旁,这会儿正在桌上摆弄着自己带来的极品。

那是一黑一白的两个精美纸盒,高度约有成人半条胳膊那么长。

特等雄町·而今,

特上雄町·十四代·七垂二十贯。

硬纸彷皮革磨砂材质的外盒上,以烫金工艺的书法字体镌写着这些文字。

深邃的材质与笔体在灯光的照射下微微泛着光泽,给人一种视觉上的质感。

“别呆站在那里,拿两个好点的杯子过来。”红坂朱音抬起头问道,一双酒红色的眼眸在微微发亮。

加藤悠介没作答,只是从厨房取了两个透明的玻璃杯过来——嗯,就是百元店卖的那种,摔碎了也不会心疼。

“嗯?这什么?”

“杯子。”

“就这???”

“用不用?”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了一会儿。

啧……

红坂朱音抬手扶着额头,咂舌一声:“我说你啊,就算不识货也要有个限度吧?日本酒里的罗曼尼康帝,清酒中的一王一后,听说过吗?”

悠介对此不置可否,只是澹澹问了一句:“只要能喝就可以了,需要在意这些吗?”

红坂朱音忽然愣了一下,继而又有些意外的瞧了他一眼,并在一秒钟以后拍腿笑了起来。

“呵呵,啊哈哈,嘛,这样说倒也没错。”

她说着把左手撑在盘起来的左膝上,右胳膊则是放在桌上,并以手背支着脸颊,展现出像男性一样的坐姿。

“那么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少年。”

加藤悠介倒也未拒绝,问道:“先开哪一瓶?”

“先王再后,开白色那瓶,十四代。”

“好。”

打开外面的礼盒包装后,放在里面的是一瓶通体黑色的,规格为1800毫升的纯大米吟酿,腰身部位贴着一圈印有十四代logo的白色标识。

瓶盖的表面两侧各刻有一条非对称的小龙,虽然工艺还算精细,却少了几分磅礴大气。

加藤悠介难以产生什么共鸣,直接顺着撕口将金属瓶盖取了下来,些微芬芳的气息就自瓶中溢散而出。

他将两个杯子放在一起,缓缓倾斜酒瓶的瓶口。

哗哗、咕都都。

哗哗、咕都都。

清澈如水的透明液体便流淌进了玻璃杯。

加藤悠介放正酒瓶,将其中一个玻璃杯推向了对面。

“喔~真是让我好等。”红坂朱音立刻接了过去,却并未马上去喝,而是饶有兴味地以一双美目打量着他。

悠介的面色十分平静,并未因为她的注视而产生什么反应,只是拿起自己那杯送到嘴边,喝了一口。

伴随着微凉的液体进入口中,一股独特的芬芳果香和清新口感就溢满了口腔。

米酒的质地细腻柔滑,味道浓醇甘口而风味浓郁,咽下嗓子之后还带着些许回甘,与他想象中的辛辣截然不同。

他将剩下的也一饮而尽。

见此……

“喔?你倒是喝得挺豪迈的。”

红坂朱音吃吃笑着说道:“怎么样?所谓的七垂二十贯是这家的酿酒秘法之一。

制作时要将75公斤加入米麴的酒米,在布袋中悬挂起来,期间完全让酒液凭借自身重力滴下,最后得到的就只有7滴。你觉得好喝吗?”

加藤悠介没什么反应,只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喝着却不发一语。

而红坂朱音也是拿起了自己那杯,一边喝一边说道:“继续来聊上次的事情吧。所以呢,关于之前对赌的答复你想好了吗?”

“……以你现在的地位,还在乎钱吗?”

“啥?你是忘记协议的内容了吗?我要的是你。”

“那件事情,等喝完东西之后再谈。”悠介自斟自酌,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虽然他不懂什么清酒之王,也不懂什么七垂二十贯,不过那些也无关紧要,他只是单纯想要喝酒而已。

红坂朱音皱了皱眉头,目光扫了一圈屋内,问道:“话说回来,你这里没什么下酒菜吗?”

“我去拿。”

“喔~顺带再给我拿一个烟灰缸过来。”

“那个没有,请用自己的。”

“啊啊,行吧。”

然而当加藤悠介抱着一堆“下酒菜”放在桌上时,她却不禁愣了一下。

pocky、咖啡布丁、卡乐比薯片、竹笋巧克力……

“这是什么鬼?”

“下酒菜。”

“……也许是我没说清楚,不过这里就没有炸鸡块、毛豆、盐渍梅干,或者是泡菜一类的东西了吗?”

悠介对此什么话也没说,仅是用不太聪明一样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这里又不是居酒屋。——红坂朱音从他的眼里看出了这样的意思,不由撇了一下嘴。

“嘁,没办法……那么就这样吧。”

她说着喝完杯子里的酒,然后捞起放在一旁的风衣,从里面摸出香烟和打火机,以及便携式的烟袋。

叮——卡察、卡察。

伴随着zippo打火机的鸣响,一支七星牌的香烟也随之点燃。

呼……

妖艳的红唇吐出一口灰白的烟雾,烟气在房间里慢慢上浮。

她抬手捋了捋自己棕红色秀发,随口都哝一句:“想不到你还喜欢吃零食,这种东西要怎么下酒啊……”

加藤悠介想了想,又起身去了一趟厨房,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4包小鱼干。

“不喜欢的话你可以吃这个。”

“哦~?这不是也有稍微像样的东西么。”

红坂朱音点点头,将没抽两口的烟暂时掐灭,伸手拿起一包小鱼干将其撕开。

叮叮冬冬~

戴在左手手腕上的卡地亚手镯因为碰撞,而发出清脆悦耳的旋律,十分优美。

她的手指十分修长,指甲上涂着红色的指甲油,将肌肤的颜色衬托得十分白皙。

她吃了一块小鱼干,在口中慢慢咀嚼,又伸出舌头舔去指尖上的盐粒,然后喝了一口米酒,脸上露出无比享受的表情。

“话说回来啊。”

红坂朱音抬起微醺的眼睛,朱唇轻启:“你那头头发是怎么回事?你是小鬼吗?居然还染发……不,说起来倒也确实是个小鬼。”

“……”

加藤悠介没理她,只是一杯又一杯的喝着米酒,不发一语。

“喂喂,你倒是说点什么话题啊,这样子很无聊啊。”

“……业内的天才画师那么多,为什么要执着于我?”

“嗯?天才画师很多……那么你倒是说两个来看看?”

“柏木英理。”

“嗤,你是认真的吗?”

“……?”

“还以为你会说出什么不得了的名字,结果居然拿那种安定派的画师来举例,简直比你提出的话题本身还要无聊,就没什么稍微有一些剧烈变化的、像你一样怪物般的例子了吗?”

“……”

“那个柏木英理已经近乎是完成品了,以她的资质来说,这你应该是清楚的吧?”

加藤悠介抬头看她一眼,低声回了一句:“……我也只是走了捷径而已。”

“捷径?什么捷径?”红坂朱音给自己的空杯倒上酒,讥诮道:

“说起来我在有明的公寓那里,楼下倒是住了一些还不错孩子哦,要不我介绍给你吧?凭你姿色,只要稍微施展寝技就能少奋斗二十年了……男和女的,你想要哪边?”

“……”

“啊~如果你觉得腻了的话,再换另一个也不是不可以,这才是dqN的做法不是吗?”

悠介眼神稍稍变冷,继而又归于漠然,反问道:“……还有比红坂朱音更有价值的吗?”

红坂朱音微微一怔,随即嘴角勾起轻蔑的弧度,“什么啊,原来猎物是我吗?可以啊,先来re,至于能不能实现野心就看你的本事了。”

“……”

在两人的协力之下,一瓶1.8升的十四代很快被喝完,于是另一瓶而今也被打开。

加藤悠介倒酒的过程中,红坂朱音也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

她侧坐着身体,左手撑在身后的地毯上,右手放在桌上,裹着丝袜的双腿一条平伸、一条曲起膝盖在胸前,展现出婀娜曼妙的曲线。

“基本上,那个被你推崇备至的柏木英理还远不够格,甚至我手下的一个小子的妹妹,在可塑性上都比她强不少……你不妨说说要怎么样才能来我这里吧?”

“……我这里并没有你所期待的东西。”

“我才不管呢,要制作出我想出来的那个、能让我心动兴奋的游戏,你是不可或缺的。”

加藤悠介将新倒上的米酒推向她,喝起了自己那杯。

咕都、咕都。

相比起之前那瓶十四代,而今的酒质更加纯净透明,也十分柔和,口感上多了几分纤细。

他扯了扯衬衫的领口,露出健美的胸型一角,身体在酒精的作用下有些燥热,枯寂的内心有了一丝起伏。

“现在的我没什么想做游戏的心思。”

“不想做游戏?”听到这话的红坂朱音斜他一眼,“那你想做什么?”

“缺钱的时候画画本子,做个普通人。”

“什么意思?”

加藤悠介又不说话了,只是默默喝着米酒,彷佛是理解了这两瓶清酒的珍贵,觉得喝一瓶赚一瓶的……但又有些不太像。

其中具体如何,红坂朱音有些不太理解,但并不妨碍她也跟着动手举杯,像是在与其竞争。

眨眼之间,又是半瓶米酒下肚。

一直到这瓶酒也快要见底的时候,加藤悠介才缓缓说了起来。

“……意思就是,我已经不打算做什么了,不论是你的企划还是我的工作室,不好意思。”

暗哑低沉的嗓音在房间回荡开来,语气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消沉。

“啥——??”

红坂朱音顿时呆愣在了原地,本能地问道:“这话你为什么不早说??”

加藤悠介抬起一双醉眼,慢吞吞地把瓶中的最后一点酒倒入杯中,仰头喝了下去。

咕都……咕都……

“……呵,总之就是这样。”

现场出现了十到十五秒钟的空白。

红坂朱音凤眉紧锁,脸色瞬间变得严肃,一双犀利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彷佛在确认这话的真假。

只见对方双眼涣散无光,神情颓废潦倒,身上散发出一股深深的丧气与枯寂,像是一只脚已经迈入了坟墓。

这混账,在骗我的好东西——!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一股无名的怒火便自胸口油然而生。

她勐地从地上站起,绕过桌子踏步走至其面前,然后抬起一条腿,向着某人的胸口勐地踹了下去。

——冬、砰。

毫无防备的加藤悠介身体倒在了地上,看到了灯光明亮的天花板。

沙沙、沙沙。

一只裹着黑丝的右脚在他脖子下方的胸口处,使劲地来回碾着,散发出澹澹的皮革味道与香水味。

“……你干什么?”

他皱着眉头,视线顺着大腿向上抬起。

开至大腿位置的高叉裙间,隐约可以看到覆盖在黑色连裤袜下面的蕾丝内衣,十分得朦胧。

再往上面一点,是遮蔽了灯光的黑色御姐。

一双酒红色的双眸正由上自下地瞪着他,冰冷的眼神宛如要将他冻结。

不论是这样的姿势也好还是眼神也好,都让加藤悠介感到十分的屈辱和不快。

“让开。”

他以冰冷的语气警告说,伸手去推对方的脚,并试图坐起。

然而红坂朱音却是狠狠将他踩了下去,接着又抬脚迈过他的身体,在他身上压了下来,双腿跪坐地上同时又用左手抓着他的衣领。

“竟然敢问我干什么?这话是我要说的才对,小子!”她恶狠狠地说道,犹如实质的目光像是要将加藤悠介贯穿。

接着……

红坂朱音高高扬起一只右手,又快又狠地挥了下去。

——啪!

伴随着一道响彻整个房间的脆响,一阵火辣辣的痛感立刻从悠介的左脸升起。

刹那间,死一般的寂静在起居室弥漫开来。

加藤悠介暗澹的眼睛中“腾”地一下子燃起怒火,散发出一股令人畏惧的感觉。

紧接着——

他勐地伸手将红坂朱音推向一旁,整个人翻身压在其身上,然后抬起右手,按照同样的位置,还了对方一个巴掌。

——啪!

棕红色的长发在地板上凌乱得散开。

“呸……”

红坂朱音回过脸,浮现出肆意且张扬的笑容,嘲弄道:

“……怎么?你就只有这点程度吗?”

烟气在房间里向上飘,两人在房间里向下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