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月亮也慢慢爬上了树梢,但相比起今日曹操府邸之中通亮的灯火,仍是要显得暗淡了几分。
那院子之中被痛打了一桶的曹氏、夏侯氏的两家子侄,已经被从各处而来的马车节奏,那些亲戚们看到自己儿子的惨状,心中自然是酸楚务必,看向曹操住处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的冷漠,但是碍于曹操与秦川如今滔天的权势,总也没人敢骂上几句。
此刻书房之中,秦川站在曹操的桌案之间,看着曹操眉宇低垂的模样沉默不语。
而今夜卞夫人正守在曹冲的床前,片刻未曾离开,只求在曹冲离开许都之前,多看看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孩子一眼。
“与丞相提过的那三人,已经被送到了许都衙门,满府君虽然未曾知道丞相诏命,但也知道该如何去做。”
他提到的三人,正是暖香阁之中犯了命案的角色,不过此刻的秦川面有忧色,继续说道。
“这许都府之中,满府君虽然忠于丞相,但难免不会有汉室中人混进其中,估计也未曾想到咱们会真的将人往衙门里送,不过这三人手上命案,乃是要拿下仓舒最为重要的人证,想必今天夜里,刘平那边必然会有动静。”
曹操听了秦川的汇报,脸上难得有了几分笑意,说道:“问天,不要在孤面前抖机灵,也莫要想着瞒我,依你行事手段,你这小子不会这么不小心。”
“我会处理干净,丞相不需担心。”
秦川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今夜秦川完全动用了校士府三部的力量,出动了之前训练的全部刺客,为的便是要将这些人证彻底清洗干净。
“他们本就犯了死罪,不过……此事过后,恐怕宗室将军那边会有些许反弹,此事还请丞相出面……”
曹操何等心胸,自然是知道秦川此刻的担心,如今自己权势日盛,这许都名门大族,乃至士族之内都未曾有过对自己族中子弟下手的先例,随即摇了摇头道。
“出面?有什么好出面的?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再说我们是将人送到了许都县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曹操手段凌厉,听得秦川也暗暗佩服,略作思虑之后又继续说道。
“冲儿——今夜怕是会动身,我已经让李凌波去处理此事,痕迹也会处理。”
曹操听了之后也是点了点头,但随即露出些许诡异的神色:“前些日子才从南方返回,算起来与江东也算是有仇,现在却要将曹冲送去……你可有把握?”
秦川迎着曹操的目光,自然猜得到曹操不过是在担心曹冲的安全问题,毕竟江东乃是孙权治下,虽为大汉丞相,但他的手自然也伸不了那么长,于是郑重的开口道。
“丞相放心,仓舒离去之前,我会将改名换姓一事告诉他,自今夜之后,丞相之子曹冲便是个死人,他孙权就算再聪明,也猜不到一个已死之人会藏在吴郡之内……”
“至于个人安危,我会差遣校士府之中派出数人,日夜看护仓舒安全,想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听得秦川事无巨细的考虑,曹操不免也有些艳羡这份才干,却是轻声叹了口气。
经历了曹冲这件事情之后,曹操那鬓角的白丝今夜显得格外显眼,辅以烛火的照耀,更是让人看不出面前这人乃是一方枭雄。
“之前闲暇之时,你曾与我说过,依仓舒之才,不见得一定要继承大业,甚至于读书对他而言都如同信手拈来,没必要非得走上孤为他安排的道路……”
“我当时一直在考虑是不是要听你的,对这孩子说明,可是却没想到,这孩子做的比你我想的还要激进……十四岁啊,就连孤当初十四岁的时候,不过是在家中读书,与那袁本初以及一众狐朋狗友在长安混迹,整日就想着怎么玩耍了。”
秦川闻言也是露出些许苦笑:“若是按丞相这么说,陛下那位儿子才是真的厉害,十多岁当青楼老板,这事儿要是记载史书之中,怕是真的要流芳千古了!”
说起刘协,曹操脸上的玩味之色也是收了起来,停顿了片刻眼中却是闪过些许凌厉。
“过些时日,我会上奏将刘冯封王,身为太子领些封地也是理所当然,待他前往封地之时,你派些校士去将他处理掉!”
曹操动辄杀人的言语,听得秦川却是面无表情,如今皇帝都尚且捏在曹操手中,杀个太子若是对之前的曹操来说或许还会有些顾虑。
但现如今,曹操自己都要损失一个儿子,那么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汉室,自然也得失上一个才算理所应当!
“此事我会记在心上,正巧这些日子校士府之中也弄出了几幅新药,既然丞相有令,用当今太子来做试药之人,想必那些校士心中会颇为兴奋吧……”
秦川也是玩味的露出了些许笑意,如今校士府的五部、六部学术氛围愈发浓郁,甚至于在校士府之中的名声都有些奇怪,毕竟这世间怕是也没人会抢着拿自己人去试药或是试验武器的狠人……
“冲儿虽说聪明,但归根结底还是年纪太小,太过虚浮,一味只想着阴狠手段,终究不是什么长久之计,正巧这次借着机会让他出去看看,见见世面,惩罚事小,但还是希望他经此一事能够成器一些。”
曹操对于自己儿子的期望,听得秦川也不好多说,自己身为曹冲的老师尚且都规劝不及,若非如此,秦川也不能对这事儿如此上心。
“我身为冲儿老师,此事我也有错,望丞相责罚!”
曹操对秦川的开口倒是没有什麽情绪,随意的摆了摆手道:“你也莫要自责,冲儿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你我都不在许都,若说问罪,首当其冲也是我这个做父亲的问题……”
“不过,孤倒是十分好奇,为何孤只是提议将冲儿送到江东,你并未反对反而是极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