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都护府。由于秦统历2195年后,技术、管理等各项投资进入,物流体系的大规模更新,这里的畜牧业、农业开始了爆发性增长,同时大量内陆民用工业品也流入到这里。
最为直观的就是,新楼兰大街上开了多家烤肉店,每到晚间,街道上总是一股孜然味。
过去各家用炭火烧烤,最热闹的时候招待十几个客人就是上限了。而现在是上下两层楼,用的是纯金属的炊具。
店门前带着玻璃橱窗的大型烤炉中,一整只羊在缓缓的转动,荤油从焦脆的外皮上滑下。
锃亮光头的厨师们将出炉的烤肉全部片好,盖上金属保温盖,端到食客桌前,而客人一边享受冷气,一边用筷子破开金脆脆的烤肉外皮,嘿,那叫一个享受。
过去这里的人是穷,只能养羊,亦或是采点当地的玉石送到中原。
现在啊,当这物流打开后,关中地区的大片的“夕阳产业”突然就‘死灰复燃了’。羊、棉开始规模化生产,钾盐、电能比过去千百倍的朝着东边输入的同时,关内的网商货郎们在得到平台做保后,小到牙膏水杯,中到家电空调,大到带着整块太阳能板,能够组合拼装的简易房,源源不断地出塞。
……
由于物资的充沛,在这里驻守的武人们这几年也不再是清苦吃沙了。
在新楼兰新开的酒楼中,刚刚结束训练的一批士官们嘴馋,脱了军服,跑到这里定了一桌吃食。牛骨、羊肉之类是少不了的,而在桌子的中央,是一盘辣酱混炒的大盘鸡。
现在主座上的,是这里的一位把总(少校)赵落叱,在一旁客位是风尘仆仆刚刚赶路过来的白逸云。从两人的关系上来看,是很铁的了。
因为在五年前,在京都区域,当时还是少壮武官为首的赵落叱参与了对外使节团武官斗殴的恶劣事件,因此被直接外调到了西域吃沙吃土。
赵落叱是出生于军旅名门,作为下九流的白逸云一开始是在他的朋友圈最外层的。可赵落叱外谪,白就有机会和其深交。
这些年来,一直是白为赵落叱提供资金。
而赵落叱也有几分本事,在西域这地方呢,这几年大手大脚也不是都浪费,他笼络住了一大批军中血勇,现在呢,乘着洛水西向的风,他反手也投资了当地的盐矿,这使得这两年来,已经不缺资金了。
赵的确是个能人,现在是军中塞出派的翘楚!
在卫锵那波时间线,神州和苏俄在亚中的冲突,与这些塞出派们有很大的关系。
而这种事情也是必然的,神州的运转出现了凝滞,底层失产者众多。
神州顶层的大人物们严防苏俄的赤思想,尤其是在西域,由于地域上的接近,最容易出现赤患乱徒。所以构述中对那一条路线进行妖魔化描述。
但矛盾仍然是存在的,由于不能朝向那方面思考,不满现状者就只能朝着“愚,疯”方向发泄。
……
其实按照神州现在严格判定的赤患乱徒,差不多都在洛水集团,卫铿建立的经济组织内。
而按照卫铿本人的标准,对自己麾下,那些稍微有点脑子的书生们的评判可毫不客气:“就你们?赤?呵呵,啧啧真正的赤徒,应该是现在就考虑怎么给我带上一个绳套,套子的一端落在人民手里,另一端连接着路灯,而不是现在,看到改良的可能后,就侥幸了。”
现实就是这么滑稽,当神州的食肉者们,整出来一堆烂摊子后,不敢让人思考,恨不得把一切读过书的人,脑子都撬开,然后全部上锁。
卫铿不断反常识收拾神州内烂摊子,把这群有脑子的人聚集过来后,想让他们开窍,可这帮家伙行半百就放弃了,将最终可能的问题,寄托于“上位贤明”。
从未在从根本上对模式进行怀疑,这是多么“道路自信”哦,是只能“礼仪格式化”的东方文明固有的缺陷。
……
赵落叱和白逸云随后单独见面,交流一些“他们觉得非常重要,振奋国势”的事情。
当白逸云离开,
赵落叱返回军中,在几天后和军中秘密结党的成员开始了会议:“同仁们,我们有资金了。”
这时候副手黄起问道:“从哪里来的资金?”显然对突然多出来的钱,是有疑惑的。
赵落叱:“南边,支持我们工作的义士们提供的。”
又有人问道:“南边,那个,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赵落叱:“我们行事雷霆磊落,神州万方中,对我们的阴谋不会得逞。”
……
数个月后,
视角转至千里之外的漠北,在这场军事演习中,卫铿正在开始为神州集团模拟狼军。
狼军=外军,而神州境内威武的己方兵团,是虎军。
只是现在呢,这几年,本该是默认虎军胜利的模式越来越难了。
似乎是大漠上缺水,所以卫铿一点水都没放。
卫老爷的狼军行军的速度极快,装备在调度时,故障率明显要低于神州其他兵团的水平。显然全军上下对装备的了解程度,维护程度要精深的多。
在行军时候,对所有的路线全部信息化侦查,浮桥的架设速度一流。
而在进入战线后,炮兵化整为零,陡然接近前线一轮轮射击后立刻撤退,纵然各方的主官们把自己的防御系统和部队装甲血量都在演习的模板上调高,但是依旧是被打的灰头土脸。
并且,最近这几次,卫铿演的狼军变得更加狡猾了。
找到了每个兵团的决策团队的特色,出现了在演习前期就直接单刀直入斩首的情况。
卫铿手上有各个时间线神州各军决策的信息案例,当一个兵团决策层长期只有少部分人决定,可变性就极弱,极容易被算出来致命漏洞。
这不,不打演习,卫铿在神州军同僚武官中人缘良好。
但是一打演习,由于卡了大家的晋升通道,卫铿就成了各个武官嘴里的“耗子、黄鼠狼、贼鸦……”
当然,演习中卫铿演习不看人,全都卡,而且自己也没有晋升,不存在踩着同僚往上爬的事,一些怨气也就逐渐变成了自嘲。
不过从人际关系的细节上,有着微妙的转变。
虽然卫铿不是人人称赞的了,但是这些武官们在讨论事情的时候,也开始拿“演习”的情况来论事,也就是拿卫铿的兵团作为战力单位,来论述自己的战斗力。
确定了演习的含金量,兵部的那几位正将军也对此乐见其成。
不求晋升,不贪功劳,这样干得多要的少,同时自身底子硬可以压着仓的下属,真是完美了。
只是这个完美的下属呢?正在做着神州各个军团作战数据统计的事,这些大将们可能就不那么清楚这件事的后果了。
卫铿:“我有什么坏心思呢,只不过是想要通过大数据,调研数据集成出‘副官’智能系统。然后让刚刚完成指挥学业的武官们,能够立刻上手指挥罢了。”
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战争这种事情,怎么准备都不过分呢。
……
演习结束后,总兵大人拉住了卫铿:“韧恒(卫铿的字),来来,今日你可又一次把同僚坑了,虽然你不能饮酒,但是还是要将茶满上,一杯泯恩仇。”
卫铿不能饮酒,
这是道家全真那边为卫铿背书:酒色将削掉卫铿的“修为”。故总兵大人也不会强逼卫铿,但是这人情世故还是把卫铿拉上了。而卫铿也只能以茶代酒一一敬上。同时将这一位位的武官同僚们的名字和系统中记录的资料对应,开始顺着他们的喜好打开话匣子。
卫铿觉得有必要和他们熟悉,尤其是西域都护府那边来的副将们,这些掌握着一个机械甲兵师,或者一个装甲旅的高级武官们,卫铿想知道这些猪脑,嗯,这些“奇才”们到底是何种“韬略”,主动去送,让苏俄装甲洪流抄了后路。
……
在主世界,有一则关乎于日帝陆军们的笑话,当常申凯疑惑于日帝陆军方面到底是谁在做主时!有人告诉他,大本营谁说话都不管用,日帝陆军的决策是被三类人牵着走的:‘大佐,中佐,少佐’,也就是校官这一级别。
这个笑话背后反映的是一个社会科学,当上层和下层脱节时,上流不希望中流、底流思考,只会听从命令。
而中流在执行时,实际上取得了导引底流想法的权力,顺着上流在划定思想禁区之外,开始利用底流被动听命的简单特性,发起独走,凭此晋升。
神州很大,经过了两宋的文制后,神京内的文官还不至于像日帝那样被武士们裹挟。
但是西域这地方,神州却颇有些唐风,中下层的想法也被冒进的中流武官们“用劣币驱逐良币”。
这是一颗巨大的炸弹。纵然卫铿现在已经在拆弹了!例如洛水对西域布局中,各个产业优先扩招神州退役的武卫兵们!缓解底层军士们对自己年龄逝去,无路可走的焦虑感。
只是,这些生活还留在草根,追求上向往权利舞台中央的中层武校们,仍有发作的可能!在卫铿的角度上,必须封死这帮人的疯狂。
……
宴会结束后,卫铿做了一个小时的运动,然后进入了介宏子纠缠仓内,将自己和整个西部区域的电子芯片群高度链接上。观察大数据给自己的最新信息。
在卫铿关注的信息栏中,“和田血兵”这个组织的颜色是鲜红的。
这个组织,正是赵落叱所在的中下武人们私自结党的集团。他们的行动较为隐秘,只是在大数据监控下还是很突兀的反映了出来,这些人策划的粗陋行动是让卫铿非常无语。
卫铿:“用狂妄来形容?会漏掉其隐藏的精明,而说他们是精明,只执着于自己一时、单点掌握,完全忽略后果,那是愚蠢,而愚蠢又盲目迷信自己能发动的力量可以达到目的,又只能说狂妄。”
赵落叱的行动:准备要救国,要斩断罗刹人对南下的威胁,所以认为神州应当在亚中采取更主动行动。但是他认为神州上层们考虑的太多没有决心来做,所以为神州下达这个决心。
重点就在这,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资料,对洛水集团在西域都护府投资的一切工业全部了然在手,觉得一旦战争打起来,那就要先控制住这些民业,一切为战争服务。等到战后胜利了再赔偿这个民业。
注:这就是白逸云这个黑手套这次来的目的,而白逸云背后的线,就是内阁那个姓徐的,可谓是白手套解决不了,那就不惜用这种手段。
……
“和田血兵”这种自以为高尚,可以无视一些条框,完全不反省自己是多么自私的行为,直接将洛水大数据情报中心的经济革新派们气疯了,所以他们在整理资料的时候,直接标注了红色给了卫铿。
在洛水负责西域总建设的那几位骨干,过去作为青秀的时候,向来是憎恶来自顶幕的黑手,但是当他们自己坐在数据优势的中心的时候,恨不得直接组建特务集团,直接暗杀掉这些疯子。
……
晚上九点,在虚拟会议大厅中,一百二十七位经联核心集团人员登场了,而随着卫铿在主要座位上落座,会议开始了。
显然首个议题就是,现在西域的事态。不解决这个问题,这些骨干们没有心思去干别的,因为干的再多也会被别人抢走。
卫铿看着面前不断冒出来的弹窗,都是这些年轻气盛的人站出来表达的建议。
扫完了一遍后,卫铿摇了摇头,敲了敲桌子说道:“对事,不要对人。讨论的重点,要集中在‘为什么,武人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方面上,而不是跟我说‘他们就是这么疯狂’。如果他们就是这样疯狂,你们就要考虑‘我会不会这么疯狂’?”
这一番话,让会场的情绪少了些激动。
卫铿揉了揉脑袋,有些糟心地说道:“我神州和苏俄在亚中的矛盾隐患不是一日两日,——这不会随着‘和田血兵’这样激进的团伙消失而改变,纵然‘和田血兵’的行为绝对是错,但你们看问题不要为这一两个点就带偏了思维。
我们要解决的是总体问题,现在首要任务是,应对最坏的可能。也就是战争爆发的情况。
看到那群‘没脑子的家伙’暴走,我们自己该想象:同样的问题我们会怎么解决?
如果,我们也是‘拿万骨枯,成一将胜!’我们和他们就没有分别。”
卫铿抬起头看着大家,在着一双双矛盾又迷茫的眼睛的注视中,甩出了一番话:“我决定加大对西域的投资,现在开始在该地区大量囤积战略资源,整备道路体系。”
左下首的中年人卫约连忙站起来,准备拉着卫铿的衣袖:“首座您?”
卫铿盯着他,这位辅佐过卫锵、卫铿二人的堂兄,顿时收住了话。
在这个场面上,不应该说“否”,那样会挑战宗家的权威。但刚刚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卫铿转向会场,字正腔圆(证明自己没疯):“你是想说,我们会亏,对吧?”
数秒之后,在场没人能回应时,卫铿露出微笑:“亏,没什么大不了的,无外乎,我穿不了丝衣,住不了大房子,侍女也都没了,然后我和族兄们一起,跟着诸位一起吃棒棒饭!但是~我~不~能!不能让某些蠢货和他们背后的野心家们觉得能赚!”
卫铿打开了战略地图:“接下来几个月,我会申请演练长途奔赴西域的作战事宜!我希望,各位的工作中心要围绕交通、库存等各方面展开,战时重载铁路不能出问题,一旦事变!与其等着那帮愚瓜们去接管,倒不如我等主动一点,至少还能死个明白,不是吗?”
卫铿笑盈盈的看着众人。而在座的人一脸懵逼。
这些青秀们怀疑卫铿是不是傻了:“怎么别人来抢,自己不反击,怎么还送过去。”
有几个人心里面反应过来了,心里不可置信,却反复默念那个不愿意确认的判断:“他(卫铿)是想要梭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