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衿刚出了山洞没多久,就迎面碰见了找来的采集队兽人。
“城主大人,您刚刚去哪里了,我们在附近找了您半天都没有找到。”
一名叫花的雌性着急跑过来,绕着她看了一圈,心有余悸的拍了拍饱满胸口,“我们以为您遇到了野兽,急急忙忙的寻着气味赶过来,发现周围的草地上撒了好多血。”
“不用担心,我去远处采集物资了,不小心走远了些。”
安衿拿过花手中的一个篮子,和她并肩走,看了看前方崎岖的山路,带前来的兽人们出山,“我刚刚在山洞里发现了一个小孩,受了很严重的伤,似乎和魔兽战斗过,那些血迹应该是那时候流的。”
让她疑惑的是,那里怎么会出现泽笙的羽毛?
“受伤的兽人小孩?独自呆在山洞里?一看就是被遗弃的幼崽。”花叹了口气。
安衿脚步顿了顿,看出她欲言又止,便默不作声地继续听她往下讲。
“有很多不负责任的兽父兽母,因为没有食物或其他原因就把自己的幼崽随便抛弃在一个丛林里自生自灭。”
本来安衿以为花这种善良的性子会面露心疼,却见她只是耸了耸肩,说不上是感慨还是唾弃,“这种事情我都见多了,不过大家自己都吃不饱,自然也没人再去领养那些被抛弃的幼崽。”
正说着,她突然扭头看向安衿,“如果城主你不忍心的话,可以把那个小孩接回城池,不过——”
花抿了抿唇,眉眼低垂下去,看起来颇为无奈。
“这种在从小被抛弃在丛林里长大的幼崽,大多嗜血暴躁,还特别的凶,会咬人!就像是一头真正的野兽一样,他们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感化的。”
——暴躁,凶,像一头真正的野兽。
这可不就是她刚刚遇到的那个小孩吗?
心中莫名升起些母性悲怜,安衿点了点头,思付一番才道,“那小孩身上受了很重的伤,我明天再去给他带些药材,看看他愿不愿意来城池。”
花也点点头,开心的跟在她身边,一行人迎着余晖斜阳,身影渐渐消失在崎岖的山间小路。
趁着天黑之前,她们回到了城池,千家万户早已升起了炊烟,安衿在回家路上那逐渐恢复规模的小摊位上买了点菜回去。
还没推门而入,她便闻到了萦绕在鼻尖的饭菜香气,劳累一天后被这香味儿馋的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凌泓~我回来了!”
开开心心地刚推开门,便撞进一个石头般结实坚硬的胸膛,疼地她摸了摸鼻尖,“不是要大狩猎了吗?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提前回来给你做饭。”凌泓将她一把揽到了屋里,时间掐地似乎一直在门口等她回来。
——狩猎完目标后提前赶回来,给她提前准备好爱吃的饭。
这是他结侣之后一直养成的习惯。
“今天又去哪里玩?身上沾了一身土。”凌泓接过她手里的篮子,抱着她坐在了桌前的凳子上。
“带着采集队去周围的山头转了转,还别说,今天发现了好多能吃的植物呢!”
安衿也不忌讳换衣服了,饿得她直接拿起筷子,低头扒拉两口饭。
啊,吃饭真是能让人幸福感爆棚的一件事。
今天狩猎队的成果似乎不错,凌泓给她做了大盘大盘的烤肉,涂满蜂蜜或酱料的烤肉被他烤的肥香流油。
但吃多了她觉得嘴巴又有点腻。
安衿从篮子里取出沿途买来的一些海带,让凌泓洗干净后煮熟,然后凉水冲一遍切成海带丝,用筷子夹起来配烤肉吃。
“你怎么喜欢吃这种东西?海里面的草你居然也喜欢吃……”
凌泓回忆自己这段时间应该没饿到伴侣吧,虽然那条蛇不在,但他的狩猎技术也是一等一。
见伴侣吃草吃一地欢快,他银白漂亮的剑眉狠狠皱起,俊美刚毅的脸上也浮现几许迷茫。
“海里面的草?”
安衿被他逗笑了,努力咽下嘴里的食物,才神秘兮兮道,“这种东西我们那里叫它海带,这可不是海里面普通的草,里面富含很多营养,平常吃一点对身体也好。”
海带是一种碱性食品,富含钾钠等人体必须的微量元素,经常食用会增加人体对钙的吸收。
在油腻过多的食物中掺进点海带,可减少脂肪在体内的积存,平常搭配着肉食也可以很好解腻。
凌泓这才恍悟地点点头,她总是知道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听她时不时冒出讲解科普倒是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情。
在安衿吃饭的时间,他又给她切了小半碗海带,撑脸看着她吃,凌泓居然也觉得十分满足。
“嗝~”安衿很快便打了个饱嗝,舔了舔唇边的兽油。
她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不知为何她最近特别喜欢吃肉,还经常会饿。
食量似乎突然间变大了不少。
见凌泓从隔间给她拿了一件洗得崭新的白裙子,安衿觉得身上黏腻的厉害,便道,“裙子等着明天再穿,反正都晚上了,帮我烧桶开水吧,我一会去泡个澡。”
“好。”凌泓便又把白裙子工工整整地叠起来,放在床角,好像有强迫症般连一丝褶皱都不允许落下。
……
次日的清晨,安衿是被阳光吵醒的,窗外透过来的阳光打在她的脸上,睫毛颤了颤,洁白如雪的肌肤显得更透明了几分。
她懒洋洋地在床上转了个身,纤细手臂落向一侧,发现自己身体空荡荡。
一下子清醒了。
凌泓已经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之前便外出带队捕猎了,原始兽人们要时刻谋求自身生存,作息时间总是如此紧迫又勤奋。
走之前还体贴地给她做好了早饭,饭还是温热的,看来是刚走不久。
安衿穿好衣服下床,视线挪动到桌上的饭菜,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心头暖洋洋的。
她花了点时间去河边洗漱了一番后,便解决了这些爱心早饭,收拾一番后出了门。
上午去赤离那里取了些治疗伤口的药膏,刚要出城门,按照记忆中的轨迹去找那个受伤的兽人小孩。
几个面红耳赤的雄性兽人冲她跑了过来。
“城主大人!好事,我们又发现了一处大能源矿,你要不要去看看?”
他们脸上黑乎乎的,跟刚从煤窑里爬出来一样,脸上却都不约而同地洋溢着兴奋明媚的笑容。
能源矿?
安衿目光落在他们黑乎乎的脸上,心头一个炙热大胆的想法升起,那个兽人小孩的事也随之被她抛到了脑后,“快带我过去看看!”
“是!”
兽人们开心的应了一声,便领着她去了后山,到处都是在开采能源矿的年轻兽人。
挖出的深坑不知深浅几米,兽人们皆是满脸炭黑地在地洞里上下进出。
洞口处堆了一人高的能源矿。
脚边滚落了一块矿石,安衿弯腰拾起来,握在手里面颠了颠,黑眸浮现几分惊讶。
她原本细腻洁白的指尖也很快染上了几抹灰黑。
这种被兽人们称为[能源矿]长得很像煤炭,但质地要更加坚硬细腻,似临近于煤炭与晶石之间的一种特殊矿物。
一头魁梧的虎兽擦了擦方脸上的热汗,手上的炭黑被抹到脸上,更像个大花猫了。
他开口道,“把这种特殊的矿石扔在火里,燃烧之后会产生大量能量,一不小心还会引发很恐怖的爆炸!”
“而且据我们所知,这种神奇稀有的矿石脉,只在我们聚兽城领地发现过!”
兽人们的口气满是自豪。
“辛苦你们了,这几天多找些人一起来挖矿,我想要运回另一个城池,有其他用处。”虽然不是心心相念的煤炭,但可以用替代煤炭冶铁的能量化石总算是找到了!
“是!”
兽人们齐声道,开始的如火如荼的挖掘工作,挖出来的大部分矿石都被兽人们装好,加急运回了盛安城池。
安衿随手取了几块能源石,回家扔在篝火里,花了几十金币,得到了一份能源矿燃烧后的气体报告。
比起热量储备高、但污染程度也极大的煤炭来讲,这种能量矿燃烧出来的气体,几乎没有污染成分。
简直是天然绿色的能源矿石!
一直等到下午,安衿在周边的摊位上逛了逛,手摸到腰间的兽皮袋刚想要付账时。
——蓦然发现袋里面还装有几瓶药剂。
她才想起那个被遗落在森林山洞里的受伤小可怜。
“我靠。”低声懊恼了一句,安衿也来不及接过摊主递过来商品,匆匆忙忙的转身离去,“我有点事先走了,这些东西给我留着,我晚上再回来拿!”
出城来到茂盛原始的丛林,郁郁葱葱的荆棘和灌木几乎阻挡了全部视野,让人辨不清方向。
安衿也是依靠精神力的帮助,按照记忆中的模糊轨迹,才七转八折地转悠到了昨天去的那片丛林。
黑发少年昏迷在洞穴深处,安衿赶过去时,发现他几乎已经快没了气息。
摸了摸他的脸,滚烫滚烫的,居然还发起了高烧。
情况居然比昨天还糟!
安衿将四周扫了一遍,最终将视线挪动在不起眼的某处墙角里,被丢掉的药上。
“……”这孩子是不是太相信自己自愈能力了?
在如此重伤情况下,他居然连药都不屑于吃。
她敬他是条汉子。
“唔……”身体烫的要命,呼吸困难,胸口仿佛被千斤重的石头压着一样让祁渊难受地微微蜷缩起羸弱的身子。
他口渴的想找水喝。
但偏偏眼皮沉重地无论如何也无法睁开。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祁渊仿佛又做起那个噩梦。
他被父兽丢弃在黑暗丛林里自生自灭。
“黑色是不祥的征兆,我们麒麟一族怎么会生下黑色的幼崽?”
“连血脉中的火源传承都没有,尽是些黑暗邪恶的能量,真是丢脸!”
“为了生你出来,她死了,你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
不,他不是,他不想被抛弃在那么冷、那么黑的森林里。
周边饥饿疯狂的野兽对弱小的他虎视眈眈,年幼的他刚开始连保命吃的食物都无法获取,如果没有那个人,他或许早就被野兽吞食了。
他是生长幽深谷底的杂草荆棘,见不得人的不祥之物,永远也窥不得半分光明。
从噩梦中骤然惊醒,祁渊靠在墙上低头,大口大口呼吸空气,微微下垂的幼圆黑瞳散发惊恐与无措,脸上是大滴冷汗划过。
眼角泪痣散发出几分楚楚意味。
鼻尖动了动,他嗅到空气中刺鼻的草药味,还有那熟悉的雌性气息。
“……”祁渊愣住了。
他僵硬地靠在石壁上,眨了眨眼,转头看向不远处逐渐清晰的纤瘦身影。
面前如昨日般熟悉的一幕,让他的表情出现了短暂迷茫。
“……又是你?”
她居然真的又来了。
为什么这么锲而不舍的帮他?
从小没有得到过善意滋润,祁渊心生警惕,整个人宛如可怜的流浪小猫般紧绷住身体,冷冷地紧盯着面前这双对他伸出援助的手。
这雌性一定是想在他身上得到某些东西。
“抱歉,本来是想早点过来看你的,没想到中途被一点事情耽误了。”
安衿如昨日一般将汤药递给他。
这次他只犹豫了片刻,便低头,默默含住了她递过来的木勺。
浓郁刺激的草药味激荡在舌尖,有一股奇异的感觉。
等他喝完后,她收回手。
“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又过来帮我?看清楚,我可不是你的幼崽。”祁渊眯起阴郁的眸子,挪动身子调整了个舒服姿势,虚弱而冷漠地拷问道。
幼崽??
她没听错吧?安衿掏掏耳朵,整个人都石化了,他才多大?也不过十三四岁??
她看着有这么老吗?
他们两个之间最多差了5岁哎!!
见雌性脸顿时变得很臭,祁渊也后知后觉到自己刚刚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羞赧低下头,唇瓣紧抿。
都怪长时间的杀戮使他的时间流逝过得如此之快,他已经快要忘记自己多大了。
不过雌性只会对幼崽和伴侣这么好。
难道她想收他当她的伴侣?祁渊又忍不住想。
他还小,还没有成年,并没有觉醒繁殖记忆,并不会因为她施舍点这点善意便动心。
安衿万万没想到面前这个少年冷着一张脸,脑中却天人交战、脑补地越来越离谱。
她见他沉着不说话,便也没打扰他,自顾自的走到洞口,“你受了重伤,应该没有捕猎能力,这两天应该都没怎么好好吃饭吧?”
“我出去给你找点吃的。”